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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什么啊你,城里來的會畫兩個畫了不起嗎?”
“就是就是,我們這才沒有這種地方,你就是看不起我們這是不是�!�
繪畫課的自由討論時間,趁著老師不在,班上的幾個刺頭圍到江云身邊諷刺她的畫。
上學并不像江云想象中的那樣,可以認識新的朋友,在青春的氛圍中開啟新生活。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周愿那天說的話,那是在提醒自己吧。小鎮(zhèn)的人似乎特別排在,盡管江云已經努力地想獲得同學們的好感,但她只為自己爭取到了小透明的處境。周愿雖然跟她一個班,但似乎不愿意跟她過多接觸,雖然他對別人也是這樣子。
江云識趣地沒有找他打招呼,兩個人除了上學第一天有過一次眼神交流,并沒有任何交集。
除此之外,江云一直覺得有一股視線無時無刻地黏在自己身上,讓她很不舒服。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xù)到今天的繪畫課。
老師讓大家畫小鎮(zhèn)風景,江云對這個小鎮(zhèn)并不熟悉,剛來的這兩天在忙著安頓休息和復習功課,她沒有仔細參觀過這個小鎮(zhèn)的風景。正冥思苦想的時候,看到前面一個同學畫的一片樹林,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似的,埋頭創(chuàng)作了起來。
她畫的是一座舊廟。江云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到過這個地方,但她確定,這座舊廟就坐落在這個小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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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就喜歡畫畫,休學的那段時間在永遠拉著窗簾的家里,江云學會了用繪畫創(chuàng)造自己想要看到的景色。
空白的畫紙越填越滿,等到老師說進入自由參觀時間后離開教室,江云也還在描繪她印象中的場景,不知道為什么她前所未有的專注,隨著越來越清晰的場景,她好像要被眼前的畫吸進去一般。
連身邊的人跟她主動打招呼也恍若未聞。
“裝什么啊你,城里來的會畫兩個畫了不起嗎?”
“就是就是,我們這才沒有這種地方,你就是看不起我們這是不是�!�
班上兩個刺頭看她沒反應,一把打開她的筆,炭筆在畫面上劃出不和諧的一條黑線,江云才如夢初醒,她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的畫,像才意識到自己創(chuàng)作了什么一般。這幅畫非常寫實,就是因為太寫實了,一些不和諧的地方才顯得這幅畫的詭異。
“畫的什么東西啊,看不出你外表還行,內心這么陰暗啊。”
劉大雷看到江云的表情終于變化了,語氣才好上一些,可還是口出惡言。
“還是我們雷哥畫得好�!眲⒋罄咨砼缘睦钗娜A趕緊拍起馬屁�!斑@大水牛,跟我家田里的一模一樣。”他對著劉大雷的兒童簡筆畫贊揚起來,一點都沒有害臊的表情。
其他同學只是遠遠的看個熱鬧,沒有一個人出來為江云說話�;蛟S是這里的動靜吵到了前排的同學,他轉過身來看了一眼江云的畫,又看了劉大雷的畫,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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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啥周生,有啥好笑的,”
周生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喘了會兒氣才解釋:“沒有沒有,只是覺得你很有畫漫畫的天賦。”
不知道劉大雷是真傻還是假傻,居然沒聽出周生話里濃濃的諷刺意味。甚至還得意洋洋起來。
“還是你有眼光,跟這種人比簡直侮辱我的畫�!闭f完翻了個白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江云還沒從剛才的事情里反應過來,就看到周生抱著凳子靠背反做在椅子上笑瞇瞇地跟她搭話:“你畫的挺好看的,只不過他們從來沒在小鎮(zhèn)上見過這種地方,所以覺得你是亂畫秀優(yōu)越感呢�!彼nD了一下又補充道“我也沒見過這個地方。”
“謝謝你……我也不知道在哪里看到過這個地方,但我覺得應該就是這個鎮(zhèn)子里的建筑,可能是我做夢夢到的吧�!边@個場景似乎有什么扭曲人心智的魔力,江云搖了搖頭想要整理思緒,手突然被周生握住。
“你的筆尖斷了,我?guī)湍阈抟幌掳伞?br />
他從江云手里拿過筆,轉身修了起來,仿佛剛剛的肢體接觸只是無意之舉。
他的體溫很高。這是江云對他的第一印象。
或許是之前的鬧劇轉移了江云的注意力,她沒感覺到一直粘著她的視線仿佛要凝成實質�;丶业穆飞喜磐蝗桓杏X背后發(fā)涼,被蛇纏繞的恐懼感讓她不由得加快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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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人從背后拍了拍江云,嚇了她心臟停了一拍,是周生。
“你家是在竹林那邊吧,我送你�!彼实貙χ菩π�,跟在她身側靠后的位置。
江云點點頭,沒有拒絕,她一直想跟班上的同學打好關系,可是頭幾天一直在別人那碰壁,她便覺得整個班級好似有意無意地排擠自己,就不敢主動接觸別人,她想把握好這次機會,重新從周生這里開始融入群體。
努力忽視掉那股黏膩的視線,江云對身后的人說:“我也看到你的畫了,畫的很好�!彼⌒囊硪淼亻_口找話題,她突然想起那座舊廟也是因為周生的畫,總覺得有些眼熟,但她的記憶總是朦朦朧朧,看不清抓不住。
“跟你的差遠了,你應該學了很久吧,畫得很厲害啊�!敝苌恼Z氣聽起來很真誠,不像一般的商業(yè)互夸。
夕陽映得少女的臉有些紅暈,她很久沒聽過這樣的夸獎了,在家的時候不會有人欣賞她的畫,媽媽分不出更多精力兼顧她的感受。
他們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周生在離她家還有一段距離的路上跟她道別,那種凝視感也隨即消失,江云像只劫后余生的小動物,終于長長喘了口氣。
回到家,奶奶的房門依然緊閉著,從江云來到這里為止,奶奶除了飯點從臥室出來給她做飯以外,再沒跟她有過什么交集,仿佛當初帶她回鎮(zhèn)子里的那個老婆婆是另一個一般。
她不敢去打擾奶奶,因為媽媽叮囑過她,盡量不要麻煩老人家,她已經讓媽媽照顧她到精疲力竭,不想再讓奶奶也費心費力。雖然她偶爾會聽到奶奶房間里傳木板的咚咚聲,但就像媽媽讓大師來家里做法的時候一樣,她會乖乖呆在房間,不對大人的事發(fā)出任何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