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曾經(jīng)
三年前的四月,吳希媛永遠失去了林嘉。
那時海清花坊開張滿一個月,生意頗好,兩人也已經(jīng)談婚論嫁,事業(yè)ai情雙豐收,一切都準備就緒,卻因為一場車禍戛然而止。
他們的未來停留於時光中,被遺憾封存起來。
失去林嘉的吳希媛沒有哭泣,只是變得沉默,拒絕了所有熟人的關心,徒剩麻木冰冷的心,獨自活在沒有阿嘉的世界。
在那之後,吳希媛忙碌於各種處理後事的問題,再次回到花坊已經(jīng)五月。
一個多月沒人照料的花草自然枯萎大半,剩下的也奄奄一息。但神奇的是,最角落的梔子花似乎因為cha0氣不至乾枯,又因鄰近花期而奇蹟般冒出花ba0。
她不再種植新的植物,只是每天給還勉強活著的植物澆水,曬曬太yan,其中也包括那些梔子花。雖然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這樣做,可能只是不想最後一點希望再破碎而已。
直到某天下午,一個斯文的年輕男生來到這里,虛心請教花語的問題,這人便是墨凝。
不知是墨凝的氣質(zhì)或是其他,吳希媛久違的放松與他人談天起來,聊了生活大小事,聊了她和阿嘉的故事,也聊到墨凝打算和心儀對象,一個b他大兩歲的人告白的計劃。
墨凝眼神滿溢而出的幸福,讓吳希媛不禁想起了曾經(jīng)的阿嘉。
被那澄澈雙眼注視著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真羨慕你,也羨慕你心ai的人�!箙窍f驴嘈Γ肝业男腋R呀�(jīng)不會回來了�!�
「會的。」墨凝沉默一陣,道,「林嘉先生一定會在某處看著你,希望你好好生活。所以,請多為自己考慮吧�!�
看著我?
聽到這話的吳希媛有些驚訝,察覺時眼淚已經(jīng)糊sh滿臉,這是在阿嘉去世後她第一次流淚。
她摀著臉嗚咽,悲傷和淚水似關不緊的水龍頭,潰堤停不下來,又像彈x疲乏的彈簧,回不到過去壓抑的堅強。而從始至終,墨凝都僅是靜靜的陪在自己身邊,輕輕的拍自己的背。
宣泄過後冷靜時,吳希媛感覺滿身大汗,她熱得趕緊換了件衣服。
外頭的yan光照進花坊,原來已經(jīng)到了夏天,而自己穿著的薄毛衣早就不合時節(jié)。
凍結的ai與時間終於再次流動。
逝去的回不來,但被留下的依然要活下去。
吳希媛終於有勇氣邁出下一步。
阿嘉,請看著我,我會好好生活。
帶著我們的過往,還有你未完的夢想。
然後,繼續(xù)行走於這個不再有你的道路上。
最後墨凝選走所有梔子花,共二十六朵。
原本吳希媛是想為他準備象徵對方名字,子澄的橙花,不過墨凝說梔子花的數(shù)量正好對應他喜歡對象的年紀,這樣就很bang了。
「你有想過失敗該怎麼辦嗎?」吳希媛問。
「失��?」墨凝愣了一下,笑道:
「我會等他接受我的,用余生的年歲�!�
梔子花,象徵永恒的ai、一生守候和喜悅,和這份心意非常相襯。
阿嘉,你看得見嗎?
如果可以,請保佑這個孩子幸福吧。
目送墨凝離去的吳希媛這麼想著。
是他給了她生活下去的力量。
吳希媛希望墨凝能夠幸福,因為他值得幸福。
即使後來沒再見面,她仍在這小小的花坊中為他祈愿,直至今日。
「大概就是這樣吧�!�
店長平靜敘述完一切,但路子澄的內(nèi)心早就翻江倒海。
原來在他沒看見的地方,墨凝為他準備這麼多。準備告白,準備戒指,準備花束,準備自己喜歡的約會計畫等等
初次心動的男生,用有些笨拙但真誠的態(tài)度,呈現(xiàn)自己青澀的心意。
可自己怎麼就剛好錯過了呢?
我們都曾ai的熱烈而深刻,到最後卻成了傷害彼此最深的人。
不,是我成了傷害他最深的人。
為什麼呢?
路子澄嘴唇微張想說點什麼,話語卻卡在喉頭,什麼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子澄?你還好嗎?」吳希媛看路子澄面se蒼白,有些擔心問道。
「我、我沒事�!孤纷映涡÷暤�,喝完最後一口紅茶,收拾東西走出花坊,「謝謝希媛姐告訴我這些,我會再來拜訪的!」
「我很期待�!箙窍f滦χ!赣浀脦臀腋⒛龁柡绵福有」
「ai他的話,就別再放開他的手了�!�
別放手嗎?
「我知道了,再見!」
路子澄拖著行李急匆匆跑去車站,卻在行經(jīng)天橋時遇上突如其來的大雨。正要拿傘時卻發(fā)現(xiàn)傘丟了,不得已只得暫時在橋下躲雨。
他扶著橋柱沿著橋邊行走,聆聽水珠滴答、水流淅瀝,大雨嘩啦的聲響,陷入回憶里。
他一直都很明白,墨凝從不開玩笑。
墨凝的ai,既認真又莊重,很難承擔得起。
路子澄卻難得沒有排斥,甚至覺得很安心,或許正是這樣嚴實的ai,撫平他一直以來在情感上的空虛和匱乏。
可是墨凝太年輕了。
當年他才二十四歲,甚至剛從�?茖W校畢業(yè)進入職場,談論終生未免過早。更何況他說自己是初戀,他甚至都沒看過更jg彩的世界,更優(yōu)秀的人便認定了自己。
不是路子澄不愿相信墨凝的真心,而是於情於理,這都太過不敢置信。
就像無故被給了大禮,想回禮時卻發(fā)現(xiàn)手頭空空那樣。負罪感蔓延,自卑油然而生,無法回報說不定會讓對方失望的不安擴散侵蝕理智。
和墨凝在一起,路子澄既幸福又痛苦著。
路子澄承認,當年離開除了母親反對,更多的是他沒能戰(zhàn)勝不安,還有對墨凝的愧疚。
他將責任交付給時間,然而時間并沒有淡化一切,反而讓問題更加鮮明。
路子澄無從逃避,終是回到這里。
&就別放手,希媛姐是這麼說的。
可是路子澄還是沒有把握,他害怕握不緊。
路子澄很膽小,過了三年依舊如此。
「喵——」
一聲喵叫從腳邊傳來,路子澄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是只毛發(fā)有些sh的小貓咪經(jīng)過,蹭了蹭自己後向前咬了咬k腿,似是要帶自己到什麼地方。
路子澄有些好奇地跟著牠的行徑。
向前走一小段後,在一個轉角處橋柱下看見小貓的窩。一個木盒子墊了毛毯,旁邊有食盆和水盆,還有簡易的遮雨棚防水,看著頗乾凈,看來有人定期來整理,被照顧的挺用心。
然後他在小貓的窩里發(fā)現(xiàn)一只眼熟的hse小鴨娃娃,鴨脖子上系著有些破爛的紅線鈴鐺,路子澄想起來這是自己送墨凝的娃娃。
那鈴鐺是自己系的沒錯,小貓估計是因為鴨子娃娃上的味道找上自己的。
自己給墨凝的娃娃在這里,表示這個小貓咪或許是墨凝在照顧的,給貓咪搭雨棚確實像是他會做的事。
「小喵�!孤纷映味紫律�,「你認識墨凝嗎?是他在照顧你?」
小貓似是聽的懂般,喵了一聲表示肯定。
「那你要跟我回家嗎?」路子澄笑了笑,「我們?nèi)フ夷绺绾貌缓�?�?br />
小貓咪乖順得蹭蹭路子澄的手心,而後叼著鴨子跑進木盒里縮著,準備好讓路子澄帶走。
路子澄把小盒子抱出來,接著收拾貓咪的東西,突然在偏角落處,發(fā)現(xiàn)了小段刻字。
「傾凝此生,唯ai澄久�!�
「墨凝留�!�
短短八字,雋秀的筆劃,入里的刻痕。
是墨凝對路子澄最簡潔卻深情的誓言。
路子澄腦中浮現(xiàn)出當年的墨凝,一個人拿小刀刻下字,寫完幸福偷笑的樣子,小貓咪伴在身旁,那是多麼美好的模樣。
他愣愣的0著已經(jīng)淡卻許多,爬上青苔的字跡,一遍又一遍,直到聽到貓叫時,才驚覺自己早就淚流不止,汗水與淚水浸sh滿襟。
此時,雨勢暫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