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道歉和臉面

    書房里的談話漸入佳境，眾人對鄭儀也愈發(fā)的欣賞，不過這時保姆輕輕敲門：

    “王總，蛋糕準(zhǔn)備好了，小姐催著要開始切蛋糕了�！�

    舅舅看了眼手表，略帶歉意地對老友們笑了笑：

    “不好意思，家宴得走個流程，咱們待會兒再聊。”

    眾人會意起身，鄭儀也跟隨舅舅一起下樓。

    一樓客廳的燈光已經(jīng)調(diào)暗，水晶吊燈下，一座精致的三層蛋糕被推到了中央。

    人群自動圍成一個圈，而今晚的主角王雯，穿著一襲閃亮的銀色禮服裙，正站在蛋糕旁，臉上洋溢著笑容。

    “爸！你怎么這么慢！”

    王雯嗔怪地跺了跺腳，目光掃過鄭儀時微微一頓，似乎有些意外，但還是很快移開。

    舅舅笑呵呵地上前：

    “這不是來了嗎？你表哥也剛到。”

    王雯這才敷衍地向鄭儀點了點頭：

    “哦，來了啊�！�

    鄭儀并不意外她的態(tài)度，高中時她就對他這個“鄉(xiāng)下來的窮親戚”愛答不理，如今留學(xué)歸來，眼界更高，自然不會多熱情。

    但他還是走上前，遞上那個非遺禮盒：

    “雯雯，生日快樂�！�

    王雯接過，隨手放在一旁的禮物堆里，連拆都沒拆，只是敷衍地說了句：

    “謝謝啊�！�

    灰藍色頭發(fā)的男生湊過來，夸張地打量著鄭儀：

    “哎喲，雯雯，這你表哥啊？怎么穿得跟個老干部似的？”

    周圍幾個年輕人低聲笑起來。

    鄭儀面色不變，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舅舅臉上有些掛不住，剛要開口，鄭儀卻輕輕搖頭，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生日歌響起，王雯在眾人的簇擁下許愿、吹蠟燭，然后興高采烈地開始切蛋糕。

    鄭儀站在人群外圍，安靜地看著這一切。

    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拉住了他的胳膊。

    “小儀，來，跟舅媽聊聊�！�

    舅媽沈蓉穿著一身優(yōu)雅的旗袍，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將鄭儀帶到一旁的偏廳。比起客廳的喧鬧，這里安靜許多，只有幾位年長的親戚在喝茶。

    “別管那些孩子，一個個在國外學(xué)了點皮毛，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

    舅媽給他倒了杯熱茶，嘆氣道：

    “雯雯以前多乖，現(xiàn)在跟著那群朋友，整天就知道攀比。”

    鄭儀接過茶杯，溫和道：

    “表妹還年輕，見見世面也是好事�！�

    “你呀，總是這么懂禮數(shù)�！�

    舅媽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聽你舅舅說，你剛考完公務(wù)員？”

    “嗯，在等成績�！�

    “好，真好，踏踏實實的，比那些整天花家里錢還嚷嚷自由的強多了。”

    舅媽連連點頭。

    客廳中央，王雯正在拆禮物堆里包裝精美的禮盒，lv手袋、tiffany項鏈、dior香水……每拆一件，都會引起周圍人一陣驚呼和艷羨。

    然而，當(dāng)她拿到鄭儀送的那個檀木盒時，卻犯了難。

    “這什么�。吭趺创虿婚_？”

    她皺眉擺弄著盒子，翻來覆去找不到開合機關(guān)。

    灰藍頭發(fā)的男生湊過來：

    “喲，該不會是什么地攤貨吧？”

    “啪！”

    王雯不耐煩地用力掰了一下，盒子紋絲不動。

    這時，鄭儀和舅媽從偏廳走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雯雯�！�

    鄭儀平靜地開口。

    “這個盒子不是硬掰的，有機關(guān)�！�

    眾人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他身上，帶著探究和戲謔。

    王雯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把盒子遞過來：

    “那你來開。”

    鄭儀接過，指尖在檀木盒側(cè)面一處雕花上輕輕一按。

    “咔嗒�！�

    精巧的機關(guān)觸發(fā)，盒蓋如蓮花般緩緩綻放，露出里面那對花絲鑲嵌的金絲耳墜。

    在燈光下，金絲纏繞的牡丹紋樣熠熠生輝，每一根金線都精致到令人屏息。這不是工業(yè)流水線的產(chǎn)物，而是非遺傳承人手工打造的藝術(shù)品。

    客廳里突然安靜了幾秒。

    “這……”

    王雯愣住，下意識伸手觸碰。

    “是純手工的？”

    “嗯�！�

    鄭儀點頭。

    “花絲鑲嵌工藝，國家級非遺，老師傅做了半個月�！�

    灰藍頭發(fā)的男生不信邪地湊近：

    “真的假的？該不會是鍍金的吧？”

    舅媽皺眉：

    “小劉，不懂別亂說�！�

    她轉(zhuǎn)向女兒。

    “雯雯，這種手藝現(xiàn)在很難得了，你表哥有心了。”

    王雯抿著嘴唇，臉上閃過一絲復(fù)雜。

    她雖然驕縱，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的，自然能看出這禮物的價值，不僅僅是金錢上的，更重要的是那份心意。

    “謝謝……表哥�！�

    她小聲說道，語氣比之前真誠了不少。

    鄭儀淡淡一笑：

    “你喜歡就好�！�

    精致的花絲耳墜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襯得周圍那些奢侈品禮盒竟顯出幾分俗套。

    灰藍頭發(fā)的男生，劉子軒，盯著那對耳墜，臉色有些難看。

    他送的是一款限量版gui手鏈，本想著能在生日宴上出風(fēng)頭，沒想到被鄭儀這個“土包子”比了下去。

    “不就是個手工破玩意么……”

    他小聲嘀咕，卻還是被周圍人聽見了。

    王雯正小心翼翼地把耳墜戴在耳朵上，聞言動作一頓，眉頭微微蹙起。

    “子軒，別這么說�！�

    她語氣有些不悅。

    劉子軒被當(dāng)眾駁了面子，表情更加陰沉。他上下打量著鄭儀那身普通的西裝，忽然嗤笑一聲：

    “鄭…鄭什么來著？聽說你在考公務(wù)員？現(xiàn)在月薪有五千沒��？”

    這問題惡意滿滿，周圍幾個年輕人頓時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劉子軒話音剛落，二樓的樓梯口突然傳來一聲嚴(yán)厲的低喝：

    “混賬東西，胡說八道什么！”

    眾人愕然回頭，只見那位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疾步走來，臉色鐵青。

    正是劉子軒的父親，劉氏地產(chǎn)的老板劉宗明。

    劉子軒一愣：“爸？”

    劉宗明沒理他，徑直走到鄭儀面前，竟是主動伸出手：

    “鄭同學(xué)，犬子不懂事，讓你見笑了�！�

    客廳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劉宗明在本市商界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此刻卻對一個“剛考公的大學(xué)生”如此客氣？

    鄭儀平靜地握了握手：

    “劉叔言重了，年輕人開玩笑而已。”

    劉宗明的手心有些潮濕。

    他剛剛在書房里聽得真切，那個在省委政研室工作的老同學(xué)對鄭儀的評價是“后生可畏”，而王建軍更是毫不避諱地提及，自己外甥是徐永康教授的關(guān)門弟子。

    徐永康。

    這個名字在江東省政法系統(tǒng)意味著什么，劉宗明再清楚不過。

    這位老教授帶出來的學(xué)生，如今遍布省紀(jì)委、高院和組織部，而最近圈內(nèi)更有風(fēng)聲，說組織部王振國親自過問了今年的青年干部選拔……

    想到這里，劉宗明后背滲出冷汗。

    自己兒子剛才那番話，不只是在羞辱鄭儀，更是在打徐永康、甚至王振國那一系人的臉！

    “還不道歉！”

    他猛地轉(zhuǎn)身呵斥兒子。

    劉子軒被吼得發(fā)懵：

    “爸，我……”

    “立刻！馬上！”

    整個客廳鴉雀無聲，所有年輕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不明白，為什么一個看似普通的政法學(xué)生，能讓劉宗明如此失態(tài)。

    王雯也呆住了，手中的耳墜差點滑落。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土氣”的表哥。

    劉子軒漲紅了臉，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

    “對…對不起。”

    鄭儀搖搖頭，語氣平和卻字字清晰：

    “沒必要。公務(wù)員也好，生意人也罷，都是在為社會做貢獻。”

    他看向劉宗明。

    “劉叔，令郎還小，有些觀念可以慢慢引導(dǎo)。”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給了臺階，又不失風(fēng)骨。

    劉宗明暗暗心驚，這哪像是個應(yīng)屆生的談吐？

    難怪能被徐永康和王振國看重！

    王建軍適時走過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今天是雯雯生日，大家開心點�！�

    但客廳里的氛圍已經(jīng)徹底變了。

    那些原本對鄭儀愛答不理的年輕人，此刻都在偷偷打量他；劉子軒縮在角落，再不敢出聲；而王雯摸著手上的金絲耳墜，眼神復(fù)雜地偷瞄著鄭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