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朝堂之爭，不涉后宅女眷
“殿下是在與虎謀皮！”
顧華章眼里含著厭惡與憤怒，他醒來的時間不長，并未聽到太多內(nèi)容，但僅僅‘南衙十六衛(wèi)’五個字，就足以讓他判斷出燕灼灼的圖謀。
“以數(shù)百宮人與滿寺僧侶的性命換一個讓南衙十六衛(wèi)回到中樞的機會，你這是在草菅人命。”
“殿下就不怕這些無辜的怨魂來向你索命？”
他的聲音振聾發(fā)聵。
燕灼灼神色卻一點點淡漠了下來。
樹影晃動，一道身影破影而來，看到燕灼灼后，松了口氣。
“殿下！”來的赫然是鴉十六。
他瞥了眼顧華章，正疑惑呢，就聽燕灼灼寒聲問：“寺內(nèi)情況如何？”
“已塵埃落定，南衙統(tǒng)領(lǐng)牧岳和沈墨正在帶人尋找殿下�！�
燕灼灼一指顧華章：“讓他閉嘴，本宮聽著聒噪。”
顧華章神色凜然，并不懼死。
他引頸受戮，結(jié)果卻是鴉十六直接將他給綁了，強行往他嘴里塞了塊臭抹布，顧華章愕然。
燕灼灼已看到樹林外的火光，她淡淡道：“先將他帶走�！�
須臾后，南衙統(tǒng)領(lǐng)牧岳和沈墨趕至，將燕灼灼接回寺中。
一個時辰后，燕灼灼梳洗完畢，她坐在榻上，喝著巧慧遞來的姜湯。
牧岳等人就跪在屏風(fēng)外。
大雨已歇，但空氣中依舊彌漫著血腥氣，屋內(nèi)磚石地面上還有洗不盡的紅。
燕灼灼喝完姜湯，淡聲道：“今夜，多謝牧統(tǒng)領(lǐng)了�！�
牧岳三十出頭，虎背蜂腰，臉上有一圈絡(luò)腮胡，他沉聲道：“殿下恕罪，臣等救駕來遲�！�
“刺客狡詐，臣等未能將人留下，禁軍與寺內(nèi)中人幾乎都死于其刀下�！�
燕灼灼神色幽幽：“幾乎？也就是說，還有活口咯？”
“是！”牧岳眼露精光：“臣等在寺中發(fā)現(xiàn)一處暗牢，護國寺住持躲藏在暗牢中，但是……”他壓低聲音：“牢中除他之外，還有一些女子�！�
“殿下！臣已審問過那住持，這護國寺表面光鮮，卻暗里藏奸，寺中僧侶假借禮佛之事，暗使迷香，誘奸女子！更假借收留孤女之名將之囚禁，以供自己淫樂！”
“此外，臣還審出一事，但關(guān)系重大，需殿下親自定奪�！�
燕灼灼輕揉著太陽穴，眼底泄出冷光：“說�！�
牧岳朝外道：“將人帶上來。”
一個滿臉是血的禿頭老和尚被五花大綁拽進來，正是護國寺住持。
牧岳冷冷盯著此禿驢：“當(dāng)著殿下的面，你還不老實交代！”
住持渾身發(fā)抖，已是受過重刑，他哀聲求饒道：“殿下饒命，老衲都是、都是被逼的……”
住持將誘奸官眷之事磕磕碰碰說出來，同時，一個包袱也被送入屏風(fēng)后。
那個包袱里放著的都是女子的貼身之物與一個小冊子，赫然是那些官眷的‘把柄’。
燕灼灼無聲冷笑，示意巧慧將包袱收好。
“還有呢？”她聲音幽冷，“戒愚住持可知戒嗔師父與妙郡主的下場？”
屏風(fēng)外，住持面如死灰，身體控制不住發(fā)抖。
有件事，他哪怕受盡酷刑都沒敢吐露，但這一刻，他卻是從骨縫里生寒。
長公主她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牧岳也面露疑惑，他冷冷盯著戒愚，這禿驢竟還有隱瞞的？不過長公主提起了景妙兒……牧岳眼中幽光一閃，他當(dāng)然知道景妙兒是何下場了。
那場面……他們找到人時，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牧岳瞬間想通了什么，心中駭然。
“牧統(tǒng)領(lǐng)，不如你與主持好好說說，妙郡主現(xiàn)在情況如何了？”女子幽幽的笑聲從屏風(fēng)后傳出來。
牧岳立刻道：“臣等來遲，找到妙郡主時，她已遭賊人毒手，雖保住了性命，但手腳皆斷，舌頭被拔，但是……”
他頓了頓：“當(dāng)時屋內(nèi)除了妙郡主外，還有幾名僧人，皆是衣冠不整，剩下的，臣不敢說，恐污了殿下的耳朵。”
“呵呵……”燕灼灼笑出了聲。
那聲音對住持來說，如同魔音入耳，他嚇得不斷以頭搶地，再也不敢隱瞞。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都是妙郡主指使的老衲謀害殿下，也是她讓戒嗔趁夜?jié)撊氲钕碌脑褐小?br />
饒是牧岳猜到了大致，此刻聽住持親口承認(rèn)，依舊忍不住駭然失色。
這群禿驢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那景妙兒也是失心瘋了不成！竟然將邪念打到了長公主的身上��！
牧岳可算明白景妙兒為何會有那等下場了！
今夜他率兵馳援，趕來寺中時，人幾乎都死光了，那些刺客也早早撤退了，當(dāng)時他就覺得不對勁。
現(xiàn)在看來，今夜的一切，都是這位殿下設(shè)的局啊！
牧岳眼角輕抽，隱晦的看了眼屏風(fēng)的方向，姿態(tài)越發(fā)恭敬了。
“臟心爛肺的東西！”
巧慧從屏風(fēng)后出來，對著住持就是狠狠幾巴掌，“殿下昨日就識破你們的詭計，真以為你們那些臟爛招數(shù)能算計到殿下頭上！”
戒愚不斷求饒。
“本宮乏了，此人就交給牧統(tǒng)領(lǐng)處置了�！毖嘧谱坡曇舻骸吧頌槌黾胰�，卻六根不凈，那就先替他斬了孽根，再送去西天，讓佛祖好生教導(dǎo)吧�！�
“是！”牧岳領(lǐng)命，戒愚直接被堵嘴拖了下去。
離開禪院后，牧岳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卻見沈墨出來了。
“殿下這是還有交代？”
沈墨：“殿下說此人污穢，斬斷孽根后，一身臟血爛肉留著也是繼續(xù)玷污佛門，還是一把火燒了最為干凈�！�
牧岳心里嘶了聲，這位殿下，不愧是圣皇之女。
不過，到底是誰傳的謠言，說這位長公主殿下毫無主見，完全唯柱國公是從？柱國公與長公主舅甥親密的？
這天皇貴胄間互相捅起刀子，還真是刀刀見血�。�
今后的朝廷，有好戲看咯~
牧岳之前還以為自己上的是一艘破船，如今看來，這艘破船可不止還有三千釘！
禪屋內(nèi)，槅門被推開，露出門后臉色蒼白的矜貴公子。
顧華章臉上的污泥已去，寺內(nèi)沒有華衣美服供他替換，他穿著僧侶的中衣，依舊蓋不住鶴骨竹儀般的風(fēng)姿。
但此刻的他，羞愧的難以抬頭。
不久前，他還在指責(zé)燕灼灼草菅人命！
可事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又一巴掌！
本該凈土無塵的佛寺，實則污濁不堪，景妙兒區(qū)區(qū)國公之女，卻敢算計一國長公主！
最可笑的是，明明有三百禁軍，數(shù)十宮人，那戒嗔竟還能星夜?jié)撊牍髋P榻？
這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夜深了，顧家人都在寺外等著，送顧公子去與家人團聚吧。”燕灼灼語氣淡淡，看也沒看顧華章一眼。
“殿下……”顧華章聲音艱澀，他起身，沖燕灼灼長鞠一躬，“顧某向殿下請罪�！�
“無妨，今夜讓華章公子看笑話了�！毖嘧谱坡曇袈牪怀鱿才�，“不過，本宮的確有一事想拜托華章公子�！�
“殿下但說無妨�！�
顧華章以為燕灼灼要說的是她與蕭戾合謀之事，不曾想燕灼灼開口說的竟是……
“護國寺僧侶淫辱官眷之事，還請華章公子幫忙隱瞞�！�
顧華章一怔，下意識看向她。
燕灼灼的頭是真的在隱隱作痛，她這具瓷器般的身體，是真的不堪風(fēng)吹雨折的，尤其胸前被蕭戾發(fā)瘋咬的那處，又疼又癢，讓她極為難受。
美人如琉璃，盡態(tài)極妍。
顧華章即刻垂下眸，直到鴉十六將他送到寺門口時，顧華章腦中回響著的，還是燕灼灼最后的那一席話。
——朝堂之爭，不涉后宅女眷，她們才是無辜受累者。
——世間女子多不易，此事曝光，對柱國公而言未必能傷其筋骨，卻能叫這些女子枉送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