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執(zhí)念
葉瀟瀟看著蘇傾城凹陷的雙頰和干裂的嘴唇。
曾經(jīng)那個光彩照人的蘇傾城不見了,現(xiàn)在的她像一具行尸走肉。
“江宋那老頭說明天要舉行追思會�!比~瀟瀟輕聲說,“你要去嗎?”
蘇傾城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在泥土中摳著�!拔也蝗�。”
葉瀟瀟勸道,“他們已經(jīng)接受了事實,你也該……”
蘇傾城站起身來打斷了葉瀟瀟的話,”我說了我不去!”
她沾滿泥的雙手顫抖著,“你們要放棄是你們的事,但我不需要什么追思會,因為郢郢還活著!”
她的聲音在山谷中顯得格外清晰。
葉瀟瀟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眼眶濕潤了。
回程的車上,蘇傾城一直盯著窗外,手里緊握著那片金屬殘骸。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她想起沈郢出事前一天,她非要讓他去京市。
一想到這件事,她就心痛得快要死掉。
如果她不讓他去京市,他的飛機就不會墜機……
是她害了沈郢,都是她的錯。
蘇傾城沒去京市,只是回了蘇家。
自從沈郢出事后,她就一直住在蘇家。
蘇家別墅燈火通明,這是她爺爺奶奶吩咐人點的
她進了別墅,看到她奶奶坐在沙發(fā)上。
蘇老夫人看到蘇傾城進來,朝她伸手,“孩子,過來�!�
蘇傾城站在原地沒動,“奶奶,有事嗎?”
蘇老夫人家蘇傾城不動,自己站起身來,對蘇傾城道,“去京市參加追悼會吧,算是和過往做一個了斷。沒了沈郢,你也要活下去啊�!�
蘇傾城不喜歡聽到這種話,好像沈郢真的永遠離開她了一樣。
她嘟囔,“奶奶,我不去,你們?yōu)槭裁炊加X得死了?”
“半年了,傾城。”蘇老夫人聲音沉重,“我們也都希望沈郢還活著,但事實就是事實……”
蘇傾城不愿意再聽,上了樓。
剛上樓,江淮許的電話打過來了。
她接了電話,“江老,有事嗎?”
“嗯,江淮許也沒多少精氣神,沈郢出事的陰云籠罩在每個人身上。
他接著說,“阿郢已經(jīng)走了,華英的一些事情可能需要你去處理�!�
“需要我?”蘇傾城皺起眉頭,”沈郢從來不跟我說這些。�!�
“這是阿郢之前立下的遺囑條款�!苯丛S語氣仍舊低沉,“他說如果他失蹤超過六個月……”
蘇傾城冷著臉,“他為什么會說這種話?”
江淮許在電話里沉聲說,“我也不知道,之前他提過一次,然后就跟我說了下,以后他手下華英的東西都是你的。”
蘇傾城沉默了。
過了許久,她才說,“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蘇傾城下了樓,對蘇老夫人說,“奶奶,我去趟公寓。”
是之前沈郢的公寓。
蘇老夫人不放心,“我陪你去�!�
蘇傾城快步朝外面走,“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的,江老頭也坐在那邊住著�!�
江老頭是江宋,她奶奶認(rèn)識。
江宋自從上次沈郢交代他照顧她,便一直留在韻城,肅清層邀請江宋來家里吃過飯。
蘇老夫人一聽江宋在,也放心了些。
她又交代,“你早點回來。”
蘇傾城沒答話,離開了。
一到公寓,蘇傾城就去了書房,書房還保持著沈郢離開那天的樣子。
蘇傾城坐在他坐過的沙發(fā)上,手指撫過桌面每一寸,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他殘留的溫度。
這半年來,她幾乎翻遍了房間每一個角落,純粹是活在回憶里。
今天她來這邊卻并不是為了回憶。
而是江淮許的話讓蘇傾城奇怪,奇怪為什么沈郢能預(yù)料到這件事。
蘇傾城再次將整個書房找了一圈,無意中碰到書架第三層,書本后面?zhèn)鱽磔p微的”咔嗒”聲。
一塊看似實木的書架面板突然彈開,露出一個小型保險箱。
蘇傾城的心跳加速,這是什么?
保險箱需要密碼疊,她毫不猶豫地按下自己的生日。
竟然真的是。
隨著一聲輕響,保險箱開了。
里面只有兩樣?xùn)|西:一部舊手機和一份標(biāo)有華英二字的文件。
手機已經(jīng)沒電了,蘇傾城顫抖著插上充電器。
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壁紙是他們一起看星星時的合影,沈郢從背后抱著她,兩人笑得那么開心。
手機里幾乎沒有任何內(nèi)容,通訊錄是空的,短信箱里只有一條草稿。
——傾城,我愛你,不管我在哪里,我都很愛你,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只有好好活著,才有希望。
蘇傾城心口狠狠地疼痛起來。
為什么沈郢早就知道他會遇到這種事?
正當(dāng)蘇傾城困惑之際,她自己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奶奶打過來的。
她接了電話。
窗外,雨停了。月光透過云層,照在蘇傾城蒼白的臉上。她擦干眼淚,不想將難過傳染給奶奶。
蘇老夫人說,“明天之后,一切就塵埃落定了。你還是搬回蘇家住吧�!�
蘇傾城卻道,“奶奶,我得去一趟京市�!�
蘇老夫人嘆息道,“傾城,逝者已矣,你不再強求了。”
蘇傾城并不是強求,而是想知道沈郢為什么會知道這些。
她回到臥室,從衣柜深處拖出一個行李箱,開始往里面塞必需品。
鏡子里的女人瘦得脫形,但眼神卻比半年來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她要去京市。
“郢郢�!彼龑χ諝獾驼Z,仿佛他能聽見,“我知道你還活著。這一次,無論你在哪里,無論要付出什么代價,我一定會找到你�!�
她最后看了一眼床頭兩人的合照,然后關(guān)燈走出房間,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樓下,蘇傾城已經(jīng)叫了車,次日便到了京市的追思會。
追思會的白花已經(jīng)送到,整齊地堆放在門廳。
蘇傾城繞過它們,無聲地推開通往后花園的門。
夜風(fēng)拂過她的面頰,帶走最后一滴眼淚。
六個月來,她第一次有了方向,而不僅僅是執(zhí)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