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來點驚人的
頭一條,地單設個管漕運的衙門,說了算,賞罰分明。
第二條,引入“鯰魚效應”,把部分河段的清淤活兒,包給民間的商號去干,官府盯著驗收就行,省錢還快。
第三條,改良家伙什。他甚至憑著杠桿原理和滑輪組那點初中物理知識,刷刷幾筆,在卷子后面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絞車清淤船”草圖,還標注了原理,吹噓這玩意兒能怎么省力,怎么提高效率。
他寫得快,話也直白,沒一句虛頭巴腦的空話,全是能落地的實招。條理清楚,一層扣一層,提的法子雖然聽著有點離經(jīng)叛道,可仔細一琢磨,又讓人覺得,好像……真能試試?
整張卷子,字寫得干凈利落,墨色也勻,從頭到尾沒一個涂改的疙瘩,看著就讓人心里舒坦。
等他寫完最后一個字,輕輕吹干墨跡,號舍外頭,太陽都快掉下去了。
他伸了個懶腰,扭了扭有點僵的脖子,感覺還成,不算太費勁。
考場里,已經(jīng)有人哭喪著臉提前交卷跑路了,那模樣,顯然是被考題給榨干了。
與此同時,貢院最里頭的閱卷房,燈火通明。
十幾個考官埋在一堆小山似的卷子里,個個面色疲憊。
屋里氣氛有點悶,大部分卷子都一個調(diào)調(diào),看得出是下了死功夫背書的,可就是沒啥嚼頭,少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偶爾翻到一兩份文采還行的,一看策論,又開始空對空地放炮,說了等于沒說。
一個胡子頭發(fā)都白了的老考官拿起一份卷子,習慣性地先翻到策論那頁。
才看了幾行,他原本有點耷拉的眼皮猛地抬了抬,嘴里下意識地“唔?”了一聲。
他越看,心里越是嘀咕,眉頭一會兒松一會兒緊,最后實在沒憋住,輕輕一拍桌子:“妙啊!這個有意思!”
旁邊幾個昏昏欲睡的考官被他這一嗓子驚動了,都伸長脖子湊過來看。
“裴大人,什么卷子,讓您這么大動靜?”
這位裴大人,正是吏部侍郎裴矩,此次秋闈的副主考之一。他指著卷子上的策論,手都有些不穩(wěn):“你們都來看看這個!這個策論!見解刁鉆,直指要害!尤其是這幾條法子,聽都沒聽過,可琢磨琢磨,嘿,說不定真管用!還有這……圖,這畫了個啥玩意兒?像是個……省力氣的家伙什?”
眾人呼啦一下圍了過來,腦袋湊在一塊兒看。
“設個專管衙門,權(quán)責都捏手里,這是正經(jīng)路子�!�
“讓老百姓自己包河工?這……膽子夠肥的,沒這么干過啊。”
“這圖……是個絞盤還是啥?真能弄出來,那清泥挖土的效率,怕不是翻著跟頭往上漲!”
“再瞧瞧他那經(jīng)文跟詩,也不是瞎湊合的,底子厚,腦子也活泛!”
屋里頭嗡嗡的,都是議論聲。裴矩拿起卷子,翻到前頭,手指在“陳望亭”三個字上輕輕點了點,嘴角勾起個弧度。
是他,錯不了。
幾日一晃而過,到了揭皇榜的日子。
貢院外頭那條長街,天不亮就給堵死了,水泄不通。
人挨人,人擠人,脖子伸得跟鴨子似的,全盯著那面光禿禿的影壁墻�?諝饫锒际呛刮秲海熘f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來了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鑼鼓點子由遠及近,差役開道,那張巨大的黃榜被人抬了出來。
人群像炸開的油鍋,轟的一聲!
“咚咚咚!”差役把榜文往墻上一貼。
“啊——中了!我中了!”一個書生狀若瘋癲,又哭又笑。
“天殺的!又沒我!又沒我!”旁邊立馬有人捶胸頓足,嚎啕出聲。
喜的瘋,悲的傻,一瞬間的事兒。
陳家小院里,氣氛跟繃緊的弦似的。
陳廷宇那身膘肉根本待不住,在院子里轉(zhuǎn)圈,地皮都快被他踩出坑了,嘴里還叨叨咕咕。
晴若也是小臉緊繃,手里的帕子都快絞爛了。
突然,院門“哐當”一聲被撞開,一個小廝跟見了鬼似的撲進來,嗓子都劈了:“中、中了!二公子中了!”
陳廷宇腳下一個拌蒜,差點兒趴地上,一把薅住小廝:“中了?第幾?快放屁!”
“第、第七!榜上第七個就是二公子的大名!”小廝喊得臉紅脖子粗,全是興奮。
第七名!
幾百號人里考第七!
陳廷宇傻站那兒,嘴巴張老大,半天沒合上�;剡^神來,猛地一拍大腿,那叫一個樂:“中了!我弟真他娘的中了!哈哈!第七!老陳家祖墳冒青煙了!”
晴若眼淚唰就下來了,捂著嘴,肩膀抖個不停,又哭又笑。
屋里頭,躺椅吱呀一聲。陳望亭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被外頭的動靜吵醒了。
“嚎啥呢,大中午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晴若抹著眼淚跑過來,聲音哽咽:“公子!您中了!秋闈第七名!真的中了!”
“哦,老七啊�!标愅ど炝藗懶腰,點點頭,臉上那表情,跟聽說明天天氣不錯似的,“還成,沒墊底就行�!�
這話一出,正激動得找不著北的陳廷宇和晴若,齊刷刷愣住了。
這消息傳得比風還快,沒半天就刮進了魏武侯府。
“你說什么?第七名?!”魏武侯世子猛地站起來,面前的茶碗被帶翻在地,摔了個粉碎。他臉色發(fā)青,指著報信的下人,手指頭都在抖,“他?陳望亭?第七?”
旁邊,曹刻晴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滾燙的茶水濺在手背上,她卻像是沒感覺到疼。
第七名……
怎么會是第七名?
那個在她眼里連泥都不如的廢物,那個被她毫不留情踹開的“草包”,居然真的……爬起來了?還爬得這么快,這么高?
這簡直是當著全京城人的面,狠狠給了他們一耳光!
這下,汴梁城里可真熱鬧了。
先前等著看陳望亭笑話的,這會兒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幾個大嘴巴子,出門都覺得矮人一截。
而那些早先就覺得他不簡單的,或者在稷下學宮被他鎮(zhèn)住過的,現(xiàn)在腰桿挺得筆直,逢人便說:“瞧見沒?咱早就說了,陳二公子是真人不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