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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一、馬丁尼茲

    潮濕的月光下,黑角酒吧暈黃的燈光,是倫敦街頭此刻難得一見的暖色。

    這場浩大的疫病(注一),已經(jīng)持續(xù)許久,酒保雖然依舊大膽的沒有采用任何針對自身的保護措施,但每回打烊后,他都會用烈酒沖洗客人們使用過的桌椅。

    客人不斷的減少,有些�?蜕踔敛辉俪霈F(xiàn),但酒保注意到,最近有個白皙的面孔時常造訪黑角酒吧。

    會稱呼這個客人白皙,并不只單純是膚色的問題,還因為這個客人身上的一塵不染,彷佛與周遭的世界完全隔離的感覺,酒保每回為他遞上一杯馬丁尼茲(注二)時,都會忍不住猜想,這個人到底為什么能有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基里安(注三)已經(jīng)習慣旁人對自己的好奇,他脫下手套,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并著,按壓在杯墊上,把那裝了馬丁尼茲的三角酒杯,朝自己的方向挪近了些,他在游歷到大洋彼岸的新大陸時嘗過這種調(diào)酒,說不上喜歡,卻總會回味,在因為疫病蕭條的倫敦,只剩下這家黑角酒吧還如常的營業(yè),所以也沒什么道理不來點上一杯,順便感受一下人們在死亡壓境的恐懼下依舊不減的好奇心。

    他們能感受到異樣是正常的,基里安其實對自己身上越來越?jīng)]有“人”味是有自覺的,比如清晨路過早市,人們會因為蘋果的香氣駐足,會因為魚肉的腥氣掩鼻,會因為花朵的盛開展顏,會因為找零的失誤怒目,而這些,在他眼里,都只是死水中的倒影,連波痕都不起。

    要不是對馬丁尼茲還有些上癮,他幾乎要忘記自己曾經(jīng)跟身邊的人們是同類。

    手指摩娑著玻璃杯緣,基里安思索著過去的自己,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從他轉化后,很多他尚身為人的記憶便逐步的消失,現(xiàn)在竟然只能隱約想起那座家族后人仍會前去打掃獻花的墓園。

    基里安淡淡的笑了,其實不記得也是好事,要是他把這么多年來的所有日夜經(jīng)歷都記在心里,怕是會被如大笨鐘般龐然的記憶壓垮,他真的已經(jīng)存在的很久了,久到倫敦街頭已經(jīng)沒有人能聽出來他其實來自愛爾蘭。

    消失的口音也好、人味也罷,其實都無所謂,自從轉化成現(xiàn)在的樣子,他在乎的便不是這些了,他不會死,不會衰老,所以他時常需要遷徙,好不引人注目,于是他便借此去他未曾到過的地方,去看不同的世界,森羅的萬象。

    他曾經(jīng)在雨林里待上很長的時間,那里有不少無人之境,這樣的環(huán)境令他自在,畢竟蟲蛇鼠蟻的冷血其實就足夠他活動,所以他也曾經(jīng)打算就這樣待在雨林里,直到這個世界同意讓他離去,可惜他沒等到那一刻,而是等來了開發(fā)雨林的探險者。

    基里安幾乎是被迫回到文明世界的,他在雨林里的肆意生活被探險者干擾,他出塵的心理狀態(tài)被打斷,他明明記不清楚,卻又無比想念起充滿人群的聚落,甚至到了無法安眠的程度,所以他只能隨著往返雨林的商船離開雨林,先后去了不少地方,最后輾轉回到了不列顛群島。

    沒選擇回去家鄉(xiāng),只是因為這塊島嶼上他還有很多地方未曾造訪,他轉化后沒有在愛爾蘭待太久,就坐船離開往大陸的方向去了,所以這串島嶼,變成了他最熟悉又最陌生的故鄉(xiāng)。

    拿起杯子,啜飲酒汁,基里安發(fā)現(xiàn)自己花了太多時間在胡思亂想,午夜的鐘聲已響,酒保開始擦拭空桌,他是時候告辭了,飲盡酒汁,他將幾枚銀幣留在桌上,走進被小雨淹沒的夜色之中。

    注一

    1918年流感大流行,也被稱為西班牙流感,是于1918年1月至1920年4月間爆發(fā)的異常致命的流感大流行,造成當時世界人口約三分之一(5億人)感染,大約造成了全球2000萬至5000萬人死亡(各方估計值在1741萬至1億人之間),是人類歷史上致死人數(shù)最多的流行病之一,僅次于黑死病。

    注二

    artes,一種使用了琴酒和香艾酒調(diào)制的雞尾酒,據(jù)說為馬丁尼的前身,并確切被記載在1887年版杰瑞·湯瑪斯所著作的《bartenders

    guide,

    how

    to

    ix

    all

    kds

    of

    p

    and

    fancy

    drks》里。

    注三

    cillian,源自古愛爾蘭語,意思是小教堂。

    二、浴缸里的少女

    “往東,有誘人的氣息。”

    腦海里強烈的信息讓基里安有點意外,自從回到不列顛島,開始習慣新的社會秩序,并意外地結識了幾個同類后,他幾乎已經(jīng)沒有這么強烈的被本能控制過了。

    他們,自古以來被人們冠以吸血怪物名稱的這群人,其實也不過是些渴望平靜生活的異類,基里安結識這些同類后便加入了他們組織的自治會。

    只要是自治會的成員,便能從自治會專有的渠道獲得動物的鮮血,如牛豬羊等,而他們這群以血維生的怪物,其實所需的量也不用太多,并且越是古老,越不需要時常進食,像基里安的進食頻度便大約是一個月一次,一次也只需要一個葡萄酒瓶(注一)的量便足夠了。

    換句話說,在自治會的互助下,他并不需要獵食,也很少會有吃不飽的時候,以至于發(fā)現(xiàn)自己被本能驅使,甚至已經(jīng)自動瞬移到了氣味源頭時,基里安內(nèi)心有很強烈的動搖。

    到底,是該在意識到自己受制于本能的現(xiàn)在離去,還是伸手打開眼前的門呢?

    基里安猶豫著,同時也審視著眼前的建筑物。

    這是一幢獨棟小屋,帶有一個放了盆栽的小花園,不過外頭的格柵門并沒有關好,意識到這點的基里安認真了起來,仔細一看,果然,小屋本身的出入門也是微敞著的。

    他不由自主的好奇了起來,緩緩地朝門口走去。

    因為他是個異類,所以即便是在小雨的夜里,他也能不被打濕的來到門邊。

    舉起戴著手套的手,基里安碰開了門,頓時,死亡的氣味涌了出來,基里安不禁皺眉,他能聞出其中有疫病的腥味,順著氣味的來源看去,是客廳里一坐一臥的兩個人影,他們有著布滿灰藍斑點的黃皮膚和油膩的黑發(fā),五官處沁出些許汁水,看起來已經(jīng)離世一段時間了。

    基里安蹙起了眉頭,難道是加入自治會后自己的本能被養(yǎng)壞了?怎么就找到這種地方來了?

    就在他這么自我懷疑的瞬間,腦海中的信息再次涌現(xiàn),他一眨眼,人已經(jīng)在小屋的二樓。

    二樓樓梯口的左右各有一間房間,其中一間沒有人,但有些凌亂,靠墻擺放的抽屜柜被全部打開,地上還散落著不少文件。

    基里安本能地忽略那個房間,他徑直的朝另一間房走去,半開的房門內(nèi)有一張雙人床,一個婦人捧著空蕩的襁褓半坐在床上,她比樓下的兩個人看起來新鮮一些,但基里安也從她身上聞到了腐敗的氣味,于是略過床鋪,他往房間里的浴間走去。

    鋪滿奶油色瓷磚的浴間里,那誘人的氣味變得濃郁,“在浴缸里”,基里安的本能告訴著他,而他也依從著本能來到浴缸邊。

    浴缸里蓄了半缸的水,一個少女摟著嬰兒,蜷著身體躺在里面,嬰兒已經(jīng)發(fā)青了,只有少女還有些許生人氣息,安靜的空間里,有略帶喉音的呼吸聲,那是人瀕死的聲音。

    基里安停下腳步,不是很確定自己到底該做些什么,少女明顯染上了疫病,她的血液應該會充滿腥氣,可現(xiàn)在不下嘴,又顯得自己被本能驅使來到這里的一切像是個笑話,基里安猶豫不決的壓低了自己,朝著少女湊近。

    也不知為何,本該讓人難以察覺的基里安,似乎引起了少女生命中最后的關注,她浮腫的眼皮顫抖了一下,打開了些,黑色的眼睛直直的對上了基里安綠色的眼。

    “求生欲”,這是少女眼里傳來的信息,基里安有點不可置信,他站直起身,低沉的道:“我可不是神靈,我不會救你”,但少女還是凝視著他,很是堅定,基里安不禁嚴肅了起來:“你想成為我的同類?”

    一滴淚從少女的眼角落入水面,這是她最后的呼救,基里安看明白了,但還是忍不住勸誡:“成為我們,就會進入沒有盡頭的隧道”,但少女似乎已經(jīng)聽不見了,那“嘎嘎”作響的呼吸聲變得明顯,基里安無奈的看見她閉上了眼,最后的鼻息打在水面,泛起淺淺的漣漪。

    注一

    標準葡萄酒瓶容量為750毫升。

    三、第一階段轉化

    基里安最后還是敗給了自己的心軟,他在少女咽下最后一口氣之前,咬住了她的脖管。

    利齒嵌入皮肉的疼痛她似乎已經(jīng)感覺不到,只是很微弱的掙動了一下,所以基里安很順利地吸去了她身上大部分的血,并且對于這入口的血液之甘美而感到困惑。

    不過基里安沒讓困惑繞住自己太久,他松口放開了少女的脖子,然后伸手潛入那半缸水里,將少女橫抱到自己的懷里,本打算就這么回去,但一垂眼看見少女緊抱著的嬰孩,基里安嘆了口氣,先是移動到了浴間外的床邊,空出一只手把孩子放回了襁褓,這才帶著少女一起消失在空氣之中。

    他們再度現(xiàn)身的位置是基里安現(xiàn)在居住的小公寓,基里安讓他們直接出現(xiàn)在了自家的浴缸前,畢竟少女的身上濕透了,浴缸顯然是個最方便的位置。

    輕輕地把女孩放入浴缸中,他將她的手腳擺好,讓她靠著浴缸的邊緣揚起頭,然后捏了下少女的頰,讓那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張著。

    這一切都完成了之后,基里安摘下帽子、脫去風衣和手套,開始松自己襯衫袖口的袖扣。

    他白皙的皮膚和襯衫的棉料幾乎同色,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上面能看見些許半青半紅的血管。

    將袖口卷到手肘的位置,基里安將右手腕貼到自己唇邊,用尖利的犬齒,沒有猶豫的劃開了皮肉,橈動脈被牙尖割開,暗紅的血液一股股的涌了出來,基里安不疾不徐地走到浴缸邊,伸出手,讓血液落在少女的唇上。

    暗紅的血液與少女蒼白的唇相觸,一滴兩滴,而后開始在少女的唇上綻放出如薔薇一般艷麗的鮮紅,那抹鮮紅像火,一瞬,燒盡了少女皮囊上的病態(tài),她的膚色變的白皙,原本因為疾病而盤桓其上的暗沉一掃而空,她編織成辮的黑發(fā)變得豐盈,發(fā)尾本有些因營養(yǎng)不良而生的焦黃,也消失無蹤。

    她睜開了眼,看過來的黑瞳里有迷惑,基里安沒有開口解釋,只是伏身把手腕湊到她唇邊,然后看她困惑著但又本能的張口吮上自己的血流。

    基里安不知道自己的血嘗起來是什么樣的,但少女的牙磨上皮膚時的痛覺讓他一瞬回想起很久之前陪伴過自己的貓,他不得不出聲提醒:“現(xiàn)在不需要用牙齒”,畢竟在他讓自己的傷口愈合前,血液會一直流出,況且按照現(xiàn)在有自治會的情況之下,他或許也不需要教會女孩如何用尖牙咬開皮肉吸吮血液。

    一聲短促的呻吟讓基里安從自己的思考中回過神來,他低眸看去,少女已經(jīng)放開了他的手,她的臉上露出苦色,基里安對這個流程有很深的印象,這是身體重生之痛的開始,他也經(jīng)歷過一樣的過程,故而格外的憐憫地看著女孩。

    她像是被捏皺的紙張一樣蜷縮在浴缸里,因為劇痛而顫抖,她新生的白皙皮膚上有自己手指的抓痕,不過很快,所有的痕跡都跟痛覺還有方才滴落在她身上的基里安的血一起消失不見。

    少女有片刻沒有動作、沒有聲響,維持著蜷縮的姿勢,然后又忽地飛揚了起來,完全凌空的飛揚,這和基里安自己的記憶里有些出入,不過本來就不是每個人都會有完全相同的過程,重生時覺醒的能力會影響這個部分,看來,少女獲得了和她一樣輕盈的能力。

    騰空片刻后,少女如同一根羽毛,輕輕的,搖搖晃晃的,再次落回浴缸里。

    她熟睡著,十分安詳?shù)�,基里安知道這意味著第一階段轉化已經(jīng)完成,這之后隨著新生的身體感官重啟,還會有另一輪。

    現(xiàn)在,基里安要做的,便是將少女身上還殘留的疫病腥味給除去,他沒有猶豫的打開了花灑,并伸手將少女身上的東方服飾脫去。

    四、認真清洗

    布料折疊盤繞而成的扣子和扣繩(注一)特別難解,基里安的耐心很難得的被消耗得幾乎想要直接把少女身上的衣物撕開,但念及這件洗舊泛白的粉色上衣或許將會是少女和過去最后的聯(lián)系,基里安還是壓抑住了煩躁,老實的解完了所有的扣子。

    上衣脫去后,里頭剩下的遮掩胸腹的小衣和下身的褲子就相對容易脫去,很快,少女便如初生嬰兒般光裸,基里安找了個臉盆將這些衣物裝好,暫時撇在一旁,先回到浴缸邊,開始用肥皂清洗少女的身體。

    轉化會讓身體新生,不單只是讓少女因為疫病而枯槁的身體回復到健康的狀態(tài),還能讓這具身體進一步到達最佳的狀態(tài),比如長期營養(yǎng)不良而焦黃了大半截的發(fā)尾如今全是彈潤豐盈的純黑。

    但轉化帶來的加乘是有極限的,上限來自于身體在世時的本質,少女很瘦,即便新生后也纖細,女性身上最豐盈的兩個部位在她身上都小巧的叫人憐愛,基里安有些感嘆,這些都不會再改變了,新生后所見就已經(jīng)是極限,就如他自己轉化后至今,經(jīng)歷四海漂泊也沒再改變過一樣。

    將少女的身體徹底清洗過后,基里安把少女從浴缸里拎了出來,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她新生后得到的能力,明顯的和基里安帶她過來時有差別,很輕盈。

    省力自然也省事,基里安還稍微試了試將少女擱在半空,但顯然浮空的能力不是外力能夠觸發(fā)的,于是便又老實的自己抱著,再拿了條浴巾將少女包裹好,往自己的房間里移動。

    把少女的擱在了床鋪上,基里安又去多拿了條浴巾,把少女的長發(fā)裹住加速吸水,自己則打開衣柜,苦惱了片刻后拿了件襯衫出來,在把少女的身體全都擦干后,替她穿上了自己的襯衫。

    她醒來后要是發(fā)現(xiàn)自己衣不蔽體,總是不太好的,基里安完成這些后決定趕緊把少女原本的衣物洗干凈,這樣至少之后她有合身的衣服穿。

    把依舊熟睡的少女在自己床上擺好,雖然知道他們這些異類不受冷熱影響,基里安還是拿被子替少女蓋上,這才回到浴室,開始用肥皂洗起那一臉盆的衣服。

    這衣服的樣式他看過,只是不知道怎么稱呼,有一陣子舊大陸和新大陸都有過東方熱潮,類似的衣服就會成為一些人的收藏品,但不親自動手根本不知道這種扣子這么難解,基里安一邊洗刷著這些球狀的布扣一邊暗暗的抱怨著。

    待到把疫病的味道全都洗去,基里安發(fā)現(xiàn)這套本舊洗舊了的衣物似乎變得更蒼白了,是我洗得太認真了嗎?他想著嘆了口氣,但少女也只有這套衣物,除非再回去那間屋子,但天色漸亮,基里安不想引人注目,而且少女不知何時會醒,他必須待在這里,于是也只能先把衣服掛起,等待陰干。

    注一

    直盤扣,用一根由折疊縫紉的布料細條編織而成的袢條編結成球狀的扣坨,另一根對折成扣帶。

    五、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隱匿的敲門聲在這時響起,基里安下意識的瞬移到了門邊,打開了門。

    朦朧的天光下,罩著斗篷的紅發(fā)女子撐著陽傘,白皙的面龐看起來神色不善,尤其是那雙藍色眼睛,嚴肅的教基里安瞬間有些心虛。

    “不讓我進去嗎,基里安?”女子挑了下眉,顯得更加的來者不善,基里安默默地搖頭否認:“沒有的事,蘿絲瑪莉,請進”,說著退開了半步,讓女子進到屋內(nèi)。

    收攏陽傘,蘿絲瑪莉進到基里安的屋內(nèi),她從門后的走廊往屋里看去,基里安也同步順著她的視線轉過了頭,他們都看見了少女坐在床上好奇的張望著四周的畫面。

    “基里安”蘿絲瑪莉再次開口,聽起來比剛才更加的嚴肅,基里安靜靜地帶上了門,擺出了誠懇的模樣,聽著蘿絲瑪莉不悅的聲音說道:“加入自治會的時候,你是否承諾過不會輕易地增加同類?”,在看見基里安點頭后,蘿絲瑪莉有點咬牙切齒的追問:“那你可以解釋一下我現(xiàn)在看到的,是怎么回事?”

    基里安心里苦笑,他早該想到蘿絲瑪莉會洞察一切,蘿絲瑪莉掌管自治會成員的人數(shù),也能透過遙視感知到自治會成員的一舉一動,而自己轉化少女,這樣重大的行為,自然不會被錯過。

    “你該讀讀我的記憶,蘿絲瑪莉,你會明白這不是我隨意的決定”,基里安誠懇的說著,然后朝蘿絲瑪莉低下頭。

    女人猶豫了一瞬,還是伸手碰上了基里安的額頭,透過基里安的記憶,她能看見他是如何被少女的氣味吸引,也看見少女是如何在瀕死之際向他求救,她的神色軟了下來,默默地收回手,低聲道:“是她的求生欲召喚了你,基里安”

    基里安頷首,他直起身,和蘿絲瑪麗平視,他們眼里都有因為一起回溯了記憶中的畫面而泛起的憂傷,這場疫病很是慘烈,連他們都很難不為之感到悲傷。

    “你介意我看看她嗎?”蘿絲瑪莉率先從憂沉的情緒中恢復,她一邊看著走廊盡頭的房間一邊問,基里安點頭:“不介意”,然后伸手接過蘿絲瑪莉的陽傘和剛脫下的斗篷。

    女人保持安靜地步伐走向房間,剛剛還能看見少女坐在床上,現(xiàn)在門框里的畫面卻沒有少女的蹤影,這使她很是好奇。

    進到屋內(nèi),床鋪上有人待過的痕跡,蘿絲瑪莉旋即回身看了看四周,然后在胡桃木衣柜頂上看見了她好奇的對象。

    少女兜著件襯衫,半裸著蹲在衣柜頂上,一雙黑眼睛好奇地對著蘿絲瑪莉直眨巴,蘿絲瑪莉對她露出一個友好的笑,然后默默地原路退了出去,表情猙獰的回到基里安身邊,低聲的咆嘯:“她需要正常的服裝”

    基里安無奈的點頭,但還是小聲地辯解:“她的衣服我洗了,這只是暫時的”,蘿絲瑪莉瞥了眼被掛在浴室里的衣物,像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她深吸了口氣,平復了怒氣后道:“你要讓她加入自治會嗎?”

    基里安沒有猶豫地說了“要”,蘿絲瑪莉依然不悅的眼睛看著他,然后從自己上身的小外套兜里掏出了本袖珍筆記本和一只袖珍鋼筆,“名字?”她問,基里安停頓了一下,回答道:“莉莉恩(注一)”,蘿絲瑪莉拼寫著這個名字,同時又問:“純潔?”,基里安搖頭:“重生的喜悅”

    蘿絲瑪莉的視線從筆記本移回基里安的臉上,有點玩味的看著他,半晌,默默地收好筆記本,她對基里安說:“像是你會取的名字,但不能有下次”,基里安順從的點頭,貼心的幫蘿絲瑪莉披上斗篷:“我保證,這會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蘿絲瑪莉的表情變得有些憐憫,她從基里安手中接過自己的陽傘,在基里安對她的神情的不解中說著“我會讓埃里克多送點血過來”后推門離開。

    注一

    lillian,語源為百合,有純潔、重生的喜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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