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廁所，是一個神圣的地方。

    無數(shù)陰暗秘密在此交流，無數(shù)英雄豪杰匯聚于此，不分時間不分地點，再是英明神武，都難逃這一劫。

    學校每一層樓當然都安排上了衛(wèi)生間，只是最近樓上那一層的廁所臨時整修，多了一層的學生跑到樓下四樓來解決生理問題，導致人數(shù)激增，上廁所時常還要排隊。

    廁所里是有隔間的，可男廁所與女廁所不同，隔間的門擋不到外面的小便器，各路兄弟總是難免要坦蕩相對。

    男生們都習慣了，頂多熟人結伴而來時，彼此互看一眼，相視嘿嘿一笑，連開玩笑都算不上。

    但是——

    謝聽雨再怎么經驗豐富，還是沒有正兒八經進過【男】廁所。

    進倒是進過，好像曾經在某個滿地都是鬼的副本世界，她闖進水龍頭流血的男廁所抓鬼消毒。

    男鬼是不可能告她性騷擾的，所以不可能告訴她在男廁所的注意事項，再加上她回到平凡世界做觀察，更不可能去留意別人解決生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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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樣也太變態(tài)了。沒常識如她都這么認為。

    ‘糟糕。’謝聽雨心說。

    ‘因為漫畫里的人物都不去廁所，一時間沒有想起普通人還要解決生理需求這回事……我的扮演中，出現(xiàn)了第一個漏洞！’

    她下了誓約，為了貫徹普通，堅決不使用自己的能力，也就沒有直接把自己性轉成男。

    幸好十六歲時的謝聽雨營養(yǎng)不良，該發(fā)育的全都沒能發(fā)育，稍微掩飾一下，看上去就像個小胳膊小腿的瘦弱男生，因此她沒有過于執(zhí)著再詳細點的細節(jié)——詳細到具體器官的那種。

    現(xiàn)在看來，就是因為這個不夠嚴謹?shù)男睦�，導致她多出了一個相當嚴重的漏洞。

    “林宇同學，你……”

    謝聽雨轉頭，嗓音漸漸低沉：“是認真的嗎？”

    林宇傲然回答：“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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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不太好�！敝x聽雨道，湊近點還可以看到，劉海下她秀氣的眉在輕微抖動，像是在經歷頗為劇烈的內心掙扎，“很容易傷感情，而且。”

    林宇不屑道：“你怕了？”

    從把謝聽雨叫起來開始，這個少年就一直處于“自信得意但我就是要假裝不得意”的狀態(tài)，兩只手揣在褲兜里，他脊背直得挺拔，唇角上揚，面上還要帶光。

    不得不說他抓重點的能力是真的很強，謝聽雨多的話都沒來得及說，林宇立即覺察到不對：“而且什么而且，王小明，你！未免也太狂妄自信了！”

    這家伙是在暗示他，會在這場戰(zhàn)爭中慘敗無疑？

    呵！

    林宇表示他最看不慣王小明這種人，說再多都沒用，他今天必然會打壓下這家伙的氣焰。

    謝聽雨閉上了嘴，懷著對林宇的感激之情，她開始思考要怎么度過這一關。

    林宇同學果真是好人中的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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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睿智的他看了出來，他們平凡生活中缺了一項重要的日常，那就是——結伴去廁所！

    這是謝聽雨剛剛才意識到的真相，她對男人的習慣還是不夠了解，沒有想到在學校里，孤零零一個人去廁所的人，是多么的突兀，仿佛手里拿著被校園霸凌的劇本。

    更可怕的是，謝聽雨自打進學校，就一次廁所也沒有去過——這樣顯得更突兀了！

    而林宇同學及時地發(fā)現(xiàn)了這一問題所在，主動邀請她一起彌補上漏洞。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真的來了之后，他的行動就凝固了。

    沒有辦法，謝聽雨在沉思之后，只能低聲提醒：“我的意思是，如果這么做的話，會更顯眼�！�

    “——前面還排了這么多人，如果要把他們趕走……”

    確實容易傷感情。但按這個速度，什么時候才能輪到他倆？

    林宇：“……”

    一絲掙扎一絲麻木從林宇面上閃過，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著實在他的預料之外，可他必須穩(wěn)住，越是陷入慌亂，就越是不能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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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北粩D到人群后邊兒的冥府少君整理好表情，抽動嘴角：“這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你太急躁了……嘶！”

    神情逐漸變得怪異，林宇的額角甚至冒出了青筋，一副瀕臨爆發(fā)卻只能忍耐的模樣。只要他假裝自己不尷尬，就沒人能感覺到他在尷尬。

    不知是不是人太多的緣故，四樓男廁所里莫名地熱。

    從樓上急匆匆下來的高三學生強勢占位，同時悠閑地聊著天，才不管后面的學弟們如何面目扭曲，跺腳轉圈，嘴里不滿地催促著“快點快點”。

    汗水順著面頰滑下，沒能落到地面，就消失在緊挨著的某人的衣袖里。擁堵在這里的人們，表情是急切的，是猙獰的，很快就發(fā)展得火氣沖天。

    “前面的人還沒好嗎？這都等多久了�！�

    “我去，快要憋死了，媽的讓讓，老子去樓下！”

    男廁所內怨聲載道，某些過于啰嗦的家伙引來眾怒，一下子走了不少等不及的人，但又進來了不少。

    謝聽雨本來和林宇待在最后，身前的位置一變動，林宇還在原地，但謝聽雨被擠到了前面去，前面只剩下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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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聽雨：“！”

    危機來得太快，她還沒準備好，難道真的要打破誓約臨時變一個出來？

    她臨時觀察的結論告訴她，平均一人解決生理需求的時間，為一分半到兩分鐘，根據(jù)長度大小等實際情況和手抖不抖略加調整。

    而根據(jù)前面這位兄弟的實際情況……

    可能不到一分鐘啊。

    在謝聽雨不禁皺眉時，獨占她前面那個尊位的兄弟剛拉下褲鏈，倏然不知自己男人的尊嚴遭到了客觀的鄙夷，他眼角的余光掃到了身后的謝聽雨，冷笑從而掛在了嘴角。

    孟彰對自己說：這就是緣分，王小明啊王小明，我特么終于逮到了報復你小子的機會！

    距離上課還有四分種。

    9班下節(jié)課是班主任老周教的數(shù)學，因為怕被老周鎖魂，沒人敢晚一秒鐘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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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彰可以速戰(zhàn)速決，但就為了報復王小明，他故意磨磨蹭蹭，硬是放慢動作，把一分鐘無限延長。

    磨蹭的期間，孟彰心中滿足感油然而生，伴隨著自己的快樂，他已然可以想象到王小明那痛苦不耐的神情了。

    ‘沒想到吧王小明，我就是要讓你知道呼之欲出卻求而不得的痛苦。哈哈，讓我看看你現(xiàn)在的表……’

    孟彰再悄悄往后掃了一眼，卻是猛地一驚，手再一抖，差掉尿到自己的鞋。

    只見王小明居然是這個表情：“！”

    王小明很驚訝，但同時更放松，更自然，嘴角的微笑比孟彰自己還要超脫，難以接受的是，那張平凡的臉上——還有孟彰無論如何都不想接受的感激？？？

    孟彰差掉爆粗：感激個屁�。�

    他做了什么值得王小明感謝的事嗎？沒有��！他簡直居心叵測，做的壞事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但王小明不僅忍了，他還感謝地看著他，對他投以惡心到無以復加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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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彰：“…………”

    孟彰忍無可忍，發(fā)出咆哮：“你、看、毛、線、��！”

    萬惡之源王小明還沒有說話，反倒是更后面的人不滿地罵道：“你他媽還在尿，就這么丁點長，尿怎么這么多！”

    這才是真的觸及了男人的尊嚴，孟彰大怒：“老子掏出來比你爹都大！”

    匆匆提上褲子回頭看來，就見說話的是隔壁班那幾個混子，仗著家里有錢拉幫結伙混社會，整天“x哥”“x哥”這樣叫著。

    為首的龍哥對他投以不屑的蔑笑：“怎么著，放個水要放你媽的三分鐘，年紀輕輕性功能失調啊�！�

    “我看你長得就很失調�！�

    孟彰也不多話了，直接擼起袖子就上，龍哥也不露怯，帶領兄弟們包圍上去。

    外人怎么都想不到，高二幾個男生突然在狹窄的男廁所里大打出手，起因是口頭紛爭，但罪魁禍首卻是看似路人的“王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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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啊�。〈蛉肆耍　�

    廁所里的其他人怕被牽連，慌慌張張跑光了，只剩下打群架的主角——當然，還有林宇和謝聽雨。

    孟彰赤手空拳打不過幾個人，沒撐過兩秒就被推到地上挨了一腳。

    他痛得哎喲大叫，眼前冒起了金花，暈頭轉向之時，恍惚間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王……啊喲！王小……明……”

    王小明的臉出現(xiàn)在龍哥等人的夾縫間，那道淡淡的目光，像是從至高處投下，明明感覺得到還是沒把他真的放在眼中，但又莫名感到了一絲悲天憫人。

    不是輕視著什么，他無時無刻都在用“觀察”的目光看待世界，此時也是，讓這個人顯得越發(fā)不像個“人”，倒有了種非人的神性。

    孟彰本該在這種眼神下惱怒不堪，可是，他羞惱了一瞬，就失去了這個想法，沒有怒了，只剩下無休無止的害臊羞愧。

    咬緊牙關，孟彰努力蜷縮起身體，回避了王小明的目光，準備倔強挨過這一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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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沒想到，痛苦突然停止了。

    一道冷淡的嗓音響起：“停�！�

    說著，拳腳就真的停了。

    這道聲音，不出意外正是——

    欸，不是王小明？

    孟彰錯愕：“咳咳咳、咳咳，你、誰？”

    謝聽雨：“噗。”

    她立馬接收到了林宇的狠狠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