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叫我張老師
中午十二點(diǎn)，社會學(xué)課堂氣氛慵懶，同學(xué)們都無jg打采。蘇舒坐在靠窗位置，垂目翻閱筆記，指尖掠過本子一角。她心中回味幾天前那場采訪，張教授的回答和緩克制，卻藏著深沉意味。她未深想，只覺那對話在她心底刻下痕跡。好幾天沒見到他了，他…怎樣了？
李老師推開門，放下講義，拍了拍手，目光掃視全場，嘴角揚(yáng)起狡黠弧度：“好了，訪談作業(yè)我熬夜批完了，眼睛都快瞎了，你們可得對得起我的付出！”教室里響起低笑，李老師清嗓子，拿起一疊成績單：“整t不錯，但差距不小。有些人啊，真是讓我哭笑不得�！彼_第一頁，語氣戲謔：“王浩然，你采訪你二姨，說她賣菜二十年感動社區(qū)？我看你是感動了自己吧，三萬字全是流水賬，連菜價漲跌都寫上了！”
王浩然縮了縮脖子，嘀咕：“那不是有故事嗎……”李老師瞪他一眼，手指敲桌：“有故事沒錯，可你得挖深點(diǎn)��！我差點(diǎn)以為你在寫市場調(diào)研！”教室哄笑，王浩然紅著臉低頭。李老師翻下一頁，語氣更夸張：“還有趙曉晴，你采訪你爸，說他下棋輸了二十年終于贏一局？這算什么深度？我還以為你爸是圍棋大師，結(jié)果是個小區(qū)棋攤�？停 壁w曉晴捂臉，笑聲中帶點(diǎn)無奈：“老師，我爸真挺感動的……”李老師擺手：“感動歸感動，訪談要思考，別光煽情！”
他頓了頓，目光一轉(zhuǎn)，笑意收斂幾分：“不過，有幾篇寫得真不錯，值得表揚(yáng)�！苯淌宜查g寂靜，學(xué)生們挺直身子，屏息以待。李然用手肘推了推蘇舒，低頭笑道：“老師要表揚(yáng)你了�！碧K舒臉上一紅：“別瞎說�！彼诎嗌舷騺戆察o，是不折不扣的透明人。
李老師翻至一頁，語氣鄭重：“蘇舒，你的采訪讓我印象深刻。”蘇舒一愣，手指停在筆記上，全班目光齊刷刷聚焦，她聽見幾聲低語：“她采訪誰了？”“聽說張教授？”“真的假的？”
李老師繼續(xù)：“你居然可以找到張逸文教授來做這個專訪，我實(shí)在沒料到�。∧愕脑L談內(nèi)容完整，結(jié)構(gòu)清晰，問題設(shè)置有深度，能引導(dǎo)受訪者深思，很難得。”他抬頭看她，嘴角微揚(yáng)：“尤其是‘如果能回到過去，您會想改變什么？’這題，切入點(diǎn)獨(dú)特，很有啟發(fā)x。我讀著都忍不住想回答！”蘇舒心跳加快，想起那日張教授目光深邃，淡然道：“過去不值得改變�！�
“優(yōu)秀訪談我留作參考，下屆同學(xué)得謝謝你們。”李老師放下成績單，拍手：“成績發(fā)下去，自己看吧！”助教分發(fā)紙張，教室熱鬧起來。蘇舒拿到成績單，上面寫著：“a+，選材優(yōu)秀，深度突出。”林然探頭過來，低笑：“我就說你要出名了，這下全班都知道你采訪張教授了！”蘇舒無奈，抿唇未語，指尖觸碰評語，心中暗忖：他會怎么看這份成績？
下課鈴響，同學(xué)圍來，七嘴八舌：“你真采訪了張教授？”“我們社學(xué)系，你是怎樣約到文學(xué)系教授的？”“講了什么特別的事？”蘇舒被問得招架不住，林然擠上前，揮手?jǐn)r住：“行了行了，給她喘口氣，別把她擠成煎餅！”眾人哄笑，帶著好奇散去。蘇舒r0u額角，低頭看評語，心生一念：要不要給張教授看看？她猶豫片刻，收起筆記本和成績單，邁步走向辦公室。
走廊靜謐，yan光灑在地板上，映出她的影子。她走著，腦海浮現(xiàn)那日訪談：張教授坐在對面，慢條斯理地回答她的問題。她問及遺憾，他笑得淡然，可眼神似有波瀾。她暗想：這份成績，是對他回答的延續(xù)，他該會感興趣吧？
工作室內(nèi)，張教授正在閉目養(yǎng)神，yan光從百葉窗滲入，灑在桌上。從早上到現(xiàn)在，他檢閱了十份會議報告，批了35個假，還回復(fù)了13封郵件。門被敲響，他應(yīng)道：“進(jìn)來�！碧K舒推門，見他摘下眼鏡，r0u額頭，疲態(tài)微露。她輕聲道：“教授�！彼魃涎坨R，看清是她，眼底閃過驚喜，嘴角不自覺揚(yáng)起，坐直起來：“蘇舒？怎么來了？”
她走上前，遞上成績單和打印的訪談稿：“李老師表揚(yáng)了我的訪談，我想讓您看看�！睆埥淌诮舆^，目光柔和，垂目掃視成績單：“a+，選材優(yōu)秀，問題有深度，能引導(dǎo)深入思考�！彼h首，很欣慰地低笑：“不錯啊。”他翻開訪談稿，記錄著他那日的回答。他讀了幾行，抬頭看她，懇切道：“你的提問很用心，能抓住重點(diǎn)，引導(dǎo)思考，不容易。”
蘇舒嘴角揚(yáng)起，眼底亮光閃爍：“那……我真問得很好？”張教授輕笑，點(diǎn)頭：“嗯，確實(shí)很好�！彼D了頓，翻至“改變過去”那題，指尖掠過紙面，說道：“這個問題尤其妙，我當(dāng)時都沒想到，你會問得這么直接�！碧K舒歪頭，試探道：“您覺得直接不好嗎？”他搖頭，笑意加深：“不，直接才有趣，能讓人停下來想一想。”
她眨眼，追問：“那您后來有沒多想？關(guān)于過去？”張教授一愣，隨即低笑：“你這是還想再采訪我一次？”蘇舒臉微紅，擺手：“沒有沒有，就是好奇！”他靠向椅背，目光柔和：“想過一點(diǎn)，但不多。過去的路走過了，回頭看也沒太大意思�！彼c(diǎn)頭，低聲道：“可我覺得，您那天的回答，像故事開頭。”他聞言，眼底閃過詫異，隨即笑道：“故事開頭？那你可得接著寫下去�！�
蘇舒笑出聲：“那得看您愿不愿意再講了！”他擺手，語氣戲謔：“我這把年紀(jì)，講多了你們嫌煩�！彼J(rèn)真搖頭：“不會，您講得那么動聽。”張教授笑意更濃，心頭一暖，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神，暗忖：這丫頭。
“您對未來有什么期待？”“有什么特別遺憾的事？”每句都直擊要處，字里行間透著她的聰慧與熱忱。她的稿子不僅記錄他的話，更像一面鏡子，反s出他未曾深思的角落。字里行間都是各種鮮活的表達(dá)，行云流水的字句，簡潔不冗長，細(xì)膩不重復(fù)。他讀著，嘴角微揚(yáng)。他自問：多久沒遇過這樣的學(xué)生？這么真摯，這么靈動。
他認(rèn)真地，一萬字花了他15分鐘。他放下稿子，靠回椅背，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像個孩子在炫耀珍寶，等待著他的贊許和認(rèn)同。他忽覺心跳漏了一拍，這感覺即愉悅又溫馨。他向來克制，公私分明；可此刻，這丫頭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喜歡。
他打從心眼里樂出來，笑道：“真的好，問得很好，寫得更好。李老師才給a+？嘖嘖，我可以給a++�！碧K舒聽到這么大的一個褒獎，高興得像個孩子：“真的嗎？謝謝老師…”話剛落下，她頓覺失禮，趕緊糾正：“謝謝教授�！蹦樇t得像個蘋果。
他呵呵一笑，難掩飾心里對她的喜ai，拍拍案上的那份專訪：“這份稿子，我留著？”蘇舒抬頭，驚喜道：“真的？您不嫌？”他搖頭：“不會，挺有意思的�！彼Φ酶粒骸皬埥淌�，我沒有給您丟臉吧？”他露出那顆虎牙，笑笑點(diǎn)頭：這丫頭，真是越看越順眼。
蘇舒喜滋滋地站起來，正想離開�！疤K舒，”張教授突然叫住她，頓了頓，清了清嗓子“叫我張老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