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哥哥
許濃和林錦川并不是同專業(yè)的同學(xué)，準(zhǔn)確來說是校友，許濃學(xué)的是繪畫，而林錦川則是金融。
按林錦川的說法來說:我是富二代，以后是要繼承家業(yè)的。
人在表現(xiàn)自己是個富二代或者有錢的方式有許多種，而林錦川選擇了最有意思的一種——掛在嘴邊。
穿著批發(fā)市場買來幾十塊錢的t恤，和大家一起去路邊攤擠公交，看起來像是個生活物質(zhì)條件不差的小資家庭，硬要說自己是富二代，許多人不信，但許濃是信的。
許濃和林錦川相識于一門他們自己選修的和他們專業(yè)都毫不相干的博雅課程上——中世紀(jì)歐洲史。
他們是在大一上學(xué)期相識，
大學(xué)的座位和中學(xué)不同，最后的幾排總是先占滿的位置，而許濃和林錦川兩位習(xí)慣性姍姍來遲的同學(xué)總是坐在前排成為同桌。
對于許濃而言，他坐在哪里都沒關(guān)系，也不在意身邊坐著的是什么人。
而先來搭訕的則是林錦川，可以看得出這門課程于他而言他是很無聊了:“好兄弟，我們真有緣分啊，每次都是你坐在我身邊，話說你是怎么選的這門課程？”
許濃這才注意到身邊坐著的人，五官輪廓鋒利，眼眸明亮，很少有男生眼睛像他一樣大的，接近荔枝眼的眼型顯得頗為可愛，聲音卻很猛男，和這一雙眼睛并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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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尾巴少年穿著白色的短袖，一看就是經(jīng)常鍛煉的身材，也或許喜歡打球，是很健康的膚色，頭發(fā)短的用手去摸或許會扎手。
整個人都顯得很精神，是獨屬于十幾歲少年人的英俊帥氣，他身上的那股青春活力的少年氣息獨一無二。
像是中學(xué)時候夏季的蟬鳴，吵鬧卻不覺得聒噪，似乎永遠(yuǎn)都能這樣積極向上，哪怕是來自于他的莫名其妙的搭訕，也不會覺得厭煩。
“網(wǎng)上選課校園網(wǎng)崩了，等我上去的時候就剩下這幾門�！痹S濃言簡意賅，淡淡地同他解釋，言語不多卻不會讓人覺得他的敷衍。
林錦川眼眸一亮，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好兄弟一般:“哎，我也一樣，我都懷疑我期末會掛科。我們這么有緣，要不要加個微信企鵝什么的？
兄弟你叫什么？什么專業(yè)的？”
“繪畫，許濃。”許濃不多言語，聲音里總帶著幾分冰涼，整個人清清冷冷的氣質(zhì)，被他吸引的人很多，敢于上來搭訕的少了一些，搭訕過后能不被許濃勸退的又少了一些，像這樣主動搭訕許濃還愿意不咸不淡地和他聊下去的還是第一個。
許濃拿出手機指紋解鎖，打開二維碼讓林錦川掃。
林錦川的嘴巴就像是上了發(fā)條一樣，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一邊拿出手機來掃他加好友:“我叫林錦川，學(xué)金融的。
雙木林，錦繡山川的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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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繪畫好啊，話說我中學(xué)的時候還是體育生，省長跑運動員來著。
害，我家里有礦，要不是為了繼承家業(yè)，我才不會學(xué)金融，蘇大多難考啊，我又不想去省外也不想出國，高考前的那一年可差點要了我的半條命……”
許濃來了興致，就這樣聽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話，講臺上的老師已經(jīng)黑了臉也渾然不覺。
或許講選修課程的老師的課堂紀(jì)律總是管的寬松一些，學(xué)生不在意，他在意個什么勁，下了課跑的比學(xué)生還要快。
后來認(rèn)識的久了，許濃才明白，林錦川的金融不是為了家里學(xué)的，而是為了他喜歡的人。
林錦川喜歡的人叫做賀銘，是個大了他整整二十歲的中年男人，也是蘇城花名在外的有名的鉆石王老五。
賀銘于林錦川而言，是世交，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更是竹馬之情，是他心儀的對象。
可惜的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賀銘依舊過著他的浪蕩日子，林錦川依舊繼續(xù)著他的不為人知的苦戀。
“你不知道，賀銘有多辛苦，我也就是想學(xué)這個專業(yè)，以后不管能不能在一起，多少能幫他一點�！绷皱\川的說辭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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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求回報的付出他知道嗎？也就只能感動自己而已�！痹S濃嗤笑了一聲。
林錦川搖了搖頭:“愛是占有，也是付出，是侵略也是包容。
賀銘為我做的比我能為他做的多太多了，可能他做這些包含的愛并不是情愛，但我知道我是獨特的那個，就夠了。
我就是喜歡他，從我中學(xué)的時候就喜歡他。
其實，賀銘和那些情人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孤獨的，那些人只知道索取，以為賀銘的溫柔理所當(dāng)然，其實根本一點都不了解他，連他愛吃什么都不知道。
他還沒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來的放松。
說不定，他哪天玩夠了，回頭也能發(fā)現(xiàn)他家的小朋友其實已經(jīng)長大了，可以和他并肩而立，為他遮風(fēng)擋雨了。”
“天真�！痹S濃聽及林錦川的言語最后吐出了這么兩個字，一方面他瞧不起少年的天真，一方面他又被林錦川這樣飛蛾撲火式的愛戀所吸引。
而林錦川的優(yōu)點，絕不止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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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世紀(jì)歐洲史的課上加過聯(lián)系方式以后，就經(jīng)常一起約著去吃飯，打球，圖書館自習(xí)，亦或者逛垃圾街。
許濃最開始往往是拒絕，到后面總饒不過他進而答應(yīng)了林錦川的邀請。
忘了從什么時候開始，林錦川住進許濃的心里的，外表淡漠的人一旦動起心來反而熱烈，在許濃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占據(jù)了他心里很重要的一部分開始牽動著他的心緒。
光是林錦川的一次扣籃，許濃都能看的口干舌燥。
也或許，他比林錦川膽子要大上不少，也或許，同齡人間的愛意總是比較好傾訴。
許濃的表白很瀟灑，林錦川的拒絕也很干脆，二人陷入了不尷不尬的局面，
后來，許濃告訴他:“繼續(xù)做朋友吧，就像以前一樣�！�
“你放棄我了？”林錦川訝然。
“沒有�！痹S濃搖了搖頭，或許他這個人天生惡劣，有時候他其實分不清他對林錦川是喜歡，還是說也想得到那樣干凈且純粹的少年一顆為了感情飛蛾撲火般的心，“我守著你，你守著賀銘，說不定哪天，你就回頭看我一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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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濃毫不在意地擺手。
“這樣對你不公平�！绷皱\川總是替別人著想，“而且我九成九是不會回頭的�！�
林錦川的眼神和說辭都有所松動，這一次，他沒有把話說死。
許濃自認(rèn)為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愿意在林錦川面前裝作一個好人，某種意義上，他和賀銘是一樣的。
時至今日，因為一次意外而形成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三角關(guān)系，林錦川對賀銘的關(guān)系毋庸置疑，而賀銘對林錦川則有待商榷。
許濃和賀銘更像是一場狩獵游戲，二人互為獵物。
而林錦川和許濃，在知道許濃的喜歡后，維持在朋友的層面，卻又比朋友要親近許多。
許濃不是林錦川，他的喜歡不可能三貞九烈，也因為如此，出于好奇心和挑戰(zhàn)欲，他還是去招惹了賀銘。
從大一到大三，三年下來，兩人都是博雅課程的掛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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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回學(xué)校的時候，賀銘說要送他，許濃并沒有要他送，而是選擇了坐地鐵。
或許是害怕林錦川看見，會露出那種氣憤難當(dāng)?shù)谋砬�，我喜歡的人和喜歡我的人搞在了一起？
許濃并不希望，那樣一腔熱血純粹的林錦川會黑化，但要說后悔也是沒有的。
歸根結(jié)底，這場關(guān)系，他許濃才是罪魁禍?zhǔn)住?br />
“這個學(xué)期結(jié)束，我就要去實習(xí)了，話說我要找個時間問問賀銘，能不能進他的公司？”林錦川躺在操場上對未來的無限遐想?yún)s被許濃當(dāng)頭澆了一盆涼水。
“他要是問你，為什么不進自己公司怎么辦？”許濃的聲音清淺，傳入林錦川的耳中，只覺得悅耳。
“你能不能別說這么掃興的話？”林錦川從草地上坐了起來，目光看向還躺在地上的許濃，淺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說是女媧的畢設(shè)也不為過。
許濃唇角勾起了淺淺的笑意，像是逗弄人成功的惡劣，語調(diào)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到時候你就說:進自己家公司，我被當(dāng)成少爺供著，他們肯定會給我開后門的，一點挑戰(zhàn)性都沒有，我又怎么成長。
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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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你�！绷皱\川有幾分不滿，為什么每次在這種方面他感覺他都能被許濃玩弄于股掌之間卻又無可奈何。
二人沉默無言良久，許濃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起身，目光看向林錦川:“你現(xiàn)在還是街舞社的社長？”
“是，不過馬上就選下一屆了�！绷皱\川下意識地回答，其實和許濃在一起的時候，就這樣談天說地，話題跳轉(zhuǎn)著說也很舒適愜意，如果沒有賀銘的話，他覺得他應(yīng)該會喜歡上許濃的。
“能不能再辦個活動？”
“怎么了？”
“我差點二課堂分�！�
“你要我給你走后門？”
“我是很想走你的后門來著，不過不是現(xiàn)在。”
“滾�！绷皱\川怎么覺得，許濃和他認(rèn)識久了，變得越來越?jīng)]臉沒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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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舞社能不能舉辦點別的類型的活動？比如說征文之類的？好走一點關(guān)系而不被人察覺的？”
“那還不是走后門？不行。”
“你可是社長，不能救兄弟于水火？”
“街舞社舉辦征文活動？你把文學(xué)社放在哪里，你問社聯(lián)能答應(yīng)嗎？
有些心思，你不如想想多考個證，也加分�！�
“好，我再想辦法�！痹S濃肉眼可見的失落，似乎連他的劉海都失去了幾分光彩。
他們掛過科，翹過課，算不上多優(yōu)秀的大學(xué)生，但這幾年過的充實而自在。
能夠認(rèn)識許濃，其實他很開心，林錦川無奈嘆了口氣，他有時候其實覺得藝術(shù)生的腦回路和正常人是有一些不一樣的，他能在專業(yè)課上做到完美，但其余的是一分心思都放不上去。
如果不是他總是提醒催促，或許許濃讀大五大六都有可能，林錦川無奈的摸了摸自己堅硬的發(fā)茬:“我?guī)湍銌枂杽e的社團的最近有沒有什么適合你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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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林哥哥�！辈豢煞裾J(rèn)的是許濃的這聲哥哥叫的林錦川心漏了幾拍，許濃比他小上半歲，其實并不明顯，看氣質(zhì)談吐倒像是比自己大幾歲的模樣。
林錦川喜歡占人便宜，就喜歡聽許濃叫一聲哥哥，現(xiàn)在聽見了，總覺得像是一道驚雷落到了林錦川的心上，不得不承認(rèn)的是，這么多年所堅持的，有些的東西它似乎偏移了幾分，這樣的改變讓林錦川覺得害怕。
“我想起來我下午還有課，我先走了�！辈焕⑹情L跑運動員，林錦川說完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留下許濃一個人在操場上，又恢復(fù)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