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牢
魏氏父子的結(jié)局早就注定。
帝王手段,講究恩威并施。
有恩無威,人人可欺,有威無恩,刻薄寡情,人人可棄。
大周女帝的恩給了跟隨魏文通造反的數(shù)十萬士卒和百姓,給了雁南四道無數(shù)家庭。
威就只能由魏文通一家人來享用。
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區(qū)別只是什么時候殺,以某種方式殺罷了。
而李青柳的方式,則是一箭雙雕。
蘇文可以斷言,哪怕李淳來京城,李青柳也不會真的殺了這位蜀王,頂多就是圈禁罷了。
畢竟李淳是先帝留世的唯二血脈。
以前殺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是迫不得已,不殺他們李青柳就坐不上皇位。
時過境遷
現(xiàn)在朝局穩(wěn)定,兵權(quán)緊緊地掌握在蘇文的手里,她沒必要繼續(xù)大肆殺戮。
這樣對于李青柳而言,沒有任何的好處,反而會讓天下人覺得她兇殘嗜殺。
同時也會讓支持她的皇族中人寒心。
最好的辦法就是敲打威懾一下李淳,讓其整日里提心吊膽便是。
“也不是沒有第三條路。”
琴聲停下,葉雅兒道:“倘若李淳稱病在床,無法趕路,派出一名使者前來玉京城�!�
“既免了抗旨之罪,又能避免只身涉險�!�
“這倒也不失為兩全其美的法子�!�
蘇文笑道:“這是這樣一來,咱們陛下已經(jīng)收起來的屠刀恐怕又得出鞘了。”
蜀王李淳的存在
對于他而言,不是一件壞事。
蘇文需要這樣一個擁有皇位合法繼承權(quán)的人來給李青柳施加一定的壓力。
而李淳就是最好的選擇。
蜀王
坐擁肥沃的巴蜀平原,糧草充沛。
但也僅僅只是糧草充沛。
巴蜀只產(chǎn)糧食和蜀錦以及井鹽,這三樣都是暴利的產(chǎn)業(yè),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賺取大量的錢財。
巴蜀缺什么?
缺鐵,缺甲胄,缺上等戰(zhàn)馬。
沒有戰(zhàn)馬就組建不了騎兵,沒有鐵就鍛造不了甲胄,鑄造不了兵器。
自打平定雁南四道的叛亂之后,整個帝國北境九道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
小規(guī)模的馬匹可以通過走私進(jìn)入巴蜀,然而大規(guī)模的戰(zhàn)馬交易一定逃不開朝廷的眼睛。
沒有戰(zhàn)馬和鐵器,李淳就組建不出精銳的大軍,空有富碩的巴蜀糧倉又如何?
劍南劍北的兩座雄關(guān)掌握在蘇文的手里,四營鐵騎,虎賁騎,飛漁軍隨時都可以馬踏巴蜀平原。
李淳就像蘇文手里的一條狗,需要他犬吠的時候,就松開手里的繩子,不需要的時候,就將繩子收緊一些。
缺錢的時候,再敲打敲打李淳,讓他吐點出來。
簡單且好用。
計幽退下
暖日當(dāng)空,池塘內(nèi)波光瀲滟,背后的竹林陣陣搖曳,葉雅兒起身走過來,輕輕貼在他的后背,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耳鬢廝磨:“夫君,該去上朝了�!�
“不然陛下得急了�!�
“她有什么好急的�!�
蘇文努了努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水面下,游來游去的魚兒:“現(xiàn)在朝堂又沒什么大事。”
“就算沒什么大事也得去露露臉啊�!彼虞p吐口蘭香熱氣,幽幽道:“堂堂大周宰相,天天上朝不見人影,難免讓人猜測你和陛下是否有閑隙�!�
“好夫人�!碧K文被熱氣熏得心癢難耐,輕聲道:“放心吧�!�
“正好給陛下一點時間,讓她慢慢學(xué)會獨立處理政事。”
“總不能什么芝麻綠豆的事都讓我來決斷吧�!�
他打趣:“那我還做什么宰相,不如自己由我來當(dāng)皇帝好了,再給你封個皇后�!�
葉雅兒嚇得臉色蒼白,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美眸左右張望,確認(rèn)隔墻無耳之后,才松了口氣。
“夫君�!�
她胸脯起伏,后怕道:“以后切忌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若是從其他人嘴里說出來,滿朝文武頂多會覺得其人瘋癲,可夫君不同�!�
“要是被聽了去,定然會被天下人口誅筆伐,朝臣和陛下,更會與夫君離心離德。”
“不說不說�!�
蘇文搖頭晃腦,繼續(xù)盯著池塘中的魚兒。
“夫人,你累不累�!�
他鬼使神差地問道。
“不累啊”葉雅兒滿頭霧水。
“為夫看你臉色有些憔悴�!碧K文:“要不要我扶你回房睡個中午覺�!�
她瞬間秒懂,俏臉羞紅,風(fēng)情萬種地白了自家夫君一眼,隨即用手抵著太陽穴,輕呻道:“本是不疼的,可剛才夫君一問,便覺得突然有些脹痛。”
“勞煩夫君,扶我回房稍作歇息�!�
說著說著,她便靠在蘇文的懷中,好似嬌柔無骨。
蘇文自然沒有心思繼續(xù)釣魚,伸手?jǐn)v住自家夫人的腰肢,穿過游廊,來到主院。
二人入了房間,將門窗緊閉,開始交流各自的武功心得,一起鉆研許多新的招式。
雅兒的天賦本就極高,自打成婚之后,日夜和自家夫君待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進(jìn)步極快,
各種武學(xué)都有所涉獵,尤其是掌法和指法進(jìn)步最快,許多招式,甚至蘇文只是隨口一提,便能無師自通。
堪稱天賦異稟。
足足交流了兩個時辰的心得,從拳掌指爪腿法等外功到內(nèi)功全部都交流一遍,方才停下。
六月初三
魏氏父子和魏家其余反賊斬首的前一夜
刑部天牢
幽暗而潮濕
哪怕入夏,地牢深處依舊泛著刺骨的寒氣,不見天日,唯有通道兩旁的石壁上掛的燈盞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
空氣中彌漫著不可名狀的惡臭。
和錦衣衛(wèi)的詔獄相比,天牢的條件要好上一些,但也僅僅只是一些罷了。
亂爬的蟑螂,食死人肉的老鼠,角落里的糞便,以及墻角的白毛。
這就是天牢
當(dāng)然
也不是所有牢房都臟亂差,如果住進(jìn)來的犯人犯的罪責(zé)較輕,或者家人給了銀子打點。
看守天牢的獄卒們會將牢房收拾得干凈一些,最起碼有床破棉絮。
可惜
像魏文通一家老小犯的造反的死罪,自然是沒有這種待遇的。
一家老小幾十口人都在天牢內(nèi),這時候,不管是曾經(jīng)的門生故吏,還是有點關(guān)系的親朋好友,和魏文通父子切斷關(guān)系都來不及,誰還敢主動往上湊。
他們關(guān)押在天牢最底層
牢房石壁上,長滿了青苔,頭頂裂縫內(nèi),浸出的水一滴滴地落下,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整個最底層,全部用來關(guān)押魏家人。
緊閉的天牢大門突然打開,幾十個捕快來到這一層,他們的手里端著一碗碗香噴噴的米飯,滿滿一大碗,表面還鋪著厚厚的肉塊和青菜。
“吃吧�!�
捕快們挨個挨個的將飯菜送到牢房中,被折磨了許久的魏家人正是饑腸轆轆的時刻。
自打被關(guān)入天牢,莫說一頓飽飯,有時候連稀湯都沒得喝,只能靠捉牢房里的蟑螂虱子臭蟲和老鼠活命。
早就餓得眼冒綠光,哪里能忍得住,接過飯菜便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吞咽,咀嚼,劇烈咳嗽的聲音響徹整個天牢,讓人頭皮發(fā)麻。
最里面的第二間牢房
鎖鏈打開,捕快將一碗飯放在桌上,朝蜷縮在墻角的人喊道:“起來吃飯了�!�
魏武托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坐起來,在天牢內(nèi)關(guān)了幾個月,他的模樣大變。
形容枯槁,臉上看不到絲毫的血色,眼眶凹陷,整個就如同游魂。
“這是斷頭飯嗎?”
魏武顫抖著雙手將碗端起來,取下插在米飯上的筷子。
“問那么多做什么�!�
“趕緊吃�!�
捕快厲聲:“要是不吃也可以�!�
作勢就要去搶飯碗,卻被魏武蕩開,鐵鏈嘩嘩嘩地響個不停,掌力將捕快震的撞在鐵門上。
后者眼里閃過一絲恐懼,不敢繼續(xù)發(fā)作,而是退出牢房,將門鎖上。
在落魄的將軍,也不是區(qū)區(qū)一個捕快能夠蹬鼻子上臉的。
“吃吧�!�
“吃吧�!�
捕快站在鐵門后,眼底的恐懼散去,化作陰翳兇狠之色,罵道:“明兒個腦袋就不在自己的脖子上了,到時候想吃都吃不了�!�
魏武抬頭看了一眼捕快,隨即繼續(xù)埋頭大口吃飯。
“蹬蹬蹬”
細(xì)微的腳步聲響起,久違而熟悉的聲音出現(xiàn)在耳旁。
“這就是天牢嗎?”
無數(shù)個日夜,魏武都被這個聲音折磨,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那是他的夢魘。
“和錦衣衛(wèi)的詔獄一樣臭�!�
“確實臭�!�
有人賠笑:“主要是相爺來得匆忙,您要是提前派人知會一聲,下官保住讓他們將天牢打掃得干干凈凈的�!�
刑部的堂官用衣袖捂著鼻子在前頭帶路。
反而是蘇文神色如常,背著手,踏入天牢最底層。
左邊的牢房內(nèi),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帶著枷鎖鐐銬,正在狼吞虎咽地吃著碗里的飯菜。
她的臉上,頭發(fā)上,身上,全是黑色的污穢,凝結(jié)成塊,整個人散發(fā)著濃濃的惡臭。
“她叫魏無心�!�
看守天牢的捕快急忙解釋:“魏文通最小的女兒,妾室所生�!�
對面的牢房內(nèi),關(guān)押的同樣是個八九歲的男孩,滿身污穢。
魏文通最小的兒子魏勝,正室尉遲敏所出。
每一間牢房內(nèi),都關(guān)押著一個魏家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