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燕灼灼,你真是聽不進(jìn)一點勸
天像是被捅了一刀,暴雨傾盆往下澆,好在雷聲已經(jīng)停了。
燕灼灼在不遠(yuǎn)處找到一處巖壁,內(nèi)有凹進(jìn)去的淺洞,可以躲雨。
她把兩輩子的力氣和手段都用盡了,才終于將兩個大男人拖進(jìn)了洞中。
燕灼灼趴在地上,氣喘的像條落水狗,眼前發(fā)黑,眼冒金星,腦子里充斥著一種用力過猛后的暈脹感。
啪——
她抽了自己一巴掌。
先前不暈,現(xiàn)在暈個鬼!
她強撐起力氣,開始在蕭戾和顧華章身上翻找,顧華章不愧是當(dāng)貴公子的,身上除了值錢的玩意兒,剩下的一無是處。
好在蕭戾身上存貨十足,那幾瓶不知是傷藥還是毒藥的瓶瓶罐罐,燕灼灼是敬謝不敏。
她找出了火折子,趕緊刨了個淺坑,將枯枝枯葉雜亂的堆進(jìn)洞里,將火引燃。
等火燒大了些,洞內(nèi)漸暖,燕灼灼也終于看清了蕭戾此刻的面貌,她嚇了一跳,這人竟半張臉都是血!
不止如此,他躺著的地方都滴著血水,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蕭戾?蕭戾!”燕灼灼用木棍捅了捅他。
蕭戾沒反應(yīng)。
她使勁兒將他往火堆這邊拖,手在他頭上摸了一陣,在后腦勺的位置摸到了一個鼓包,手掌濕漉漉的。
她手一伸出來,滿手的血。
燕灼灼強壓下紊亂的心跳,又檢查了下他身上其他地方,當(dāng)手觸碰到他小腿時,燕灼灼發(fā)現(xiàn)不對。
這人的腿怎么……
燕灼灼懷疑蕭戾右腿小腿骨錯位了,可這人之前分明還在正常走路!
她還要繼續(xù)往上摸時,手腕驟然被握住一折。
“啊!”燕灼灼一聲慘叫,痛的眼淚都出來了,她條件反射抓住旁邊的石頭就要反擊。
另一只手又被攥住。
“……你還真是說到做到,這么著急想要我死�!�
男人聲音沙啞,燕灼灼對上那雙冰冷的瑞鳳眼,咬牙切齒道:“是��!我就該把你丟雨里,讓你淋死了當(dāng)!”
蕭戾無聲凝視著她,他眸光有些奇怪,有些渙散,好一會兒才凝實,有了焦距。他松開了她的手,聲音沙啞又冷漠:
“那為什么不放任我死?”
燕灼灼沒回答,為什么?蕭戾死了,誰還能牽制舅舅?
沒有他這頭惡狼鎮(zhèn)著,錦衣衛(wèi)那群豺狼還不翻了天!
蕭戾現(xiàn)在不能死的理由太多了,燕灼灼選了個最虛情假意的:“當(dāng)然是舍不得你死了�!�
蕭戾看了她片刻,直接閉上眼,仿佛是看透了她虛偽的嘴臉。
“勞駕,扶我坐起來�!�
燕灼灼扶著他坐起身,蕭戾余光瞥見了不遠(yuǎn)處還在躺尸的顧華章,對方一臉的泥,看著像是用臉在地上犁過地,他沒在自己臉上感覺到有泥巴。
蕭戾隱晦的……松了口氣。
“替我找兩截兒硬一些的木枝�!�
燕灼灼猜到他要做什么,看了眼外面的雨,不太想去。
蕭戾淡淡道:“解我血毒的藥需要連服三日�!�
他斜睨向燕灼灼,惡劣勾唇:“殿下沒讓微臣死,實在是高瞻遠(yuǎn)矚�!�
燕灼灼忍住與他同歸于盡的想法,陰沉著臉出去找棍子,找兩根大的,硬的,打死這條惡犬!
須臾后,燕灼灼濕漉漉的回來,將兩根半長不短的樹枝都給他。
蕭戾看到了她手上的傷口,細(xì)皮嫩肉的,稍微干一點活就能將那手劃破。
“要我?guī)汀毖嘧谱圃掃沒說完,就見蕭戾面不改色的將自己腿骨掰正,那咔嚓一聲,聽得她牙齒發(fā)酸,她默默將剩下的話咽回肚子里。
她發(fā)現(xiàn)了,蕭戾不但不把旁人當(dāng)人,也沒把自己當(dāng)人,他像是沒有痛覺似的!
“為什么要追來替我解毒?”燕灼灼忽然開口。
她不讓蕭戾死的原因有太多,可蕭戾追上來替他解毒,甚至跌馬落斜坡時依舊護(hù)著她,燕灼灼想不出原因。
她不太能理解蕭戾的一些行為,就如同,她搞不清蕭戾是什么時候?qū)λ觥亲右靶摹摹?br />
其實上輩子時,在舅舅倒臺前,蕭戾對她的態(tài)度一直是倨傲的,說倨傲都好聽了,應(yīng)該說是蔑視。
沒錯,這狗賊瞧不起她。
那時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沒長腦子的瞎眼蠢東西。
燕灼灼如今也不否認(rèn)上輩子的自己眼瞎。
這輩子重開一局,她先一步拉攏蕭戾,也有賭的成分,賭蕭戾此刻對她已有‘不臣之心’,可是……他是蕭戾啊。
他不該為了區(qū)區(qū)‘不臣之心’,為了她這個無權(quán)無勢的長公主以身犯險。
跌落斜坡時,他明明可以推開她,護(hù)住他自己的。
“殿下竟還有閑心揪著這些無用的問題�!笔掛迓曇衾涑埃统雠磷硬痪o不慢擦著自己臉上的血。
這人的做派也挺奇怪的,明明天天呆在那鬼窟似的錦衣衛(wèi)大牢,滿手污穢鮮血,他卻不喜歡身上沾一點血,竟還有潔癖。
“沈墨想來已帶著南衙十六衛(wèi)來救駕了,殿下你還不趕緊回去?”
自己的真實目的被發(fā)現(xiàn),燕灼灼也不慌,反正都塵埃落定了。
“你先回答本宮的問題?”
蕭戾不答反問:“你不走,是擔(dān)心我對顧相長孫下毒手?殿下放心,有一個柱國公已夠微臣頭疼的了,暫時不想招惹那些文臣�!�
“蕭大人這話說的~”燕灼灼冷笑,反唇相譏:“本宮怎聽出了酸味,蕭大人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豈敢�!笔掛屙湔V:“閹人豈能配金枝。”
“有了南衙十六衛(wèi),微臣這塊破瓦礫,想來對殿下是無用了�!�
夜雨伴疾風(fēng),刮在濕衣上,冷透骨髓。
燕灼灼身嬌肉貴,她知道自己這具身體有多不抗造,她的確應(yīng)該快些離開,與沈墨他們匯合,而不是裹著濕衣在原地等待救援,把自己凍死。
但是……
她敏銳的發(fā)現(xiàn),蕭戾在趕她走。
他很急迫的想她離開。
這是為什么呢?
“這是山里,夜黑路滑還下著雨,本宮可不想摔死�!�
燕灼灼眼底閃過精芒,她主動靠近:“濕衣穿在身上可不好,蕭大人本就重傷,還是將外袍脫下來為好……”
她手才剛伸過去,就被蕭戾死死攥住。
蕭戾依舊閉著眼,臉色是不正常的蒼白。
燕灼灼心臟猛地一跳,有種火中取栗的刺激感,蕭戾到底在遮掩什么?他是有什么秘密不能為人所知?還是她先前的某些行為或話語戳中了他的某個弱點?
“燕灼灼,你真是聽不進(jìn)一點勸……”
他的聲音沙啞,似在壓抑著什么,聲音到最后已有點含混不清。
燕灼灼沒聽清:“你在說什么?”
她湊近了些,試圖聽清。
下一刻,她看到蕭戾睜開了眼,那雙眼里滿是紅血絲,是她從未見過的陰鷙與狠戾,那雙眼沒有焦距。
陰濕、詭艷、宛如一只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他像是成了另一個人。
不,應(yīng)該說是撕下了人皮的鬼。
燕灼灼被他撲倒的瞬間,聽到了他嘶啞狠戾的質(zhì)問。
“……裴家人的肉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