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的手在si之前可以做很多事情：做家務(wù)、煮飯、擁抱孩子……莉亞看著自己的手，再看了看其他孕婦的手。其他與她一同坐在等候區(qū)的孕婦都是臺灣nv人，她們挺著不同程度的孕肚，不是翻看育兒雜志，就是一邊滑手機一邊輕拍凸起的肚子。

    莉亞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和那雙因做家務(wù)而粗糙的手，她知道自己永遠(yuǎn)不可能像那些nv人一樣ai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診所叫號輪到了莉亞的順序，盧小姐匆匆掛斷電話，陪著莉亞進(jìn)了診間。進(jìn)入診間後，莉亞坐到醫(yī)生前面的椅子上，盧小姐站在她身後。

    醫(yī)生上下打量莉亞，而後對著盧小姐說：「是要墮胎嗎？掛號付錢了嗎？」

    「付了、付了�！贡R小姐代她回答。

    「懷孕多久了？」

    「大概兩、三周吧�！�

    「喔，那就用藥物流產(chǎn)的方式�！�

    「好�！�

    莉亞安靜順從地坐在一邊，明明是她的身t，卻不能由她自己決定。雖然說墮胎是自己不顧天主教教義決定好的，但真正面對醫(yī)生的時候無法自己發(fā)聲還是很奇怪。然而莉亞心里也明白，語言隔閡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如果不是盧小姐幫忙，她可能到現(xiàn)在都還逃不出那個家，更不用說是坐在這里跟醫(yī)生說她要墮胎。

    老板x侵她之後，她曾經(jīng)打電話給仲介，但是仲介怕惹上麻煩根本不想幫她，還要她忍耐不要惹老板生氣，不然被送回菲律賓是她家的事。

    「在菲律賓還有很多人想來臺灣，我們這里隨時可以找到人取代你！」仲介惡狠狠地說，「你也不準(zhǔn)報警！敢把事情鬧大我就把你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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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介「喀」地一聲掛掉電話，莉亞拿著手機發(fā)呆，眼淚不停地自眼眶中滑落，腦中千頭萬緒縈繞：她想起自己遠(yuǎn)在菲律賓的家人，她是為了家人才出來工作的，可是他們會愿意看到她這個樣子嗎？如果她離開的話，老太太該怎麼辦？新來的、原本乾凈的年輕nv孩會不會又被老板弄臟？她該怎麼辦？為甚麼沒有人能幫她？要是老板能si掉就好了！為甚麼老板不si掉？！

    誰都好，拜托來幫幫她！莉亞在心底哭喊。驀地，那雙詭異的手臂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幾乎是同一時刻，無人觸碰的收音機播放鍵自動下壓，《かんつめ節(jié)》的樂音和著雜音在幽暗的家中流淌，如若有人專心諦聽，便能辨認(rèn)那些雜音聽起來很像nv人發(fā)狂控訴、惡毒咒詛的聲音。

    緩緩地，莉亞如魔怔般地哼起那首異國的歌：「昨夜がでぃ游だるかんつめあごくゎ。明日が宵ななりば。後生が道に御袖振りゅり�！�

    一陣如爬蟲類摩娑過地板的聲音傳來，空氣中混雜了一gu血與燒焦皮r0u的臭味，莉亞往發(fā)聲處看去，滄桑的臉上難得顯露喜悅的光。莉亞身後的鏡子映出「她」。

    她看見了能幫她的那個nv人。

    「莉亞？莉亞？你在想甚麼呢？」盧小姐拍了拍莉亞的肩膀，指著同意書上的欄位說，「你有聽到醫(yī)生的話嗎？要在這里簽名喔！」

    莉亞被盧小姐的喊聲喚回現(xiàn)實，答了聲「好」字之後拿過筆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她太久沒有寫自己的菲律賓名字了，看上去居然有點陌生。

    「你是仲介嗎？仲介也簽一下名字，以防萬一�！贯t(yī)生說。

    盧小姐正要說明自己不是仲介，那醫(yī)生卻接著把話說了下去：「你們這些仲介要顧好這些外勞��！你知道我最近接了多少外勞的墮胎案嗎？都是跟男朋友亂來不想生，怕影響到工作的！好幾個！」

    莉亞裝聾作啞，裝作完全聽不懂語速飛快的醫(yī)生在說甚麼，她深諳此道。盧小姐這下為了莉亞也不好說自己是協(xié)會志工，這樣一來莉亞因j成孕的事情就會被暴露，對當(dāng)事人帶來二度傷害，她還記得她在協(xié)會接到莉亞的求助電話時，莉亞那膽怯無助的聲音。

    後來盧小姐從旁了解，得知莉亞是再被侵犯好幾次之後，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向朋友求助，朋友要她打協(xié)會的求助專線，莉亞的事情才曝光。協(xié)會接獲通報，第一要務(wù)是將莉亞做緊急安置，確認(rèn)她的工作意愿之後才轉(zhuǎn)介到另外一家工廠，後續(xù)的雇主控告和仲介責(zé)任厘清都是這幾天協(xié)會的工作。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盧小姐耳聞最近他們都連絡(luò)不上莉亞的雇主和仲介�！复蟾攀窍氡懿灰娒姘�！」協(xié)會的人這麼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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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事情有多曲折的盧小姐不打算反駁醫(yī)生，她只是微笑點頭，裝出受教的模樣，在同意書上簽了名。

    一會兒，護(hù)士拿著一杯水和ru486藥丸進(jìn)來，莉亞接過水和藥，有些慌張地看著醫(yī)生和盧小姐。

    「莉亞，這是墮胎藥，吞下去就好了，不用動手術(shù)，你不用害怕�！贡R小姐柔聲勸著。

    「第一劑藥要在醫(yī)生面前吃，第二劑你後天回診時再吃�！贯t(yī)生用筆敲著桌面，「快點，我後面還有患者。」

    莉亞捏著藥，配水吞入腹中，莉亞有些意外，她以為墮胎是一件很痛的事情，一吃下藥就會痛得在地上打滾直到嬰兒出來，可是她現(xiàn)在一點感覺都沒有。寶寶會不會還在她身t里面？莉亞驚恐地想。她發(fā)現(xiàn)b起疼痛，嬰兒可能還在她肚子里這件事情更令她恐懼。

    走出診所時，盧小姐碎碎念著：「網(wǎng)路上說這個醫(yī)生對孕婦很好，p咧！被騙了！」

    盧小姐忿忿地打開車門，正要上車時才發(fā)現(xiàn)莉亞仍慢吞吞地走在後面，那神情不安的模樣讓盧小姐很心疼。

    「莉亞怎麼了？身t不舒服嗎？」

    「盧小姐，如果不成功怎麼辦？」莉亞紅著眼眶問，「我怕……」

    盧小姐輕拍她的手，溫聲安撫：「莉亞別擔(dān)心，藥很有效，會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