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莫伙同外人坑騙自家人
按說這樣的宮廷密事,許知意一個深宅女子是不可能知道的。
偏偏秦淮生的母親不明事理,卻對家長里短的市井流言最是喜聞樂見。
秦夫人早年有個同鄉(xiāng)入宮,最后成了某位娘娘的主事嬤嬤。
宮婢間閑暇時也會聚在一起說說自己聽到的傳聞。
一來二去的,吳嬤嬤那點(diǎn)子事自然也沒瞞過她們。
宮里最是講究謹(jǐn)言慎行,故而這話也就私底下說說,沒人敢真的捅出去。
秦夫人逢年過節(jié)也常會給那位嬤嬤備份禮,想要討好巴結(jié)她侍奉的娘娘。
于是,他們吃飯時,秦夫人便當(dāng)閑話說與秦淮生聽。
秦淮生自然對這些市井八卦不感興趣,敷衍的應(yīng)了幾句,便拋之腦后了。
秦夫人得知八卦卻無人傾訴,心里跟貓抓似的難受,是以,與自己身邊的婆子絮絮叨叨了好幾日。
她全然不將許知意當(dāng)回事,自也不避諱。
如今想來,許知意還是有些感謝這位前婆母。
幸得秦夫人對別人的私事如此感興趣,她才能順藤摸瓜,竟是真的尋到了吳嬤嬤表哥一家。
許知意是真的很喜歡吳嬤嬤這火爆的性子,可也深知,她是安王的人,輕易不會為自己所用。
王大壯也是個有本事的,尋到了城中叫花子替他打探消息。
他們整日在城中轉(zhuǎn)悠,消息最是靈通。
吳嬤嬤老淚縱橫,哽咽著問道。
“大姑娘,不知老奴的女兒過得可還好?”
問完這話,她哭得更厲害了。
如果過得好,哪用典當(dāng)為生?
許知意還沉浸在回憶中,好半晌才輕輕搖了搖頭。
“都說燈下黑,嬤嬤表哥一家從未離開過京城半步,只是改名換姓,用您給的銀子過得十分愜意�!�
“據(jù)說您的表哥早已成親,且膝下有二子一女,您的女兒被丟在鄉(xiāng)下,艱難度日�!�
吳嬤嬤大口大口喘著氣,只覺著胸口似被千斤巨石壓住。
“那她為何又會出現(xiàn)在京城?”
小魚兒見許知意疲憊的揉著眉心,上前一步替吳嬤嬤解了心中疑惑。
“有個員外瞧上了您表哥的女兒,他們自然是舍不得,這才想起鄉(xiāng)下還有個被遺棄的女兒”
浮生替許知意揉著肩頸,淡淡接了一句。
“聽說那員外五十有二,家中已有八房妾室�!�
吳嬤嬤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是我害了她啊!當(dāng)年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以為他們真能善待我的孩子,沒成想竟是這般�!�
哭到泣不成聲,語不成調(diào)。
“我的人已將她安置到城郊的莊子上了,您有空可去看看,聽她所言,您表哥一家騙說她的親生母親生她時就已亡故,是以她心灰意冷,打消了尋母的念頭。”
“之所以將此事告知嬤嬤,也是因您近日替我擋了不少麻煩,我這人最是不愿欠人情�!�
人情大抵是這世上最難還的東西,還是互不相欠最好。
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
院外傳來紛雜的腳步聲。
時或還有許懷安不耐的低斥聲。
“輕點(diǎn)抬,可莫要摔壞了!”
許知意挺直了脊背,盯著院門的方向。
吳嬤嬤本想再問幾句,可聽到動靜,也暫時壓下了心中急切。
許知意給了她這么大個人情,若說只是為了感謝她近日護(hù)佑,她不是信的。
清晨的空氣濕漉漉的,微風(fēng)吹亂許知意烏黑的青絲,黑亮的眸似深潭,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她的唇角微微上翹,臉頰上顯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許懷安神情微滯,倏的想起多年前那個美好嫻靜的女子。
也如許知意這般大的年紀(jì),美的如同畫中走出的仙子,氣質(zhì)清冷疏離。
可惜,她太冷傲,學(xué)不會低頭,學(xué)不會屈服。
不過一介商賈之女,卻是令他生出了幾分自慚形穢。
許懷安為此心生不滿,便漸漸冷落了她。
直到她死,許懷安也只是讓人備了薄棺,草草葬入許家祖墳。
許知意細(xì)細(xì)打量許懷安,沒放過他臉上神情間細(xì)微的變化。
許高遠(yuǎn)悠悠轉(zhuǎn)醒,只覺得周身骨頭跟散了架似的疼。
“父親,您怎么用了這么久?快傳府醫(yī),疼死我了!”
許懷安聽他語氣中竟?jié)M是責(zé)怪之意,太陽穴突突跳著疼。
要不是許高遠(yuǎn)做出這等蠢事,他能被許知意威脅著大出血?
銀子他的確是不缺的,可他更知坐吃山空的道理。
許高遠(yuǎn)這樣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別說沾他的光了,別將許府?dāng)」饩鸵獰惆莘鹆耍?br />
許懷安陰沉著臉,一夜未睡,嗓音更是沙啞。
“來清點(diǎn)一下,別到時又說數(shù)目對不上!日后自己的東西自己守好了!可莫伙同外人坑騙自家人!”
說完,他還沒好氣的白海青一眼。
之前他是氣糊涂了,后來細(xì)想許知意的話,如何還能不知海青是安王派來保護(hù)許知意的。
可,許知意到底是他女兒,用得著安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氣歸氣,終歸是惹不起。
吳嬤嬤挺直腰桿,領(lǐng)著安王府派來的其余奴婢一同當(dāng)面清點(diǎn)。
“哎呀,大姑娘丟失的可是白玉瓶,許大人怎么能拿瓷的充數(shù)呢?”
“大姑娘嫁妝里明明白白寫著是鎏金步搖,許大人這支包金的會不會太寒磣了些?”
“嘖嘖,許大人是覺得咱們都不識貨吧?琺瑯怎么能用銅器替代?”
一句接一句,許懷安只覺得面皮發(fā)燙。
他又何嘗不知道。
可,當(dāng)時只是為了充門面,才把這些珍貴的全給了許知意。
他盤算好了,等這些過了安王的眼,再偷梁換柱,想必也無人會在意。
誰知許高遠(yuǎn)節(jié)外生枝,盤算落空就罷了,還平白被許知意訛了這許多。
許知意似笑非笑睇一眼臉黑如墨的許懷安。
“嬤嬤們都能瞧出這些是濫竽充數(shù),想來安王見多識廣,更能分辨好賴!”
“父親,日后若是安王問起,女兒該如何回答?”
許懷安雙眼陰沉,語氣更是不耐。
“許知意你到底有完沒完?那你說,希望為父如何做?”
許知意無視他殺人一般的眼神,淡淡道。
“女兒也不想父親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貨不對版的就折合成銀子,這對父親來說不難辦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