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弓弩圖紙
陳鋒聽了這話,忍不住沖著孫康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里頭老大不樂意了:嘿,我說你這老家伙,這是打心眼兒里頭看不起誰呢!不就是畫個破圖紙嘛,多大點兒事兒��!區(qū)區(qū)一幅勞什子設計圖,難道還能把他陳鋒給難住了不成?他也懶得跟這老頑固廢話,二話不說,伸手就接過了孫康遞過來的炭筆和那卷羊皮紙,自顧自就在旁邊找了張還算平整干凈的舊木頭桌子,鋪開羊皮紙,低著頭就開始畫上了。只見他那手腕子,靈活得很,上下翻飛,那炭筆在他手里頭,就跟活了似的,簡直是筆走龍蛇,行云流水。他畫圖的時候,那叫一個專注,時而皺著眉頭,凝神思索,像是在琢磨什么精巧的機關;時而又像是茅塞頓開,下筆如有神助,刷刷刷幾下,就在那羊皮紙上勾勒出清晰的線條。他畫得特仔細,特認真,一絲不茍地在那張不大的羊皮紙上,勾畫著他腦子里頭那個寶貝疙瘩的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個部件。
這鐵匠鋪子里頭,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只剩下那根小小的炭筆,在粗糙的羊皮紙上,發(fā)出“沙沙沙”、“沙沙沙”的輕微摩擦聲。連旁邊那個一直悶頭拉著風箱的半大小子,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手里頭的動作,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滿臉好奇地偷偷摸摸瞄著陳鋒在那兒畫圖的動作,好像也想瞅瞅,這陳鋒到底能畫出個啥稀罕玩意兒來。
約摸著也就過了不到二十分鐘,也就一袋煙的工夫,一幅瞅著就特復雜、特詳盡的設計圖,就在陳鋒的手底下,新鮮出爐了。他畫圖的時候,那副聚精會神、一絲不茍的專注神情,還有那嫻熟無比、胸有成竹的下筆手法,瞅著一點兒都不像是個成天價沉溺在賭場里頭、不務正業(yè)的浪蕩子,反倒更像是一位身懷絕技、經驗老到的能工巧匠,或者是什么隱世不出的機關大師。那張羊皮圖紙上頭畫著的弓弩,輪廓清晰分明,結構也設計得巧妙無比,瞅著就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精悍和殺氣。從那弓臂的弧度,到里頭那些個復雜的機簧構造,從那上弦用的弦槽,到控制發(fā)射的扳機,每一個細微末節(jié)的地方,都畫得精確無比,甚至連各個部件之間的尺寸比例,都標注得清清楚楚,恰到好處,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在心里頭暗暗叫絕,嘆為觀止。
陳鋒瞅著自個兒畫出來的這幅圖紙,滿意得不得了,他把圖紙上最后一點兒墨跡吹干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把圖紙遞給了旁邊早就等得有點兒不耐煩的孫康,臉上帶著點兒輕松的笑容,開口問道:“孫師傅,圖畫好了,您老人家給瞅瞅,照著這個,您老人家能給鍛造出來不?要是能成的話,大概……大概需要多長時間能弄好啊?”他那語氣,輕松得很,也自然得很,就好像這不過是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兒罷了,臉上一點兒想要炫耀或者顯擺的意思都瞅不見。
孫康一把就從陳鋒手里頭接過了那張畫滿了道道的羊皮圖紙,那雙布滿了老繭的粗糙大手,卻出奇地輕柔,小心翼翼地把那卷著的羊皮紙給展平了,鋪在桌上。他那雙因為常年被煙熏火燎、顯得有些渾濁的老眼,仔仔細細地、一個部件一個部件地審視著圖紙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個尺寸標注,眉頭一會兒緊緊地鎖著,像是在琢磨什么難解的謎題,一會兒又慢慢地舒展開來,像是想通了什么關鍵的地方。隨著他越看越仔細,越研究越深入,圖紙上那些個精巧無比的設計,讓他那雙原本有些渾濁的老眼,也漸漸地亮了起來,就跟那撥云見日似的,越來越亮,到最后,簡直就跟兩團火苗子似的,灼灼放光。他那眼眸,也不自覺地微微一縮,臉上那驚訝的神色,簡直是滿得都快要溢出來了,藏都藏不住。
“哎喲喂!這個角度……這個尺寸……還有這個機括的設計……”他一邊瞅著圖紙,一邊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那根粗糙得跟砂紙似的手指頭,輕輕地、帶著點兒顫抖地,在那張畫滿了線條的羊皮圖紙上,來來回回地撫摸著,就跟摸著什么稀世珍寶似的,“乖乖,這要是真能按照這個圖紙上的尺寸比例給打造出來,那可了不得了!這玩意兒,絕對能把一個人的力氣,給發(fā)揮到最大,發(fā)揮到極致��!這弓弩,要是真能做出來,那絕對……絕對能算得上是神兵利器里頭的極品了!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
孫康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了出來,他那雙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發(fā)紅的眼睛,跟兩把燒紅的烙鐵似的,死死地盯著陳鋒,那眼神,就跟瞅著一件幾百年都難得一見的稀世奇珍異寶似的,充滿了驚嘆和不敢相信,聲音都帶著點兒發(fā)飄了:“我說小子,你……你老實跟我老孫說,你這圖紙,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是哪個不出世的鍛造大師,偷偷摸摸教給你的?還是你小子走了狗屎運,從哪個山洞里頭撿到的寶貝圖譜?”他那聲音里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濃濃的困惑,就好像眼前站著的,根本就不是那個在村子里頭人見人嫌、狗見了都得繞道走的爛賭鬼陳鋒,而是一位深藏不露、隱世多年的鍛造大宗師!
陳鋒笑著伸出手,摸了摸自個兒的鼻梁,臉上那神態(tài),輕松得很,也自然得很,一點兒都不像是裝出來的:“孫師傅,您老人家這話說的,可就有點兒意思了��!這圖,可是我當著您老人家的面兒,一筆一劃親手畫出來的,您老人家剛才不也一直瞅著呢嘛!難道這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的,我還能憑空變出張假圖來糊弄您老人家不成?那不成神仙了?”他那話里頭,透著那么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戲謔和調侃,卻又帶著一股子讓人不得不信服的、難以言喻的自信和從容。那股子不慌不忙、穩(wěn)如泰山的氣質,跟他以前在村里人印象里頭那個吊兒郎當、游手好閑的陳鋒,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完全是兩個人嘛!
孫康瞅著陳鋒那張帶著點兒促狹笑容的臉,眼神漸漸地就變得有些復雜起來,心里頭更是翻江倒海,五味雜陳。從眼前這幅畫得精妙絕倫、巧奪天工的設計圖上來看,這個陳鋒,絕對是個天才!一個不折不扣的、百年難得一遇的鍛造方面的奇才!要不然的話,他怎么可能憑空就構思出來這么精巧復雜、又合情合理的弓弩結構呢?這根本就不可能嘛!一個平日里除了賭錢鬼混、打架斗毆之外,啥正經事兒都不干的紈绔子弟,一個連大字都不識幾個的睜眼瞎,啥時候,竟然偷偷摸摸地,學了這么一身深厚得嚇人的鍛造方面的本事和造詣了?這……這簡直是太他娘的不可思議了!
“小子!”孫康像是下了什么重大決心似的,突然往前邁了一步,聲音里頭帶著一股子他自個兒個兒都很少有的熱切和期盼,眼睛灼灼地瞅著陳鋒,說道:“你小子……要不要……要不要跟著我老孫,正兒八經地學這鍛造的手藝?只要你小子肯用心學,憑你這天賦,我老孫保證,用不了幾年,你就能出師!到時候啊,不說大富大貴吧,最起碼,也能保你小子這輩子,吃香的喝辣的,吃喝不愁,走到哪兒都餓不著!”他那雙布滿了老繭的粗糙大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那雙因為常年跟爐火打交道而顯得有些渾濁的老眼里,閃爍著的全是期待和渴望的光芒,那樣子,簡直是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陳鋒這個前途無量的天才小子,給當場收做自個兒的關門弟子,好好地把自個兒這一身本事,都給傾囊相授了!
陳鋒聽了這話,連想都沒想,特干脆地就搖了搖頭,拒絕了孫康的好意。他那眼神里頭,雖然也閃過了一絲感激的意思,可更多的,卻還是那種不容置疑的、不可動搖的決心和堅定:“孫師傅,您老人家這番好意,小子我心領了。不過嘛,這鍛造的手藝,小子我暫時還真沒打算學。我呢,還有其他更要緊的營生要做,這打鐵的活兒,太熬人了,小子我怕是吃不了那個苦。您老人家還是沒跟我說呢,小子我畫的這玩意兒,您老人家到底能不能給做出來��?要是能做,那自然是最好;要是做不了,那小子我也不強求,我再想別的轍去�!彼钦Z氣,平靜得很,也堅定得很,就跟一塊茅坑里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任憑你風吹雨打,日曬雨淋的,也休想輕易改變他那已經打定了的主意。
孫康瞅見陳鋒這小子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樣子,心里頭雖然覺得有點兒可惜,可也沒再多說啥廢話。他把目光重新落回到那張畫得精妙無比的圖紙上,那根粗糙得跟老樹皮似的手指頭,又在那上頭輕輕地、帶著點兒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每一道線條,腦子里頭,已經開始飛快地盤算著鍛造這玩意兒的具體步驟和各種工序了。
“能做!怎么不能做?!”他最終還是斬釘截鐵地,給出來了肯定的答復,那聲音里頭,充滿了身為一個老鐵匠的自信和驕傲,“不過嘛,你小子畫的這玩意兒,瞅著是挺精巧,可這做工啊,也指定了精細得很,費時費力得很。這樣吧,看在你小子這張圖紙畫得確實不錯,也算是信得過我老孫,能把這么個寶貝疙瘩交給我來做的份上,我老孫今天就破個例,給你小子加個急,讓你插個隊,先緊著你的活兒干!不過嘛,這做工的時間,那可是省不了的,里里外外,仔仔細細算下來,最起碼……最起碼也得需要四個時辰,才能給你小子打出來!”孫康仔仔細細地琢磨了一番,那雙因為常年跟爐火打交道而顯得有些發(fā)紅的眼睛里,閃爍著的全是專業(yè)和認真的光芒。這是一個老鐵匠,對他自個兒手底下那份手藝的尊重,也是對他自個兒許下的承諾。
陳鋒聽了這話,微微點了點頭,那雙深邃的眼睛里頭,也閃過了一絲滿意的光芒。四個時辰,那也就是大半天多一點兒的工夫,最起碼,代表著今天天黑之前,這玩意兒就能打出來了。這對他來說,已經是他能期待的,最好的結果了,總比讓他等個十天半個月的強�!昂�!那就這么定了!四個時辰就四個時辰,我陳鋒還是等得起的�!彼S即又像是想起了啥似的,補充了一句,那語氣,瞅著挺輕松隨意的,可話里頭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勁兒,卻是一點兒都不少,“對了,孫師傅,還得勞駕您老人家,順帶著,再幫我打造十支配套的弩箭出來,錢不是問題,料子也用好點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這個還用你小子特意囑咐?”孫康聽了這話,特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點了點頭,那眼角邊兒上因為常年被煙熏火燎而擠出來的深深皺紋,也跟那盛開的老菊花似的,一下子就全都綻放開來了,“這玩意兒啊,本身就是應該配套的嘛!光有這精巧的弓弩,要是沒有那削鐵如泥的弩箭,那一切不都他娘的白瞎了嗎?總不能讓你小子扛著這么個寶貝疙瘩,到時候用那削尖了的破木頭棍子當弩箭使吧?那玩意兒,別說射穿那些個皮糙肉厚的野獸的身子骨了,就是射只兔子,都他娘的費勁!”他說著,就已經開始在旁邊那堆積如山的廢銅爛鐵里頭,挑挑揀揀地,挑選適合打造弓弩和弩箭的鐵料了。
他那兩條粗壯得跟老樹根似的胳膊,瞅著笨重得很,可動起活兒來,卻跟那最精密的機械似的,精準無比地,就把一塊塊他精挑細選出來的上好鐵塊,給扔進了旁邊那個燒得正旺的火爐里頭。那爐火,“呼”的一下子就竄起老高,那紅彤彤的火光,映照著他那張飽經風霜、卻又充滿了期待和興奮的老臉,讓他整個人瞅著,都精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