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拉貨，再拉貨

    說實話，周珂從來沒想到在農(nóng)村支個攤子的效果能有這么好。

    村子里大娘大姐的熱情都快把他活吞啦！

    他原本還想當(dāng)場洗兩件衣服，讓鄉(xiāng)親們好好見識下江河市肥皂廠出品肥皂的清潔力度。

    但沒想到，河?xùn)|村的村民都是江河市肥皂廠的老客戶了，一聽說是江河市肥皂廠，再一問價格，二話沒說就掏錢買肥皂。

    才不過一個多小時，他就把家里攢著的八十幾塊肥皂全賣光了。

    好些姍姍來遲的婦女一聽沒貨了，當(dāng)即就坐在了他攤位的桌子上，死活讓他承諾明天再來一趟，不然就不讓他們收攤。

    這可讓周珂哭笑不得了。

    可周珂除了一塊紅布條幅，桌椅板凳一概都是找生產(chǎn)大隊的葛隊長，從他辦公室里借出來的。

    葛隊長一看自己的桌子不保，連忙出面阻止了熱情的鄉(xiāng)親們。

    “小周啊，我們河?xùn)|村里的需求還是很大的，你下次什么時候再過來呀�！�

    葛隊長想到周珂一來就先給他塞了兩塊肥皂，做事情又利索又清楚，心里對這個年輕人也是有幾分喜歡的。

    周珂：“隊長，鄉(xiāng)親們，我們是廠里派過來做巡回展銷的。這個巡回的意思，就是說我們會在周邊的各個村都走一走，一般是不會到同一個村子兩次的。主要，也是想讓各位鄉(xiāng)親了解一下我們廠的產(chǎn)品，并不是主要來賣貨的……”

    聽到這話，周圍的大娘大姐們又躁動了起來。

    “那可不行啊，你今天帶的東西也太少了，我們都沒買著呢！”

    “就是啊，你找你們廠領(lǐng)導(dǎo)說說唄！”

    “對啊，說說唄！”

    大娘大姐們到底稀罕年輕的小伙子，見這三個小伙子面色都有些為難，便沖著葛隊長去了。

    “隊長，人家小年輕不好開口，你去人廠里替我們說說唄！”

    生產(chǎn)隊隊長未曾料到一口大鍋從天而降，扣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不就多問了一嘴嗎，哪里知道還有自己的事呀！

    周珂怎么可能讓葛隊長為難，要知道，他管著的這個生產(chǎn)隊下面還有好幾個村子，后面還得麻煩人家開綠色通道呢，連忙說：“謝謝今天大家的捧場，是我們事先準(zhǔn)備的不夠充足，我們今天回廠里一定和廠領(lǐng)導(dǎo)們反應(yīng)，爭取盡快再來我們村辦一次展銷會�！�

    說著，他從旁邊尋摸了一個本子過來，坐到了椅子上：“為了讓廠子里看到大家的熱情，想要購買肥皂的人，到我們這邊來登記一下，我們也好回去和廠里說明情況�！�

    于是，大娘大姐們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又圍到了三個年輕人身邊，你一言我一語的登記起了自己要購買的肥皂數(shù)量。

    最終，周珂三人回家的時候，手里頭攥著三十來塊錢和一疊訂購肥皂意向單。

    周珂一點也不含糊，當(dāng)即就去了肥皂廠里，將今天支攤子的情況告訴給了吳廠長和程曼璉。

    吳廠長一聽，大喜過望，有些坐不住了，立刻就提起座機話筒，想打電話給倉庫，讓他們再調(diào)幾百塊肥皂，讓周珂拉去河?xùn)|村。

    但程曼璉按住了吳廠長，說道：“廠長，后面的工作，可是小周一個人能干完的。廠里的提成和嘉獎，還沒有和他說呢�！�

    “對……對……”吳廠長放下了座機聽筒，說道：“小周啊，你辛苦了，你賣自己的貨，錢都?xì)w你自己的，但如果是廠里的貨，我們還得聊一聊提成�！�

    那天周珂離開之后，未雨綢繆的廠領(lǐng)導(dǎo)們就思考起了這一攤子生意。

    也就是他們這些坐辦公室太久，沒想起來。其實早在前幾年，在周邊的鄉(xiāng)鎮(zhèn)早就涌現(xiàn)了大批擺攤的人，自時間邁進(jìn)了1980年，市里甚至開始頒發(fā)個體戶的營業(yè)執(zhí)照。

    別看這些個體戶辛苦，但賺錢的可真不少。

    國營工廠多年習(xí)慣于服從計劃經(jīng)濟的指揮，對市場的敏銳度真不如他們這些小個體戶、小攤販。

    ——說白了，就是原先光想著在城市里的國營商店使勁，沒想起來農(nóng)村才是更廣闊的市場。

    就連毛主席都說了，要農(nóng)村包圍城市嘛！

    雖然幾位廠領(lǐng)導(dǎo)對于由廠子直銷肥皂還有些隱憂，害怕被人告到輕工局去，但卻早早商量好了銷售提成。

    吳愛國說道：“小周，廠里決定臨時將你和周明調(diào)到供銷科，這個去鄉(xiāng)下擺攤的工作，你一個人要跑下來恐怕有些困難，還是要整個供銷科一起完成。你的銷售提成和供銷科的其他同事一樣的，每按廠里的定價賣出一塊肥皂，就給你百分之三的提成。但除提成之外，廠里就不再報銷其他的雜費和運輸費了，你能接受嗎？”

    周珂在心里飛快地算起了賬，廠子里要求他們對外售賣肥皂的價格是一塊肥皂四毛錢，提成百分之三，也就是12分。賣出去一百塊肥皂，也才賺一塊二。

    這錢著實是不多，比起他二哥倒賣紡織廠不合格品來錢差多了，怪不得那個倉管大爺那么神氣呢。

    但，收益與風(fēng)險并存。

    既然早知道二哥繼續(xù)賣紡織廠的貨會被抓，那就絕不可能再走這條路。

    賣肥皂廠的貨雖然賺的少，但正向效應(yīng)絕不是賣紡織品可比的。

    更重要的是，肥皂廠事關(guān)他們一家三口人的生計，等廠子里的貨賣完，工廠車間不可能一直停滯，工人們必然要返廠開工，到那時候，他老娘王愛萍女士也不用成天逼著他到廠門口示威了。

    想到這里，周珂點了點頭，說道：“我聽廠里的安排�！�

    程曼璉心里也松了一口氣，說道：“你也知道，我在廠里負(fù)責(zé)供銷工作，后面我會讓供銷科的同事與你配合。你們分別去周邊的村子支攤子，不要碰在一起……不過，這個主意是你最先提出的，等廠子里這一批的庫存都清空了，廠子里會額外給你一筆獎金的。”

    這周珂倒是沒有想到，算是一筆意外之喜了。

    不過，當(dāng)周珂提了廠長特批的條子去肥皂廠的倉庫提貨時，還是覺得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看管倉庫的是廠子里一位年紀(jì)比較大的職工，姓李，大家都叫他老李頭。

    “李……李叔……這些全是廠子里積壓的貨嗎？”周珂僵硬地扭頭，看向老李頭。

    老李頭那松垮垮的眼皮抬了抬，說：“積不積壓的，我不曉得。不過你那條子上寫了，要拉多少貨都行。你要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