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酒樓驚變
配制醒魂湯共需要七種材料,三道工序。
雞鳴時分采摘三朵蘭花,去蕊留瓣;
年桃木根須七錢,陰干研磨;
取自寅時荷葉上的露珠,作為無根水;
三滴純陽之體的指尖血,張鐵蛋便是純陽之體;
七滴被鬼噬者的眼淚,也就是張鐵蛋的眼淚;
一小塊張家祖?zhèn)骼厦妫?br />
一盞陳年糯米酒。
慕清漪先將蘭花花瓣與桃木粉置于青瓷碗中,以無根水調(diào)和成漿,接著加入指尖血與眼淚,順時針攪拌四十九圈,最后放入老面,裹上濕黃紙埋入灶臺余燼中烘烤。
取出后以糯米酒沖服,需在日落前服下。
暮色四合時,慕清漪將最后一道符咒貼在灶臺上。
碗中的醒魂湯呈現(xiàn)出詭異的琥珀色,表面浮著一層金色光暈。
張大娘捧著碗的手在發(fā)抖,那頭穿著人類衣衫的豬正用渴望的眼神望著藥碗。
“喝下去會有些疼�!蹦角邃魧⒇i頭扶正,“忍著點。”
藥湯灌入豬嘴的瞬間,鐵蛋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他的豬皮像沸水般鼓起無數(shù)氣泡,骨骼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張大娘死死抱住兒子,眼淚砸在那些正在褪去的白色鬃毛上。
“啊——!”一聲人類的慘叫從豬嘴里迸發(fā)出來。
當(dāng)最后一縷夕陽消失時,地上蜷縮的不再是豬,而是一個面色慘白的少年。
鐵蛋虛弱地睜開眼,眉心赫然多了一點朱砂印記。
“娘”他顫抖著抓住母親的手,聲音細(xì)若蚊蠅。
慕清漪擦了擦額頭的汗,“暫時壓住了,但只能維持十二個時辰�!彼驖u暗的天色,“我得再去一趟忘憂居�!�
子時將至,慕清漪站在空蕩蕩的街中央。
昨夜布下的“絕味陣”依然有效——七盞青銅燈按照北斗方位排列,燈油里混著雄黃與朱砂,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忘憂居引誘客人的“子夜饌香”。
她點燃符咒,再次召喚出那座鬼氣森森的酒樓。
與昨日不同,今晚的忘憂居門前沒有迎客的小二,人皮燈籠也黯淡無光。
推門進(jìn)去,大堂里空無一人。
桌上沒有備好的菜肴,灶間沒有忙碌的鬼廚,只有幾縷青煙在梁柱間游蕩。
慕清漪腰間的銅鈴?fù)蝗蛔孕姓饎悠饋�,發(fā)出急促的預(yù)警。
“慕姑娘果然守時。”
殷無咎從二樓緩步而下,今日他換了一身玄色錦袍,腰間綴著七枚形態(tài)各異的玉佩。
最顯眼的是正中央那枚血紅色的“魂玉”,隨著他的步伐泛著妖異的光。
“考慮得如何?”他在最后一級臺階站定,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慕清漪從袖中取出一個琉璃瓶,瓶中懸浮著一顆雙目緊閉的頭顱——
正是殷無憂的模樣。
那頭顱的斷面還滴著黑色的“血液”,在瓶中形成詭異的漩渦。
“如你所愿�!�
殷無咎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幾乎是搶過琉璃瓶,蒼白的手指撫摸著瓶壁,眼中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
半晌,他突然低笑起來,“弟弟啊弟弟”
他的指尖劃過瓶中頭顱的面頰,“若你乖乖輔佐我,待我成就鬼王之位,你就是一人之下的鬼相。何必何必落得如此下場?”
慕清漪冷眼旁觀,藏在袖中的左手悄悄掐著訣。
昨夜她與殷無憂商定的計劃正在推進(jìn)——
那顆頭顱不過是幻術(shù),真正的殷無憂此刻應(yīng)該正在
“不過”殷無咎突然抬頭,眼中的溫情瞬間凍結(jié),“慕姑娘以為這樣就能換回那少年的魂魄?”
慕清漪心頭一緊,“你想反悔?”
殷無咎將琉璃瓶系在腰間,輕撫著魂玉,“你昨夜布下的陣法,害我損失了三十八位貴客�!彼鋈槐平徊剑斑@筆賬,該怎么算?”
大堂里的溫度驟降,慕清漪的銅鈴瘋狂震顫。
她后退半步,右手按在鈴上,“你想怎樣?”
“很簡單�!币鬅o咎袖中滑出一把骨扇,“再幫我做一件事。城南李員外家的小姐,純陰之體,正好補上我缺失的"
話音未落,慕清漪突然暴起發(fā)難!
她腰間的銅鈴騰空而起,化作七道金光射向殷無咎。同時左手甩出三張符咒,在空中燃起幽藍(lán)火焰。
“找死!”殷無咎骨扇一揮,扇面展開竟是一張人皮。
皮上繪著百鬼夜行圖,此刻圖中惡鬼紛紛爬出,與金光纏斗在一起。
二人從大堂戰(zhàn)至二樓,所過之處梁斷柱折。
慕清漪的銅鈴已現(xiàn)裂痕,而殷無咎的人皮扇也被燒出三個大洞。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祭出殺招時,整座酒樓突然劇烈震動!
“轟——!”
地下室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殷無咎臉色大變,腰間魂玉突然出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紋。
他痛苦地捂住胸口,“你你們”
此刻的地下秘庫,煙塵彌漫。
失去頭顱的殷無憂正用左手捧著自己的兩顆眼珠子探路,右手持劍警惕四周。
煉丹爐已經(jīng)炸得粉碎,五十三道生魂如螢火般在室內(nèi)飛舞。
然而爐心處,那顆半成品的鬼王丹依然懸浮在空中,被血色符文組成的陣法保護(hù)著。
“果然有后手”殷無憂的“眼睛”盯著鬼王丹,突然從斷頸處噴出一股黑氣——
那是他修煉十六年的本命鬼元。
黑氣如利箭射向陣法最薄弱處,與血色符文相撞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樓上,正與慕清漪纏斗的殷無咎突然噴出一口黑血。
他踉蹌著扶住欄桿,不可置信地望向地下,“不可能無憂他”
慕清漪豈會錯過這個機會?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銅鈴上。
鈴鐺頓時金光大盛,化作一柄三尺青鋒直刺殷無咎心口!
“住手!”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無頭身影突然從樓梯竄出,用身體擋在殷無咎面前。
長劍穿透殷無憂的胸膛,黑血濺了殷無咎滿臉。
“無憂你”殷無咎接住弟弟倒下的身體,手忙腳亂地去捂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傷口”。
殷無憂的“手”抓住兄長的衣襟,斷頸處發(fā)出模糊的聲音,“哥收手吧鬼王丹會反噬”
慕清漪持劍而立,警惕地看著這對詭異的兄弟。
殷無咎抱著漸漸消散的弟弟,突然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瘋狂地扯下腰間的魂玉塞進(jìn)弟弟的斷頸,可那些裂紋仍在蔓延。
“都是你!”他猛地抬頭瞪向慕清漪,眼中流下兩行血淚,“我要你們?nèi)寂阍�!�?br />
殷無咎一把捏碎魂玉,無數(shù)光點如星河般傾瀉而出。其中一道金光直飛窗外,朝著張記早點鋪的方向而去——
那是張鐵蛋的魂魄!
與此同時,整座忘憂居開始崩塌,梁柱化為白骨,墻壁滲出鮮血
“快走!”奄奄一息的殷無憂用最后的力氣推開慕清漪,“他要引爆鬼王丹”
慕清漪轉(zhuǎn)身就逃,身后傳來殷無咎瘋狂的大笑和建筑坍塌的轟鳴。
當(dāng)她沖出大門的瞬間,整座酒樓像被無形巨手捏碎般坍縮成一個黑點,隨后——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一道黑影沖天而起。
慕清漪抬頭,看見殷無咎的身影與半成品鬼王丹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個三頭六臂的怪物,正嘶吼著撲向城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