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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老祖是假,神棍是真

    許月凝聞言,眼中頓時迸發(fā)出神采。

    可突然想到什么,又黯淡了些:“他……都有后人了?”

    問完了她又覺得自己得寸進(jìn)尺。

    他是那么優(yōu)秀的人,在那個年代就接受了高等教育,還有報國之志。

    難道還要求他與她天各一方這么久,為她這樣的人守著?

    江十堰卻看破了她的心思:“他很多次在戰(zhàn)場上生死一線,都是靠著要與你相見的希望撐下去的。你是他最重要的精神寄托,不要妄自菲薄。”

    “真的嗎……”許月凝的淚如開閘的水,“少爺,我的少爺啊……”

    “我說的后人,是他堂弟的孫子。姚鈞儒曾千辛萬苦找到堂弟,囑咐他找到你,讓你如果自己身死一定要找到你,告訴你他從未負(fù)過你�!�

    “可姚家的人把姚鈞儒的離家和犧牲都怪在你身上,花重金封鎖了你的消息,他堂弟窮盡一生也沒找到你臨終前交代兒子一定要找到你的下落,找不到就讓子孫后代接著找,以告慰姚鈞儒在天之靈。”

    “現(xiàn)在,這任務(wù)已經(jīng)落到了他的孫子身上�!�

    許月凝已經(jīng)哭得說不出話了。

    【如果能有人為我做到這程度,我這輩子就值了】

    【嗚嗚嗚這是什么絕頂家國情懷be美學(xué)】

    【這么算的話,姚鈞儒的孫子也有六七十歲了】

    【以前覺得這些人就是歷史書上的照片,其實他們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命運,卻生生被戰(zhàn)爭改變了】

    【和平萬歲】

    江十堰垂眸看著泣不成聲的許月凝:“你也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明天見過他的后人就能化去執(zhí)念,去入輪回吧�!�

    許月凝擦干淚,點點頭:“我、我不是有意傷害原來那些住戶的……”

    “無妨,你沒化成厲鬼前陰氣有限。他們遠(yuǎn)離了這,過段時間就能恢復(fù)。”

    許月凝這才放下心。

    “明天上午十點,我會召喚你�!�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許月凝雙手相扣,膝蓋微屈下頓,對江十堰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萬福禮,身影便逐漸淡去。

    幻象也隨之消失。

    頂樓露臺那濃稠的夜色也消散開去,露出了空中皎潔的月亮。

    江十堰這才有空看彈幕。

    【十姐,求求明天直播后續(xù)!】

    【樓上我的嘴替,我也很想看!】

    江十堰道:“這我不能作主,要明天問過兩個當(dāng)事人的意見再說�!�

    【那什么老祖還好嗎?】

    【哈哈哈,他今天翻了個大的,估計現(xiàn)在很不好了】

    江十堰斜睨了在角落里發(fā)抖的玄學(xué)老祖一眼。

    這時,十幾個人氣喘吁吁地跑上來,把一人丟在江十堰面前。

    領(lǐng)頭的正是保安隊長:“江小姐,我們聽你的在樓上等著,果然抓住了這個裝神弄鬼的東西!”

    他踢了一腳,那人痛呼聲,被迫抬起臉來。

    赫然是那張青面獠牙的鬼臉!

    【???這不是那老頭打死的鬼嗎,怎么在這】

    【什么鬼?這不就是個人!】

    剛才燈光全滅,直播間只能通過玄學(xué)老祖的紅外線畫面看出是張鬼臉。

    現(xiàn)在月光明亮,鏡頭里看得清清楚楚。

    【這不就特效化妝嗎?有病吧,三更半夜化成來嚇一個獨居女性!】

    【等等,既然他不是真鬼,那老頭搞的那一出是什么?】

    【太下作了,馬扁不夠,還直播演上小劇場了】

    【老祖不是這種人!他很善良很熱心腸的,是不是有誤會啊】

    【對啊,我說積蓄不多,買不起他1888的信物,他一下就給我打了八折】

    江十堰只看向玄學(xué)老祖:“要不,你自己來說是怎么回事?”

    玄學(xué)老祖衣服臟了,頭發(fā)散亂。

    山羊胡子被生死攸關(guān)時落下的鼻涕眼淚口水粘成一團(tuán)。

    他剛被許月凝嚇得不輕,又想到砸得稀碎的飯碗。

    此時竟惱羞成怒,指著江十堰就想叫罵。

    一直護(hù)在他身邊的零晰幽幽開口:“你敢罵她一個字,我立刻叫許月凝回來給你彈琴�!�

    玄學(xué)老祖當(dāng)即閉了嘴。

    江十堰隨手拽條凳子坐下,眉眼已經(jīng)染了不耐:

    “明早十點我還要待客。給你五分鐘,該交代的交代清楚,不然我也可以免費送你張吐真符。”

    “不不不不不不!”

    玄學(xué)老祖這才慌了。

    江十堰的本事他領(lǐng)略了,要是被她貼符什么話都往外倒,把姚妙華和沈聿淮供出來,他就真的別想在杭江混了!

    他白著臉開始說:“我、我叫張白……”

    張白是過過好日子的。

    他家在杭江鄰縣,家里雖不算大富大貴,但在當(dāng)?shù)匾菜銛?shù)得上的富戶。

    父母做服裝生意,常年在全國跑,張白從小就被丟給爺爺奶奶管。

    老人能給他好吃好喝,卻沒法給他好的教育。

    于是張白早就無心學(xué)習(xí),跟著幫人混跡街頭,拿父母的錢抽煙喝酒玩女人。

    等父母回來時,張白早成了個一頭黃毛、滿口臟話的混混。

    父母怕他坐吃山空,又聽縣上的人說附近青華山上的道觀能修身養(yǎng)性,就不由分說把兒子送了過去。

    剛開始,張白想盡各種辦法逃跑。

    可下了山父母也不給錢,還狠心把他趕出門。

    睡了幾天冬天的橋洞后,張白覺得實在吃不了吃不好睡不好的苦,只能垂頭喪氣回道觀,至少不用挨餓受凍。

    他在道觀里住了十年,耳濡目染學(xué)了點皮毛,說起話來還挺像那么回事的。

    觀主去世后,他也不想回家了,問父母要了點錢就說出去闖闖。

    這一出去,就是四十多年。

    期間,他做過服務(wù)員、汽修工、外賣員、送水工……都是做段時間就覺得太苦堅持不了了。

    直到去年,他偶爾刷到螢火直播上有人滿嘴侃大山,公屏上卻禮物飄不停。

    看到放在行李箱里多年,觀主送他的桃木劍,便計上心來。

    起了個“玄學(xué)老祖”的威風(fēng)名號,經(jīng)營起了玄師人設(shè)。

    在道觀十年,張白是有點東西的,桃木劍也是有點做用,所以看看風(fēng)水、驅(qū)驅(qū)小鬼啥的沒問題。

    在加上幾十年混跡江湖的口才,他混出了名堂。

    不得不說,網(wǎng)上那些人是真好騙��!

    他雇個幾個人演演小劇場,1888的信物和符篆他們就不要錢似得搶。

    你說救下孕婦那件事?花三萬就解決的小事罷了。

    他雇了個人連線,當(dāng)著這么多粉絲的面說了預(yù)言。

    第二天讓雇來的人來直播間千恩萬謝,在群里發(fā)了幾張p過的現(xiàn)場圖,就輕易收割了一大片信任和錢財。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人家里被雷劈了,杭江這么大,誰又會去查呢?

    這些年,他養(yǎng)了一批人,定期扮成各種人陪他演戲。

    粉絲有求,他要么說機(jī)緣未到或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話。

    反正他又不傷人性命,賺點錢糊口罷了,何罪之有?

    看演戲也該交門票錢不是!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張白眼球轉(zhuǎn)了轉(zhuǎn):“就是我看不慣你熱度這么高,就找人扮鬼想殺殺你的威風(fēng)�!�

    【這才是真神棍!】

    【氣死我了上個月剛在他直播間買了好幾張符,花了我一個月工資!】

    【難怪我上次求他幫我解決事,他說我跟他機(jī)緣不夠,原來是根本不會】

    【還口口聲聲說要教育人家女主播,結(jié)果一見鬼就嚇得拉褲子】

    【要不是十姐出手,你早沒命了好嗎!】

    【殺威風(fēng)把自己飯碗殺了!這屬于詐騙了吧?報警!】

    【報警,退錢!】

    【報警,退錢!】

    張白看著彈幕,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想想以后再也不能輕輕松松說幾句話,就有成千上萬的進(jìn)賬了,他的心都在滴血!

    江十堰卻似不信,冷冷追問:“只是這樣?”

    張白不敢直視她,只梗著脖子:“那還能有什么?”

    他知道,只能為姚妙華和沈聿淮這鍋攬了。

    幸好他還有那五十萬,還偷偷錄下了他們的對話。

    以后缺錢,也可以再去找他們……

    這么想,張白不禁又得意起來,卻不小心觸到江十堰洞若觀火的眼神,下意識地一抖。

    還好,江十堰只看了他幾秒就重新半闔上了眼皮。

    她向保安隊長點點頭:“麻煩報警,把他倆都帶走�!�

    同一時間。

    姚妙華看著鏡頭里,張白那沒出息的樣子,氣得差點砸了手機(jī)。

    “真是個廢物,廢物!”

    沈聿淮也沉著臉:“我明明找了頂級黑客,她不可能開播的�!�

    難不成,江十堰真的能掐會算,早就做好了預(yù)防?

    可根據(jù)他有點模糊了的記憶,她就是個內(nèi)向、木訥、無趣的人。

    為什么突然能掐會算,神通廣大了?

    他真想得入神,燈光卻突然熄滅。

    四周驟然陷入黑暗,不知道是不是沈聿淮的錯覺,連空氣都安靜了很多。

    “怎么回事?!”是姚妙華氣急敗壞的聲音,“亞瀾不是五星級酒店嗎?怎么還會停電?”

    “我打電話給他們老板!廢物,全特么是廢物!”

    可沈聿淮已經(jīng)覺出了不對,怎么外面透進(jìn)來的燈光也消失了?

    他側(cè)耳聽了聽,突然問:“姚總,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姚妙華正暴躁地找酒店老板的微信,不耐煩地答:“什么聲音,沒有!”

    “不,真的有,你認(rèn)真聽!”

    姚妙華被他按住,怒氣上涌正要沖他大吼,突然聽到一道清脆的笑聲。

    幾分鐘后,又是一聲。

    靜謐暗夜里,這笑聲像從隧道的另一頭傳來,格外陰森詭異。

    后面好像還跟著兩個字,只是離得遠(yuǎn)聽不太真切。

    兩人屏住呼吸,仔細(xì)聽了會。

    果然,幾分鐘后笑聲又響起。

    這次,姚妙華和沈聿淮都聽清了。

    那是個嬰兒的笑聲,他在說——

    “嘻嘻,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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