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yfriend
又一輪結(jié)束,燈光微晃,人聲正亂。
桑心玨垂眼掃了一眼手機(jī),指尖頓住,下一秒起身,繞過沙發(fā)走到梁慕白身邊。
“我出去接兩個人,你們先玩。”
“誰啊這么大面子,還得桑大小姐親自去接?”
梁慕白正玩得興起,被打斷有些不耐,眼尾挑著,語氣帶點痞氣地瞟她。
桑心玨眸色暗了幾分,壓低聲音:“沈斯珩和陸離過來了。你等會兒收著點,寧寧還在這兒�!�
“哦——”他故意拉長音調(diào),眼神壞得很,唇型清楚地比出幾個字,沒發(fā)出聲:“你老公來啦?”
桑心玨扯了扯嘴角,俯身貼近他耳邊,聲音低冷:“你給我老實點�!�
梁慕白挑眉,沒吭聲,眼里那點藏不住的興味卻更深了。
……
周若滌看到沈斯珩的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
她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遇見他。聽說沈老師平時連學(xué)校晚會都很少露面,這種混雜著酒精、游戲、豪門子弟的私人聚會,更不像他會來的地方。更何況現(xiàn)場一半是他的學(xué)生,他站在這兒,不別扭嗎?
想到這里,她下意識往沙發(fā)邊挪了點,低下了頭。
“斯珩哥,好久不見啊,你們怎么來了?”梁譽走上前,語氣淡淡地開口。
沈家、梁家、桑家、陸家,四大家族都是世交。他們這輩的孩子私交也算可以,梁譽和沈斯珩關(guān)系談不上親近,但在人前場面話總歸要說。
陸離上前摟住梁譽的肩:“只跟你斯珩哥打招呼啊?我呢?”
梁譽被他弄得一晃,轉(zhuǎn)頭瞪了他一眼:“陸離哥哥,我記得你訂婚了吧?有家室的人注意著點。”
陸離笑得更囂張了:“媳婦兒哪能跟妹妹比�。磕氵@小沒良心的,回國玩也不跟我打聲招呼,哥哥我以前多寵你��?”
梁譽這些年一直在美國念書,也見慣了開放式關(guān)系,沒把他的話聽進(jìn)去,只是注意到周圍幾個富二代朝這邊看,面色不動地把他手從肩上推下來。
陸離也不惱,笑著收了手:“行,不逗你了。我們原本在樓下包廂,聽說你們在這兒,特地上來看看。對了,我聽說那個叫周若滌的也來了?帶我見見她唄,她可是把我家酒吧帶火的大紅人啊�!�
梁譽愣了下,顯然不知道熱搜的事情。她下意識順著陸離的視線看過去,目光落在梁慕白和沈卿辰中間的那個女孩身上。
周若滌此刻正安靜坐著,眼尾淡淡垂著。她是這里唯一素顏的女生,皮膚白得過分,說不上多驚艷,但確實干凈。再往下看,那身材倒是意外地出挑。
她看著像個成績好、話少、不太合群的那種優(yōu)等生,偏偏坐在這群人中間毫無違和感。她心里一晃,面上卻沒露出情緒。心想不過是個普通的窮學(xué)生,怎么一堆人圍著轉(zhuǎn)?
梁譽這邊正在琢磨,謝銳那邊已經(jīng)被人湊近了:“欸,這倆人誰��?”
“穿紅襯衫的是陸離,穿西裝戴眼鏡的是明德的老師沈斯珩�!庇智拿难a(bǔ)了句:“陸離家里巨有錢,好像跟梁慕白家差不多,但人家是住軍區(qū)大院長大的,可氣派了�!�
那幾個新混進(jìn)圈子的聽得一愣一愣,嘴上不吭聲,眼神已經(jīng)忍不住鎖定那兩人去了。
謝銳瞧出他們神色,繼續(xù)道:“沈老師就很神秘了。沒人知道他背景,但你看他今天怎么來的?心姐親自去接的,四大家族對他都沒架子。在學(xué)校叫他老師,出了門都改口喊哥。你說他是什么咖位?”
這話說完,那幾個本來想上前搭話的,立馬安分了。
謝銳家是這兩年剛發(fā)家的暴發(fā)戶,家里老早開始捧他往上送,換圈子、砸資源、送人情,可到頭來,底子不夠硬怎么也擠不進(jìn)頂級富人圈。他是怎么托關(guān)系、送人情都沒機(jī)會進(jìn)a班,最后還不是在b班和一群散人待著。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混的還不如周若滌。
一個沒錢沒勢的賣魚女,無非也就是成績好、運氣好,靠出賣色相換a班借讀名額,才進(jìn)學(xué)校多久就能混到這個圈子,還坐在沈卿辰和梁慕白中間,誰看不是諷刺?
“銳哥,我怎么覺得沈卿辰和咸魚妹之間有點故事啊?”一個同校的在謝銳耳邊低聲八卦。
話沒說完,謝銳趕緊捂住他嘴,臉都變了:“要死了你!這種話也敢講?你想把梁家兄妹都得罪了啊?還有你記住,以后別再叫咸魚妹。要叫嫂子!”
“……銳哥說得對�!蹦侨祟~頭見汗,立馬點頭應(yīng)是,嘴閉得比誰都緊,但眼珠子還在四下飄著,直到沈斯珩一步步走近,差點當(dāng)場瞳孔地震。
那種氣場,是壓著走進(jìn)來的。
男人穿著剪裁極干凈的深色西裝,神情淡淡,步伐不緊不慢,讓人直接移不開眼。
“我坐這兒沒問題吧?”
話雖這么說,但他已經(jīng)直接坐到了沈卿辰身邊,把梁譽的位置占了。從謝銳這個視角看過去,周若滌整個人被夾三人在中間,右邊是梁慕白,左邊是沈斯珩和沈卿辰,兩邊風(fēng)格完全不同的貴公子,一個張揚冷傲,另一個成熟貴氣。
沈卿辰拿起酒杯遞過去,語氣淡淡地:“真稀奇,哥也喜歡來這種場合?”
沈斯珩接過酒杯,服務(wù)生立刻給他裝冰塊、倒酒。他清清冷冷的回了句:“出來看看你們年輕人怎么過夜生活�!�
他目光對著沈卿辰,余光一掠他邊上的人。
沈斯珩身高出眾,即使坐著,依舊壓迫感十足。那種審視不帶侵略性,反而更令人心慌。他沒看她太久,只是視線掃過去時,順理成章地將周若滌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周若滌聽到他開口的那瞬,下意識咬了一下唇。被辣得泛紅的嘴唇因此更艷,像不小心咬破后生出的顏色。
她沒往那邊看,但心跳還是亂了一拍。
兩個男人一落座,原本還算熱絡(luò)的包廂氣氛頓時沉了幾分。桑心玨坐在沈斯珩另一側(cè),垂眸不語。溫以寧斜眼瞥了她一下,目光冷淡。桌上沒人看得出她們之間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陸離原本是沖著周若滌來的,但此刻已經(jīng)完全忘了初衷。目光一路掃過去,最后落在場上穿得最性感的那個女孩身上。他手一撐,往后靠進(jìn)沙發(fā),順勢坐到沉星旁邊。女孩眼角帶笑,手搭上了他膝蓋。
“陸少,既然來了,不如一起玩兒吧�!彼_口時帶著一絲嬌媚,話說完像是忽然想起來似的補(bǔ)了一句,笑盈盈地看向周若滌:“哎,這是我們明德的歌姬,周若滌,陸少見過吧?在你們酒吧唱過歌呢。”
周若滌心里有數(shù),沉星這是今晚非要跟自己過不去了,本來是無所謂的,但面對沈斯珩,她心里也不免感到忐忑,她并不想讓沈斯珩看到她的另一面。
她收了眼神,低頭抿了一口水。杯子冰得發(fā)涼,唇齒觸到那瞬,才覺出一點鈍鈍的澀。
味道不對,這是香檳的口感。她這才察覺拿錯了,那杯不是她自己的,是沈卿辰的。
手指一頓,她立刻放下杯子:“抱歉,拿錯了�!�
沈卿辰原本正撐著下巴放空,聽見她的聲音才慢悠悠轉(zhuǎn)過頭來,目光從她臉上掃了一圈。
“道什么歉?”
他說得輕,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又不是沒碰過�!�
周若滌沒接話,只是抿唇,重新?lián)Q回自己的水杯。
沈卿辰盯著她手指的動作,忽然笑了下,像是真覺得有趣:“今天怎么這么安靜?不是一向挺拽的么?誰都敢懟,怎么沈老師在,你就啞了?”
周若滌看著桌面的杯子,卻沒給他任何反應(yīng)。
她不想接話,也不敢接。
她討厭任何不理智的行為,她不確定自己一旦開口,會不會讓在沈斯珩面前徹底失控。
“我記得她,現(xiàn)場確實唱得很好聽。”陸離坐得慵懶,搭著沙發(fā),順口笑道:“托你的福,我的酒吧這段時間天天爆滿,說起來還得給你廣告費�!�
沉星跟著輕佻的笑了下,開口道:“趁今天譽姐回來了,若滌不如給大家唱一首呀�!�
周若滌心頭一緊,過去的記憶涌上心頭。
那時候她還在初中,學(xué)校搞大合唱比賽,老師一眼點了她當(dāng)領(lǐng)唱,說她嗓音干凈,音準(zhǔn)穩(wěn),比音樂老師都強(qiáng)。
當(dāng)她站在舞臺中央,身后是卻是幾個男生的竊竊私語:
“菜市場夜鶯又開嗓了?”一個男生歪著嘴,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人,“
她那個高音,跟菜市場吆喝‘活魚現(xiàn)殺’一個調(diào)調(diào)!”
旁邊的瘦高個笑得直拍大腿:“夜鶯?她的身份能叫夜鶯?也就配站在腥水堆旁邊,跟爛蝦一塊兒吊嗓子�!�
最壯的男生咧嘴一笑,故意捏著鼻子,模仿尖細(xì)的女聲,“各位評委老師好~我是來自水產(chǎn)世家的小夜鶯~哈哈哈哈!”
老師訓(xùn)了幾句,那些人照樣嘲笑,只不過學(xué)會了在她背后笑,在她放學(xué)背書包的時候故意貼得很近,手一抬就假裝不小心碰她一下。
“哎呦,魚腥味更濃了,快避一避�!�
直到現(xiàn)在,那種感覺都沒散過。可明明她什么都沒有做錯,但好像她這輩子只要一開口唱歌,就會有人盯著她,等著笑話她的過去。把“咸魚妹”三個字貼在她身上。
包廂里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在眾人以為她要拒絕時,周若滌站了起來。
“既然譽姐回來,大家聚在一起挺開心的,那我就獻(xiàn)丑了�!彼銖�(qiáng)笑了笑。
梁慕白原本半倚著靠背,意態(tài)慵隨閑懶,聽她這句,忽地直起了背。他抬手拿過桌上的麥克風(fēng),漫不經(jīng)心地扯了一句:“你一個人唱多無聊,要不我陪你合一段?”
話音一落,四周幾人都下意識看了過來。謝銳甚至蹲到了前排,舉起手機(jī)準(zhǔn)備偷拍,要知道梁慕白不愛當(dāng)眾表演,極少有人聽過他唱歌,但聽說他唱歌嗓音很好,跟平時說話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油耆煌?br />
周若滌卻以為他在開玩笑,過了半響才開口:“英文歌你行嗎?”
梁慕白卻像被她這句反激了。
梁慕白把麥克風(fēng)在手里轉(zhuǎn)了個圈,笑得痞里痞氣:“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
話里話外,不止帶著挑釁,甚至隱隱踩進(jìn)某些不可說的邊界。
周若滌走到點歌臺:“boyfriend,會嗎?”
他走到她身邊,湊在她耳側(cè),“放心點歌,你會的我都會,我陪你唱,有什么事我?guī)湍憧�。�?br />
……
包廂的燈被人調(diào)暗了幾分,光影投在點歌臺上,梁慕白站在她身側(cè),麥克風(fēng)被他拎在指尖,半垂著,像是隨時準(zhǔn)備出擊。
《boyfriend》的前奏剛響,周若滌握住另一個麥,輕輕試了試聲。
她聲音輕而柔,像貓撓過耳膜。她開口那句
“i’
a
otherfuck’
tra
wreck”落下來時,包廂里瞬間安靜。
她沒看梁慕白,只往前一步,站得離點歌屏近了些。
下一段男聲輪到梁慕白,他幾乎沒停頓就接上了:
“even
though
you
at
e,i
proise
the
way
we
fight…”
低啞,干凈,少年嗓音里帶著一點漫不經(jīng)心的壞勁兒。他們沒對視,但氣氛已經(jīng)變了。
周若滌手握麥克風(fēng)的指尖緊了緊,她眼神還盯著屏幕,可身體卻清楚地知道,他往這邊靠近了。
梁慕白嗓音低低的,唱到那句:
“i
know
we
be
plicated,lov
you
tis
drive
crazy…”
他忽然偏頭,對著她耳邊低聲接著唱:
“cae
i
t
have
what
i
want
and
her
you…”
這句他沒唱給別人聽,只唱給她。麥克風(fēng)都沒舉,像是在她耳后,落下一句燙人的告白。
周若滌呼吸一滯,下一句本該是她的。
她差點忘了詞。
但下一秒,她抬頭,對著麥,硬生生接上了:
“you
at
y
boyfriend,and
i
at
your
girlfriend�!�
包廂里,有人已經(jīng)察覺出不對勁。
陸離眼神從兩人身上掃過,嘴里吐出一句:“……這氛圍怎么有點刺激?”
梁譽原本撐著頭笑,忽然坐直了些,嘖嘖一聲:“周若滌單獨看的時候一般,和我哥站在一起還真般配�!�
而他們還在唱,“i
probably
wouldnt
see
nobody
else,but
i
t
guarantee
that
by
yself�!�
那句歌詞一出口,梁慕白忽地往前一步,身側(cè)肩膀幾乎貼住她。
他沒碰她,但周若滌卻感受到一種強(qiáng)烈的存在感。
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氣息略重,像是剛打完一場沒宣之于口的架。
下一句是她單獨唱的,“but
you
dont
want
to
see
nobody
else。”
她一開始沒敢開口。
嗓子干,她抬手扶了下麥架,動作輕微得像在抖。
而就在那一瞬,梁慕白忽然偏頭,手指輕輕撥了下她垂落的發(fā)絲,低聲道:“唱啊�!�
像哄,又像命令。
她抬頭看他,四目相對,他的眼神比剛才更深,像是刻意壓著的情緒快要繃斷。
下一句,她終于唱了出來:
“and
i
dont
want
you
to
see
nobody�!�
她聲音一出口,全場人仿佛同時屏息。
嗓音軟,卻直接的像是坦白。全場人仿佛一瞬間都聽懂了。
梁慕白沒移開目光,低聲笑了下,像是終于聽到他想要的回答。
副歌再次響起,他舉起麥,和她同時唱出那句:
“but
you
don’t
want
to
see
nobody
else,and
i
dont
want
you
to
see
nobody�!�
最后一個字落下時,他忽然低頭,鼻尖幾乎擦過她發(fā)頂,嗓音比歌聲更壓人:“小薔薇,我能做你的男朋友么?”
周若滌心跳漏了半拍,臉上還維持著表面上的冷靜,眼尾卻燒得發(fā)紅。她知道,梁慕白唱歌的樣子和他平時不一樣,讓人一瞬心動。但她也清醒得很快。
她沒接話,下一句直接唱了下去,聲音卻比之前更撩:
“but
you
at
y
boyfriend,and
i
at
your
girlfriend�!�
像是在回敬他一句:別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
梁慕白盯著她紅著的耳尖,喉結(jié)滾了下,心里的欲念接二連三的動。
歌唱到最后一句,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