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司儀指了指狼王脖子上扣著的一個頸圈,純白色的金屬,被狼王蓬松的白色長毛覆蓋,不仔細(xì)看完全注意不到。
不僅如此,湊近一些,何星煦還看到脖頸下方掛著一只純白色的狼牙,隱藏在蓬松的毛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
狼王此刻只是睜開眼,目光不似最初的兇殘,黑色的狼眸先是落在何星煦身上。
濕漉漉的鼻翼動了動,幽深的目光在何星煦身上落了許久,才緩緩轉(zhuǎn)開,看向一直站在何星煦身后的酆淵身上。
一人一狼,隔著一道面具,卻仿佛能彼此注視到,同類的氣息彌漫在四周,只能被他們自己嗅到,狼王重新斂下狼眸,趴在那里,乖順得格外無害。
何星煦還以為是精神力抑制器的效果,不確定狼王會不會以為他們是壞人傷害他們,聽到司儀提議回去后再解開抑制器,他詢問身后的酆淵:“布斯先生?”
酆淵頜首:“可以,將它從籠子里放出來跟我們走。
”
“�。俊彼緝x傻眼了,剛匆匆跑過來想把三十萬金幣退回去的城主也呆�。骸斑@、這萬萬不可,萬一暴怒傷到先生就不好了。
”
酆淵只平靜看他一眼:“不會。
”
城主不敢忤逆,只能應(yīng)著,神情緊繃看著籠子門打開,意外的是這只誤打誤撞得到的白狼,壓根沒有這些天每次都兇殘像是要撕碎人的狠勁兒,慢吞吞起身,邁著四肢悠閑踱到那個年輕人身邊,不動彈了。
狼王嗅著何星煦身上的氣息,格外安心垂下狼腦袋,乖順得異常詭異。
城主咽了下口水,再也不敢開口,這特么有點(diǎn)邪門,這狼王的兇狠呢?它怎么不兇了?
搞得像是他剛剛是不想讓他們帶走似的狡辯!
酆淵壓根不在意三十萬金幣,銀貨兩訖,沒理會城主,直接帶著狼王辭別裘先生就這么兩人一狼走出地下城,上了懸浮車。
直到懸浮車快到莊園前,何星煦還是恍惚的。
沒想到今晚比預(yù)期的還要順利,他沒多嘴問布斯先生的身份,直到不經(jīng)意瞥見前方蹲在莊園門口的一大一小身影,坐直了身體。
這兩個怎么跑出來了?他還沒想好怎么和小狼崽說……
不遠(yuǎn)處,小狼崽正跟著霍恩蹲在大門口,聽到動靜,一大一小刷的起身,霍恩跑得快,啪嗒啪嗒就沖出去。
小狼崽急得嗷嗷的:等等窩!
緊隨其后飛奔著,倒騰著四肢,可跑著跑著,小狼崽突然停下,狐疑望著前方嗅了嗅。
隨著懸浮車車門打開,小狼崽像是察覺到什么,包著兩泡淚,嗷嗚一聲邁著小短腿沖過去。
解除約定
何星煦兩人一狼乘坐的懸浮車停在莊園門口,剛打開門,一道身影嗖得沖過來。
動作之迅速,差點(diǎn)把懸浮車門直接撞飛。
何星煦無奈看著霍恩這激動的模樣,知道他這是沒有安全感,無時無刻想看到他。
之前羿元帥在荒星想將他哄走,霍恩察覺到,即使來了首星也對羿元帥很是警惕。
今晚他一直沒在,指不定霍恩誤會是不是他一去不回。
這種有人期盼著回家的感覺很好,讓何星煦對霍恩很有耐心,只是這會兒他是真的有別的事……
好在霍恩沖過來前一刻停了下來,站在那里,要沖不沖的,時不時瞥旁邊一眼,最后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沒上前。
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突然傳來驚天地泣鬼神的一聲嗷嗚,隨即就是邁著小短腿拼命倒騰的動靜。
何星煦還站在門口,旁邊狼王早在看到小狼崽的時候就直起上半身,拿前肢搭在玻璃上。
狼眸里明顯是帶著思念的,直到門打開,狼王很是淡定站在布斯先生一側(cè)。
但這會兒隨著小狼崽一聲嗷嗚,狼王再也維持不住狼父的威嚴(yán),一下躍出去。
何星煦望著前方被狼王一把撲倒的小狼崽,嗷嗚聲戛然而止。
狼王一把用爪子按住眼淚汪汪的小崽子,低垂著頭顱,低鳴聲伴隨著喉間發(fā)出的吼聲,嚇得小崽子一泡淚憋回去,眼淚汪汪的朝何星煦那邊扒拉小爪子:救命啊,有狼殺狼啦。
何星煦本來已經(jīng)涌上來的淚意愣是被這一幕給憋沒了,看了好半天狼王訓(xùn)子。
小狼崽蔫頭耷腦老老實(shí)實(shí)蹲坐在那里,耷拉著腦袋,嗚嗚咽咽好不可憐,聽不懂一大一小在說什么,但這溫情的一幕,站在懸浮車外的三人誰都沒開口,連霍恩也專注看著,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狼王這一路尋來,急過怕過,一回到領(lǐng)地發(fā)現(xiàn)崽子不見了,它立刻循著氣味去找,但對方乘坐的星艦往空中去,它追到一半就再也嗅不到任何氣味。
它就這么一只幼崽,還是普通種,別說在那些故意抓捕它的人手里,就是逃走流落叢林,它也沒辦法從異獸中逃走。
狼王太了解自己這崽子,絕不會老老實(shí)實(shí)被抓,肯定途中會跑。
到時候小崽子返回領(lǐng)地的途中,會面對的危機(jī)重重,根本活不下來。
狼王不敢耽擱,最終決定離開領(lǐng)地,轉(zhuǎn)道朝它們這一脈從未踏足的首星。
它要尋求首星最強(qiáng)那一族的幫助。
只是它運(yùn)氣不好,常年不出噶爾達(dá)嶺,從荒星藏到飛往首星的星艦上,一落地首星就被發(fā)現(xiàn),等它再醒來,已經(jīng)到了籠子里。
狼王警告過了,這才忍不住把小狼崽往懷里一按,開始拿爪子揉搓,最終瞧著炸毛的毛團(tuán)子,這才心滿意足。
低下頭,嗷嗚一口咬住小狼崽的后頸,慢悠悠往回走。
小狼崽睜著圓溜溜的狼眸,感動嗎?不敢動。
它耷拉著四肢,動都不敢動,直到看到自家主人,嗚嗚咽咽小聲求助:嗚嗚主人,父王兇窩。
這邊何星煦他們看到狼王過來,也朝這邊走,到了一半,狼王把小狼崽叼著往何星煦腿邊一放。
小狼崽順勢委委屈屈歪倒在何星煦腳邊,凄凄慘慘,可憐兮兮。
何星煦不知道狼王怎么突然把自家崽扔給它,干脆抱起來,重新放在狼王的背上。
狼王佇立在那里沒動,只是瞥了眼一直沒說話仿佛不存在一般的布斯先生。
對于何星煦把小崽子放在背上的舉動,狼王也沒拒絕。
小狼崽這一晚父子重逢情緒起伏太大,哭累了,蔫噠噠趴在狼王背上。
等回到大廳,明亮的光讓小家伙滿血復(fù)活,從攤著四肢的狀態(tài),迅速恢復(fù)成站在狼王背上,威風(fēng)凜凜炫耀自己的英姿。
只可惜白狼老大不在,馬洛正在廚房做他剛學(xué)會的夜宵蛋炒飯,打算何先生他們回來墊墊肚子。
羿元帥一直站在門口,這會兒看到人回來,終于放心。
他也想跟著去門口,但自家小舅子最近防他跟防什么似的,他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在這里等。
如今看到狼王,止不住多看幾眼。
何星煦一回來就四處找小白狼,最后看向羿元帥:“治療還沒結(jié)束嗎?”
羿元帥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對,這次是很關(guān)鍵的一次治療,可能要后半夜才能結(jié)束,到時候干脆留在那邊明天再送過來。
”
何星煦雖然想早點(diǎn)見到大白,想想大半夜治療完成必然很累,他也不想它大半夜跑回來,自然沒意見。
酆淵在不遠(yuǎn)處聽著,視線一直落在何星煦身上,聽著何星煦和羿元帥說起小白狼時眼底帶著的光,溫暖而又專注,仿佛雙眼盛滿了光。
這讓他忍不住看得發(fā)怔,面具下的嘴角抑制不住揚(yáng)起,此刻身后如果有尾巴,怕是都要搖起來。
其余人完全沒察覺到酆淵的異樣,只有正被小狼崽帶著炫耀的狼王隔了大半個客廳遙遙看向那個正散發(fā)著吸引配偶?xì)庀⒌耐�,歪了下疑惑的狼腦袋,最后被小狼崽舉著小爪子爬到腦袋上嗷嗚。
狼王收回視線,淡定自若被滿血復(fù)活就耀武揚(yáng)威的小崽子帶著見它交的朋友,只是這小東西連它的腦袋都敢爬,膽大包天。
罷了,好歹是親生的,等明天再繼續(xù)教規(guī)矩。
等一行人吃過夜宵,也給狼王準(zhǔn)備了些吃食,酆淵隔著一段距離看向已經(jīng)解除精神力禁錮的項(xiàng)圈。
狼王也在看他,趴在那里靜悄悄的,最后瞧著酆淵站起身,朝外走去。
狼王等了一會兒,才將窩在身側(cè)睡得東倒西歪的小狼崽扒拉開,起身跟上去。
一人一狼前后腳走著,一直到了某處,酆淵停下,轉(zhuǎn)身低頭去看隔了幾步外的狼王。
誰也沒說話,一人一狼站在月光下,四周是空曠的草地,隔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就這么瞧著,最終以狼王最先有動作,它兩個前肢慢慢跪趴下來,俯首稱臣。
不僅是因?yàn)榫让�,還有獸王對狼王一脈天然的壓制,如果不是這次它唯一的幼崽被抓,它不會違背約定離開領(lǐng)地。
酆淵靜靜瞧著這一幕,像是明白它的意思,緩緩開口:“喊你過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當(dāng)年的約定,不再作數(shù)。
”
狼王意外抬起頭,顯然頗為意外,想到祖輩定下的契約,可就這么算了?
狼王:“嗷嗚?”為什么?
就算如今他們這一脈和獸王這一族碩果僅存,但它們不會主動背叛,依然可以被獸王驅(qū)使。
酆淵抬起頭,望著皎潔的月光,嘴角扯了下,不知是自嘲還是嘲諷當(dāng)年立下這種規(guī)矩的先祖,他也沒瞞著狼王,左右這一族如何,對他而來,并沒什么不同。
“原因很簡單,我活不久了。
我死后,我這一脈……至此斷絕。
”
狼王怔在那里,久久沒能回神,直到被獸王扶起來,它僵立許久,望著獸王周身澎湃的精神力,可怎么會?
仔細(xì)去分辨,的確能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氣息彌漫在獸王四周,只是一直被獸王壓制著,它這才沒最開始發(fā)現(xiàn)。
狼王仰著頭,久久沒能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響。
酆淵并不在意,他前往荒星前,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更不要說如今情況比他預(yù)期的要好。
“但同樣的,你要想清楚。
離開領(lǐng)地,今晚這種事依然會發(fā)生,但不管你選擇是否離開領(lǐng)地,當(dāng)初的禁錮與約定,不必遵守了。
”
他死后,狼王就算是要違背約定,依然可以無所顧忌。
如今,不過是他單方面不愿意履行有關(guān)這一脈有關(guān)的一切。
酆淵離開后,狼王久久沒有回神,不知是因?yàn)楂F王命不久矣,還是狼王一脈重獲自由,它仰起頭對月長嚎,但隱約能感受到悲鳴……
小狼崽睡夢中,像是感受到這種情緒,嗚嗚咽咽的小聲哭泣,讓何星煦經(jīng)過時心里難受,走過去,把小家伙抱在懷里低聲哄著,沒多久小狼崽再次睡熟。
何星煦看向落地窗外久久沒有停止長嚎的狼王,竟是聽著心頭酸澀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狼王邁著步子回來,看到何星煦竟是朝他頜首,以示感謝。
何星煦笑著搖頭,把小狼崽交給它,這才去休息了。
他回到房間的時候,從樓上往下看,看到狼王動作很輕叼著小家伙到了地毯上,輕輕放下,最后趴在一側(cè),以小狼崽為中心,整個狼身將它蜷起來,最后尾巴輕輕蓋在小狼崽身上,腦袋擱在一側(cè),幾乎是整個將小狼崽護(hù)在保護(hù)圈內(nèi)。
何星煦被這一幕看得眼圈發(fā)熱,他眼底嘴角都忍不住帶了笑意,動作很輕回了房間。
何星煦這晚睡得很好,另一邊,酆淵重新見過羿元帥后,回了趟宮中。
他在皇家藏書閣尋了半夜,一無所獲,上面并沒有任何有關(guān)能連接兩個時空的方法。
雖然早就預(yù)料到會沒有收獲,真的如此,還是有些情緒不佳。
他剩下的時間本就不多,一旦死前不能替何星煦尋到回去的方法,那么……何星煦就只能留下來。
既然如此,那么他就只能死前替他清除掉一切能危及到他性命的一切不定因素。
另一邊,穆迪回到家后,越想心里越不安,他讓人去查有關(guān)布斯先生有關(guān)的一切,等拿到所有的資料,臉色慘白。
上面雖然有關(guān)這位布斯先生很少,可每一條都足夠讓穆迪渾身發(fā)涼。
帝后出事的時候穆迪年紀(jì)還小,后來老陛下發(fā)瘋后很少有人再提及帝后,自然包括這位關(guān)系匪淺的布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