第 48 章
半個月后,謝家的老大謝珵唐突然回到了家。
謝大爺都還沒來得及訓一頓這個常年不著家的大兒子,謝珵唐就叫走了謝珵銀,兩個人還關上房門談話。
這沒禮貌的舉動把謝大爺氣得胡子一動一動的,直言大兒子的家教都丟到河里去了。
不同于樓下的咋咋呼呼,樓上書房里氣氛沉重。
謝珵唐告訴謝珵銀,他之所以萬千迢迢趕回來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
九年前,謝珵唐會被醫(yī)院外派是陸家動的手腳,而且卡點就卡在陸繁星出事的那段時間。
這些巧合串聯(lián)起來,讓謝珵唐都不得不驚心。
在回來的路上,謝珵唐甚至都擔心自己能不能安全回到。
謝家現(xiàn)在的勢力也錯綜復雜,有謝珵宋、謝珵明和謝珵清這三個弟弟在,有心之人想要動手,總也要掂量一番。
如今在醫(yī)院光明正大工作的人只有謝珵銀,所以,謝珵唐需要謝珵銀的幫忙去查清楚個中的情況,他們需要知道真實的情況才能決定下一步怎么做。
謝珵唐直白告訴了謝珵銀自己的猜想,當年陸繁星的死可能別有內幕,而最有可能做這件事的就是陸家。
“伯父,你認為陸繁星的死是人為?她當時可能并沒有死。
”謝珵銀認為這一切都太過荒唐,但是并不能否認這種可能性。
“不錯,一個朋友到我那旅游,問起我和陸家的關系,我才知道當年是陸家讓院長派我外駐的。
時間節(jié)點來說,我認為并不是巧合。
我讓舊日的同事幫忙查找了關于陸繁星的病例,才進一步肯定有問題。
陸繁星當年住院時的病例檔案全部被銷毀,電子檔也被悉數(shù)刪除,無法復原。
幸好,計劃這一切的人可能疏忽了急診,同事幫我找到了她入院急診記錄,雖然病情兇險,但是也并非一定會死。
”謝珵唐非常篤定地說。
“我也為此電聯(lián)過當時參與急診的老朋友周既,周既對我三緘其口,有自己的難言之隱,不難猜想,里面肯定有問題。
而且,我有一個確切的消息來源,陸家的那個嫡次女曾經和陸繁星在一個醫(yī)院,不知道對方是什么重病,陸繁星死后幾個月,陸家的嫡次女就被陸家轉院了。
”謝珵唐將自己的懷疑與調查到的線索全部告知了謝珵銀。
“若是當時,陸家為了救陸家長房唯一的子嗣,需要用到另一個人,而犧牲一個沒什么背景的陸繁星,倒是最說得過去的。
”謝珵銀因為曾是陸繁星的心理醫(yī)生,他的胡思亂想更多了一些,這樣的胡思亂想還被他直白說了出來。
“也許是心臟移植。
”兩個人異口同聲說出來。
因著兩個人都是醫(yī)生,雖然術業(yè)有專攻,他們在不同領域有所長,但是絲毫不妨礙他們想到了同一點。
此話一出,讓謝珵銀心里立刻恐慌起來,如果他們的猜想是真相,謝珵寧要怎么去接受,他怎么能接受他喜歡多年的女孩子是被人害死的。
若是猜想才是真相,謝珵寧的心該有多痛,謝珵銀擔心謝珵寧即使拼了自己的命都會為那個死去的陸繁星討回一個公道。
那么,他們所有的努力全部都白費,卡爾的治療也全部失去了作用。
仇恨會讓一個人的心更加地扭曲,再也不復本來的樣貌。
“這件事,暫時不能讓珵寧知道。
”謝珵唐語重心長。
謝珵銀點點頭,暖暖的天氣,可是手心在發(fā)涼。
然而,在書房密談的他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門前站著一個人,一個原本應該正在樓下吃飯的人,他聽完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放下了擰書房門把的手,干凈利落地轉身。
謝珵寧從樓上下來后,依然淡定自若地吃著飯。
謝珵銀離開書房后,情緒低落了許多,也心事重重。
謝珵銀順著樓梯走下樓,看著那個安靜坐著用餐的謝珵寧,跟在謝珵銀身后的謝珵唐也無半點笑意。
這些年來,謝珵唐自然是聽聞了自己侄兒的變化,他也屢次寄東西回來給謝珵寧。
在謝珵唐的心里,謝珵寧就像是他的孩子那般。
若是陸家與陸繁星的死有關,謝家以后大概要翻天覆地了。
謝珵寧的性子比謝珵清還要倔強,謝珵寧得知真相,必定與陸家不死不休,這個結果是他們都不愿意看到的。
謝大爺也瞧出謝珵唐與謝珵銀的神色不太對,好在謝大爺經過太多的“大風大浪”,也是個人精,謝大爺清楚能讓他們凝重的事情必定是大事,所以謝大爺也不在餐桌問起。
倒是謝珵銀他們有點心虛,吃飯的時候掃了謝珵寧一眼。
謝珵寧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覺,依然談笑風生,只是嘴里吃的東西他一點都沒有覺察出來是什么味道。
夜深人靜的時候,謝珵寧打開自己房間露天陽臺的拉門,俯瞰這個城市的夜景。
他原本以為告倒了蔣家,繁星在天上可以安息了。
在卡爾兩年的治療里,他確實獲得了新生。
如果一直不知真相,他或許往后余生會逐漸好起來。
可是他今晚才知,他的繁星死得那么慘,那么可憐無助,生命被別人硬生生剝奪,死在花一樣的年紀。
他卻什么都不知道,只傻傻為她傷心這么多年,她真是死不瞑目啊。
痛苦一點點滋生出來,把他所有的理智碾碎了。
謝珵寧的高腳杯被自己捏碎在手里,他沒有顧得上自己還在流血的手,發(fā)了一則短訊給別人。
“幫我查一個人,六年前在堰西醫(yī)院急診科醫(yī)生周既。
這件事你我之外,我不希望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能把一個蔣家連根拔起,謝珵寧也不會懼怕再多花一些時間,讓陸家傾覆并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調查的人很有效率,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把地址發(fā)到了謝珵寧的手機上。
拿到地址的那天,謝珵寧借口出差帶著許多保鏢前往。
周既沒有想到自己遠離故鄉(xiāng)這么多年,謝珵寧還是找到了他。
來到一個老房子,謝珵寧的腳步停在了門外,真相,近在幾尺,他卻好怕好怕那個真相,那個讓繁星死不瞑目的真相。
不知怔了多久,直到耳畔傳來保鏢的聲音“老板,一切準備好了。
”謝珵寧大步走上前,推開了門,一進門就看到了那個惴惴不安的人,謝珵寧把自己領口的領帶扯松了幾分,直入主題。
“周醫(yī)生,你應該知道我找你的原因,我只想要一個答案。
六年前,被陳妤撞傷入院治療的陸繁星的死是人為的嗎?”謝珵寧死死盯住周既,一心一意只想要周既的答案。
“謝少爺,陸繁星是陳妤撞傷不治身亡的,難道你忘了嗎?”周既避開了謝珵寧的視線。
多年前的事情,周既連思考都不必就立刻回答,謝珵寧非常篤定周既在撒謊。
他早就知道周既不會對自己說實話,他也不浪費口舌了,直接打開視頻,讓周既自己做選擇。
“你又何必追究這些前塵往事,知道真相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周既看到家人的視頻神色果然變了,自知今天不回答些什么根本走不了,也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將當年的事情如實說出來。
不然,不管是謝家還是陸家,都不會放過他。
僵持了許久,周既率先敗下陣來:“唯一的意外,大概是沒人會料到謝少爺會是個情種。
我只能告訴你,陸繁星的‘死’確實別有內情,但是我永遠不會作證的。
”“謝少爺,請不要再打擾我或者我的家人,我只想平平靜靜過完下半輩子。
我能說就這么多,再多的永遠都不會說。
”周既說完就走向了門口,那些保鏢得到謝珵寧的示意,也沒有再出手阻擋周既的離開。
在出了門后,周既看了一眼仍舊背向著自己的謝珵寧,又無端端地覺得這個謝家的長孫過于陰郁可憐。
周既也沒有撒謊,陸繁星的‘死’別有內情,至于什么樣子的內情謝珵寧不該知道。
謝珵寧的腦海里反反復復閃現(xiàn)過去的事情,他沒有忘記林嘉木告訴他,陸家二房、三房不知何故親自來祭拜陸繁星,也不知道何故出手幫死去的陸繁星打贏了官司。
如今,謝珵寧心中終于有了答案,因為陸家心虛,他們需要一個“結案”,越快越好的“結案”。
夜幕降臨,謝珵寧才回到自己的車里,看著副駕駛的那只小熊,伸出那只纏著厚厚紗布的手撫摸它的頭頂。
很多人都說陸繁星是他執(zhí)念,這么多年后,他也終于明白,她在自己的心里從沒有消失過,失去她的痛苦可以慢慢忘記,可是從來不會消減。
“所有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定要他們不得善終。
”這也許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了。
謝珵寧已經要到了答案,必定不會再糾纏周既。
其實,他也從沒有想過對周既的家人做些什么,但是他總需要一些籌碼在自己的手里握住,才能撬到真相。
消沉了一個星期,謝珵寧終于出門了。
他開著車不知不覺停在高中的母校大門前,這里他畢業(yè)后就再也未踏足了。
小時候,老爹謝珵宋總會擔心他忘了已故的媽媽,天天跟他說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
謝大爺總是斥責謝珵宋,說謝珵宋從小就教會他情情愛愛,不好的示范。
那時,謝珵寧其實對感情沒有太多的想法,一來是年紀小,二來是真的不懂。
長大一些,謝珵寧羨慕父母之間的深厚情誼,他想著以后有喜歡的人了,要帶她來舊地重游,也算了卻對方沒有參與他從前生活的遺憾。
母校本來是他最多回憶的地方,可他以后永遠也無法將他喜歡的人帶來了。
謝珵寧開了車門走下來,走進了校園里面。
此時的校園人煙稀少,學生都還在上課。
謝珵寧憑著記憶來到了校長室,敲了敲門,得到了應允。
他推開校長室的那刻,映入眼簾的是校長和幾個問題學生,他似乎打擾了他們的談話。
校長看到是謝珵寧,開心得站了起來,像是久別重逢的好友那般熱絡。
謝珵寧簡單問候過,也不再客套,單刀直入主題:“校長,我來找您,只是想要一個人的檔案。
”校長迷惑了,畢竟謝珵寧已經畢業(yè)多年,出國前檔案早已轉入新學校。
謝珵寧看著校長,一字一句道:我要陸繁星的檔案,我相信您一定對她不陌生的。
這個名字從謝珵寧的口中說出來,校長開始冒冷汗,自知謝珵寧很有可能知道了過去的事情,也不必再打太極了,僵硬片刻才老實道:“就在檔案室,我給那邊打個電話,你自行去取吧,我這”說完,校長拍拍了一把其中的一個問題學生,謝珵寧點頭同意了。
校長打完電話,繼續(xù)說:也是巧了,剛也有個女孩子來找陸繁星的檔案,老王還在那陪著那個女孩子呢,你可以去一起找找看。
”謝珵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再逗留,邁步朝著檔案室走去。
謝珵寧到了檔案室,只看到一個女孩子翻箱倒柜找東西的背影。
直覺告訴他,對方并不是上次所見到的陳婕,也不是與陸繁星相熟的嚴霜霜,那到底會是誰在時隔多年,還要來找尋陸繁星的檔案呢?他邁步走了進去,順手關上門,關門聲像是驚醒了一只兔子。
女孩子慌亂地轉過身,看到謝珵寧的那刻愣住了。
謝珵寧認出了對方是上次天膺集團酒會上的陸家長房的嫡次女,直言不諱:“為什么要來找陸繁星的檔案?”對方依然沉默,謝珵寧也不在意,拿過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平靜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今天都帶不走她的檔案,因為她的檔案是我的。
”語氣篤定自然,沉著冷靜,這樣的謝珵寧,真是長大了。
謝珵寧的話徹底讓女孩子清醒了過來,她放下自己手中翻開的檔案向著大門方向走去,和謝珵寧擦肩而過的時候依然一言不發(fā)。
謝珵寧沒有看到擦肩而過后,女孩子的眸里都是悲傷。
女孩子走后,老王過來了,協(xié)助謝珵寧很快找到了檔案。
謝珵寧拿著檔案穿過走廊,卻看到了那個女孩子的背影,一步步朝著校門挪去。
謝珵寧看著那個背影,不知為何,他硬生生看成了陸繁星的背影。
很快,仇恨再次占據(jù)謝珵寧所有的思想,他眼前的女孩子的生命是他的繁星用命換來的。
謝珵寧滿是惡意地朝著她喊:“陸繁星,你聽說過那個叫陸繁星的女孩子嗎?她死得有多慘,你知道嗎?你有什么資格拿走她的檔案?”女孩子的腳步頓住了,很快又重新邁步,迅速消失在謝珵寧的眼睛里。
謝珵寧的眉頭皺了皺,他打了一個電話給林嘉木:“幫我查個人,陸氏家族的陸繁星。
”林嘉木不其然接到了謝珵寧的電話,還指名道姓要求查一個女孩子的資料,所謂何來,林嘉木豈會不知。
不過,這一次,就連林嘉木都猜錯了謝珵寧的用意。
林嘉木不由得脫口而出:“珵寧,繁星她已經死了,她們兩個人完全不一樣,外貌甚至”說到這里,林嘉木卻頓時止住了聲音,因為他突然想到,外貌和家世雖然不容置疑,可行為習慣確實出奇相似。
那晚,林嘉木也參加了天膺舉辦的酒會,自然也是注意到陸繁星的動作,可是那時他沒有多想。
想到一個不可能的可能,林嘉木立刻掛了電話,安排人仔細查陸繁星的底細,而他匆匆拎著外套出門去了覃欽家。
謝珵寧掛斷電話,看著女孩子離去的那個方向出了神,他剛才那句話其實是詐她的。
她會知道是陸家害死他的繁星嗎?一句話突然在謝珵寧的腦海里閃現(xiàn):若你們有緣,也許會在另一個世界重逢。
也許,他唯一能找到答案的地方是醫(yī)院。
想到這里,謝珵寧拿著檔案袋去了車庫。
當謝珵寧請求調取陸家的陸繁星當年在醫(yī)院的病歷,卻遭到了拒絕,原因在于他并不是病人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