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端

    早上七點整，匡山開始起霧。清晨的山霧不似昨日傍晚般濃重，但是山道上的能見度也不高。山林間潮氣重溫度低。只一個晚上大巴的外車窗上就掛滿了水珠。

    劉佳有早起的習慣，今天也不例外，在大巴的座位上休息的感覺實在糟糕，一覺睡醒腰酸背痛的全身上下那那都不舒服。她站起身，將手舉過頭頂伸了個大懶腰；坐在車前段的中年男女旅客中的男人聽見了劉佳的動靜，回頭微笑著向她打招呼道，"早上好妹妹。"

    "早上好蔣哥。"劉佳也禮貌地回應他，并面向正對著她微笑的女人回以微笑，"早上好宋姐。"她一邊做著小幅度的伸展活動一邊道，"蔣哥宋姐你們起的好早啊，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嗎？"

    "完全沒有消息，而且手機還是沒有一點信號。"宋樂聲舉著手機給劉佳著，表情有些憂慮。"我們剛才下車在車附近轉(zhuǎn)了一圈，沒見到一輛車，也沒看到一個人……不清楚倒底出了什么事才…"說到這里，她嘆了口氣，"不知道昨天出去的人怎么樣了。"

    "唉，希望一切都好……"劉佳做完了活動，身上舒服不少；她開始活動脖頸，突然問發(fā)現(xiàn)坐在大巴中段的男人不見了，于是驚訝問道，"哎，王叔呢？"

    蔣軍道，"他啊，他坐不住了，一大早上就拿著他的行李走了，說要早點走去鎮(zhèn)上。"他看著窗外朦朧的山道，憂心道，"這個時候走不安全啊，但我勸不住他……"他收回視線從包里拿出了一包餅干遞向劉佳，"不說這些了。妹妹餓了吧，來吃點東西吧。"

    劉佳見狀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包里還有不少零食呢。"她拒絕了蔣軍的好意。蔣軍見她堅持也沒有強求，于是打開餅抱裝和身邊的宋樂聲一起吃了起來。劉佳聞著餅干的香氣，感到肚子在叫喚：她坐回自己座位，也拆了一包小袋裝奧利奧開始吃。

    昨天晚上，眾人困在大巴內(nèi)又沒有手機玩好生無聊。為逍磨時間、鄒文禮拿出了一幅撲克，拉著他哥，劉佳和賀峰就開始玩撲克。前座三人被他們的聲音吸引，也湊了過來；在鄒文禮拿出第二幅撲克時也加入了牌局。牌玩著玩著，人的話匣子也打開了。在聊天的過程中，他們互相交換了一部分基本的信息，彼此間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那對坐在一起的中年男女是一對情侶。男人叫蔣軍，是一家公司的人事管理：女人名叫宋樂聲，是和蔣軍同一家公司的會計。兩人戀愛已經(jīng)談了兩年多了，前兩天剛向公司申請了年假，想趁著旅游旺季開始前好好玩一會。那個獨身一人的男人姓王，自由職業(yè)，來匡山是為了拍攝匡山云海奇景的照片。

    在通過對活得知劉佳他們都是江大學生時，蔣軍和宋樂聲樂了，道他二人也是江大畢業(yè)的，緣分真妙不可言�；蛟S是因著這一層同校關(guān)系，車內(nèi)的氛圍更加融洽。一行人打著牌一直嘻嘻哈哈鬧到半夜，直到有人熬不住了眾人才一一回到各自位置上準備休息。

    蔣軍打著哈欠，正想走去控制臺將車內(nèi)大燈關(guān)上時，方才一直坐在一邊看著他們沒怎么說話的殘疾女生像幽靈一樣突然擋在了他的面前。他被女生的jup

    scare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好笑地問她怎么了。

    膚色過于白皙的女生輕輕搖了搖頭，她左眼閉著，睜著的那只琥珀色眼睛靜靜地與蔣軍對視。她開口，聲音好聽但虛得歷害，明顯地中氣不足，"可以不要關(guān)燈嗎，我害怕。"

    她的聲音一落下，車內(nèi)眾人猶忍不住笑出了聲。宋樂聲樂不可支，挪揄道，"蔣軍你多大人了還欺負人家小孩，羞不羞啊。"其他人聞言，笑得更開心了。

    蔣軍聽著李淮川的話，也有些忍俊不禁，但他的嘴角才將將勾起，笑就凝固在了臉上。因為那白得病態(tài)的女生不知何時用她唯有的那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同時一道那女生氣虛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相信我，不要關(guān)燈，光是保護我們的唯一手段。"

    "你…"蔣軍心下一休，下意識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但那幾只瘦得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像鐵鉗一樣夾得他無法動彈。他謹惕。地盯著李淮川的眼睛，女生的眼睛鏡靜得像深潭，映不出一絲情緒。她看著他，再次緩緩地搖了搖頭。

    "還沒好嗎？蔣軍你不會真要欺負人吧。"宋樂聲疑惑的聲音打破了兩人僵持的局面。

    "怎么可能。"蔣軍卸了手上的力，同時女生也放開了他的手。他轉(zhuǎn)過身，臉上又換回了那樂呵的表情。"我哪有這么霸道你不要污蔑我。"

    他回到座位上坐好，裝出一幅閉眼休息的樣子，但一直在用余光盯著那個詭異的女生，如此這般盯了她一夜。

    李淮川沒有別的動作，她一直坐在比較靠近大巴車前門的位置上。直到天光微亮，她才從座位上起身，拿著自己的旅行背包子了一個安靜避光的位子睡了過去。

    可能是因為在車上睡覺實在不舒服，不到八點，除了李淮川所有人都醒了。在進行了簡單地自我清潔后，車上的眾人又聚在了一起。三個男生向其他人尋問著救援信息，但得到的結(jié)果令他們大失所望。

    車上的氣氛變得沉重，一時間只能聽見衣物的磨擦聲。鄒文德性子急，忍不住罵了一句臟活。鄒文禮昨夜睡得不好，也沒昨天那么有精神了．他煩悶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抱怨道．"他們辦事的效率也太差了吧，這都什么和什么啊。"他晃著腦袋，看見李淮川還窩在角落里睡覺，不滿道，"她怎么還有心情睡覺……"

    "李同學身體不好，讓她多休息一會也沒事。"劉佳道，她的眉頭緊鎖，"如果一直沒有救援來，我們該怎么辦。"

    車廂內(nèi)再一次陷入死寂。

    怎么辦？是沖進迷霧自己找路，還是留在車上等待？沒有人能確認哪個是正確答案，也沒有人敢冒然做出決定。

    一片沉寂靜中，鄒文禮開了個玩笑，試圖打破沉悶的氛圍，"喂，我說，這么久都沒信號也沒救援，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咽了口口水，干笑道，"咱們不會是進入了什么里世界……"

    鄒文禮話音未落，一聲凄厲到變了調(diào)的呼喊聲打斷了他的話。

    眾人向聲音來源望去，只見一大早上就離開大巴要去鎮(zhèn)上的王哥滿身血污地沖到大巴車前門。他的身上臉上全是血，衣服破得比布條強不了多少。此時他的面容已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得扭曲，他一邊用力拍打著車門一邊扯著嗓子大喊著．"啊啊啊啊救命快開門讓我進去外面有鬼啊啊啊……"

    "怎么回事？"鄒文德皺眉，向前欲往控制臺開門，但他走到半路就被蔣宋二人擋住了去路。

    蔣軍和宋樂聲二人站在車廂中段，將所有人都擋在身后。他們面色凝重，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正在撞門的人，異口同聲道，"絕對不能開門。"

    "絕對，絕對，不能給它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