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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回到寒山寺,師父和師兄弟們都待我極好。
大師兄自從聽說我回來了,日日去山上采藥,親手為我熬藥,就連年紀尚小的小師弟,都會時常給我送來一些他認為新鮮的玩具給在病中的我解悶。
自從醒來那日促膝長談后,師父不再過問我紅塵之事,只是日日幫我調(diào)理身體,期待我早日康復。
三個月過后,我的身體漸漸康復。
可是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以后,我已決心遁入空門,斬斷情絲,潛心修行。
我本就通佛性,現(xiàn)在更是超脫世俗,明心見性。
這日,我正在藏經(jīng)閣整理經(jīng)書,突然聽到寺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求求大師,救救我的妻子吧。
那嗓音,我這輩子也忘不掉。
我手中的經(jīng)書一頓,卻并未抬頭。
小師弟匆匆跑來說:師姐,外面有個瞎子,非要見主持,說他的妻子丟了,求佛祖保佑。
我垂眸,繼續(xù)翻動著經(jīng)卷:師父在禪房,讓他去便是。
小師弟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開口道:可他一直在喊一個名字......
檀因。
我的心跳停了一瞬,我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已無波瀾。
帶他去見師父吧。
小師弟點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我走到窗邊,透過窗戶向外望去,庭院里跪著一個男人。
他衣衫襤褸,雙目失神,身形瘦的幾乎脫了相。
他過得不好。
他曾經(jīng)那副高傲矜貴的樣子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他跪在院子里,倒真的像個失去了全世界的可憐人。
陸淮之跪在地上,一遍遍磕頭,直至額頭磕出了血也渾然不覺。
我靜靜地看著他,我發(fā)現(xiàn)我再見到陸淮之,心里竟然已經(jīng)不會再泛起一絲漣漪了。
或許,我真的已經(jīng)斬斷情絲,紅塵往事皆浮了。
小師弟想扶起他帶他去找?guī)煾�,他卻已經(jīng)直不起身。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陸淮之的雙腿已經(jīng)潰爛,原來他竟是三步一叩首,生生走到寒山寺的。
所有的力氣都已用盡,可他仍念著心誠則靈,所以就長跪在地上不起。
無奈之下,小師弟只能去把師父尋來。
師父長嘆一聲,開口勸道:施主,放下吧。
我放不下!陸淮之抬著頭望向虛無,他的眼睛已經(jīng)徹底看不見了。
他當初毀了我的佛骨,也毀了自己重見光明的機會。
師父,她是佛子,她一定沒死,她一定還在,對嗎
陸淮之的嗓音里已經(jīng)帶上哭腔。
師父搖搖頭說:執(zhí)念太深,終成魔障。
我不在乎!若成魔能換我的檀因回來,我甘愿永墮地獄!
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心中無悲無喜。
師父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微微搖頭,示意他不必理會。
師父最終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了。
陸淮之一直跪在院子,久久不肯起身。
夜里,小師弟來尋我去吃飯,我應了一聲。
這聲剛落,庭院里的陸淮之突然抬起頭,轉(zhuǎn)向我的方向,那張憔悴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檀因,是你嗎
我垂眸,淡淡地回道:施主認錯了人了。貧尼法號了塵,是寺里的姑子。
陸淮之卻像瘋了一樣往我的方向爬了兩步:不,這個聲音絕對是檀因!
檀因,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施主,貧尼與你素不相識。又何談原諒
他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過了許久,陸淮之突然笑了,盡管是個極難看,甚至稱不上笑的笑:是了,她怎么會原諒我我又怎么值得她原諒
我轉(zhuǎn)身離開,牽起小師弟的手,一起去了飯?zhí)谩?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