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當是喜歡聞人歏的,但是她不能承認。
老舊的院子又被布置成銀裝素裹的世界,懸在廊檐下的冰柱,宛若是世界為戚喻鑄造的一層結界。
幾乎就在門板敞開的瞬間,一張溫暖的貂毛披風從天兜頭蓋下。再然后,厚實溫暖的兜帽為戚喻擋去本應落到頭頂上的白雪。
入體的涼寒剎那間被暖和的熱氣覆蓋,前腹和后腰觸碰到一層不硬但也不軟的東西,戚喻有兩秒鐘的晃神,才反應過來那是貼在內(nèi)襯上的暖寶寶。
又是刮風又是下雪,戚喻不知道聞人歏在外頭等了多久,只知道他鼻頭被凍得紅彤彤,給他系扣的指尖一樣紅得厲害。好在聞人歏不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長到腳踝的羽絨服,應當還是起到一點保暖效果的。
對方只用了兩句話,便讓在呂嵇與和琳瑯面前,一直故作堅強的戚喻心態(tài)崩潰。
霎時之間,攢在心底的委屈齊齊涌了上來,明明已經(jīng)沒那么難受了的。
可偏偏這人就是可以洞悉進她的心里。
不僅懂她的想法,更懂她的刻意偽裝。
戚喻承認,今天在醫(yī)院里意外撞見的那一幕,像一顆生長在心臟里的小刺,尖尖的刺頭扎得心口破開一個小洞。
一縷細微的惆悵化作輕煙飄了進去,把她今天的心緒攪弄得酸酸的,害她直到剛剛還是提不起精神來。
第一句:“怎么去醫(yī)院了,是生病了嗎?”
第二句:“今天在醫(yī)院里面,與我并肩的那位女士,是我的母親。她得空前來海城接受周刊的采訪。她平常工作很忙。趁她這兩天有些時間,我便帶她去醫(yī)院做一次詳細的體檢�!�
前一句是毫不掩飾的擔憂與關心。
后一句是不讓她有胡思亂想的念頭,哪怕戚喻真的不在意他,聞人歏也不想讓她對他產(chǎn)生有一丁點的誤會。
畢竟在人際交往中,很多潛藏的矛盾,就是從互不坦誠中衍生許多誤會出來的。
戚喻埋在心里那顆發(fā)脹難受的泡泡,忽然被什么東西融合掉了一般,積壓在頭頂上的烏云瞬時飄散了去,她的世界瞬間恢復成明媚的顏色。
戚喻承認自己有點賤皮子,把人推開,內(nèi)心深處卻又渴望著人家能毫無芥蒂的繼續(xù)對她好。
說白了,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也有齷齪到令人不齒的小心思。
幸好披風帽檐很寬,可以為戚喻擋去微微濕潤的雙眼。
她欲蓋彌地清了一下嗓子,用力眨去眼底的水霧,抬頭對上他充滿關心的眼眸,張了張嘴,才記起自己還沒恢復語言系統(tǒng),靈活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翩翩,【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里的�!�
聞人歏神色一凜,表情霎時間僵在臉上,大手猛地抓上她的雙肩,不可置信地盯著戚喻水潤的雙眸:“怎么回事?戚喻,你的嗓子怎么了?”
沒辦法開口解釋,這樣的天氣,站在室外幾分鐘就跟在上刑一樣,戚喻趕忙拉住聞人歏的手臂往門里面走。
堆成小山堆的禮品盒被擁到電視旁邊的矮柜旁,貼著墻邊擺放整齊。戚喻看著聞人歏還在往出走,急忙制止他的腳步,著急地搖頭擺手。
意思是別搬了,這也太多太夸張了。
要是有外人過來看到,絕對會認為她把人家的藥店給搬空了。
不過是在醫(yī)院遇見,他怎么就料定一定是她出了狀況了呢?
“好�!�
聞人歏拍了拍她的腦袋,等待她自己解釋。從口中飄出的白霧化作一縷濃濃的相思,飄呀飄,就這么飄進戚喻的心尖上。
戚喻坐在聞人歏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中間隔著一張玻璃茶幾,是比社交距離還要遠上許多的位置。
一段時間不見,他眼底的情意似乎沒有絲毫減退,戚喻還是會被他炙熱的目光凝視到臉頰忍不住發(fā)燙發(fā)紅。
戚喻無意識地揪緊手指,終于明白一件她早應該醒目過來的事情。
她應當是喜歡聞人歏的。
但是她不能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