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別怪我,我只想保你的命
而就在他們糾纏之時,窗外無人注意的樹上,一個黑影正把他們說的話寫在紙上,放進鴿子腿上的竹筒里,放飛出去。
“咕咕�!�
裴祁淵端坐在龍椅上,斜陽將他的俊顏罩攏在陰影里,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趙德從信鴿腳下的竹筒里取出紙條,恭敬的遞給他。
裴祁淵緩緩動了動僵硬的手,打開紙條看了一眼,隨即驟然暴怒,一把掀翻了龍案。
“他竟敢!”
筆墨紙硯碎了一地,發(fā)出驚人的巨響,頓時嚇得所有宮人跪了下去。
趙德顫抖著身子,只覺得皇上洶涌的怒意澎湃而出,帶動著整個御書房的空氣都冷了。
天子之怒如九雷懸頂,是淬了毒的劍,見血封喉。
他頂著毀天滅地的寒霜,顫顫巍巍的道:“陛下息怒,一個低賤的屠夫,不值得陛下動這么大的氣,奴才這就讓御林軍捉拿他下獄。”
裴祁淵幽深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冷冷的道:“你?你太小瞧他了�!�
他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跳著,臉色卻愈發(fā)鎮(zhèn)定下來,方才那一場暴怒如同幻覺一般。
“拿了他容易,可江知晚會心疼,朕何必要做這個棒打鴛鴦的惡人呢?”
趙德揣摩不出圣意,只能小心翼翼的問:“那陛下的意思……”
裴祁淵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讓暗衛(wèi)繼續(xù)盯著吧,朕倒要看看他們還能做出什么來�!�
也叫他看看,江知晚還能做到什么地步!
而江知晚面對霍肆的層層關(guān)切,只覺得再拖延下去,自己一定抵擋不住。
好似那些被她拼命壓制的,打落牙活血吞的委屈和心碎,頃刻間就要在他關(guān)懷備至的詢問面前被揭開。
她強制自己不能流露出一點軟弱。
因為但凡她有一絲松懈,霍肆都可能沒命,那自己受的委屈就全前功盡棄了。
江知晚深深吸了口氣,隨即猛地站了起來,對厲聲道:“我真沒想到你如此冥頑不靈。既如此,我也不必跟你多費唇舌�!�
“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
家丁們一擁而上,幾個人扯著他往外拽,他都一步未動,只貪戀的看著她。
江知晚微微瞇起眼睛,狠了狠心,咬牙道:“拉不動,就給我打!”
家丁們得了命令哪還敢怠慢,一邊撕扯著一邊拳打腳踢。
霍肆不愿傷了家丁。
他們都是江家的人,若被他打壞了,還怎么保護江府?
他束手束腳的跟家丁周旋,終于雙拳難敵四手,被拖進了院子里,可無論再被打的多重,都不肯離開院子一步,腳下就像生了根一般。
江知晚從房中走了出來,看著他原本就洗的泛白的衣裳被撕扯的破碎不堪,從裂口處已經(jīng)可以清晰的看見里面的皮肉已經(jīng)打的青紅。
拳頭擊打在身上發(fā)出的悶響,好似一下下打在她心上。
江知晚終于忍不住高聲道:“住手!”
家丁們收勢不住,又打了幾下才停手。
江知晚淡淡的看著那個狼狽的人道:“霍肆,你是想讓他們直接把你打死,還是,現(xiàn)在滾出江府?”
霍肆直起腰,擦了擦嘴角的血,啞聲道:“知晚,你身子虛,記得把桌上的湯都喝了再回去,免得生病……”
而他話音未落,江知晚猛地進屋把碗拿了出來,狠狠砸碎在他面前。
“霍肆,你我之情猶如此碗,從此后,你我恩斷義絕!”
她不忍再聽他的叮囑,怕自己扛不住流下淚來,只能把事做絕,好叫他死了這條心。
霍肆看著腳下碎裂的碗目光閃了閃,知道自己再留下去恐怕會給她帶來磨難。
他深深吸了口氣,轉(zhuǎn)頭對方才打他的小廝道:“知晚口味清淡,做菜的時候要少放油鹽。她晚上睡覺有夢魘的毛病,要是……”
江知晚沖過去,猛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啪!”
這清脆的一聲,讓所有人都愣在當(dāng)場。
“我乃堂堂淑女,是皇上的女人,輪得到你囑咐下人?”
“霍肆,你僭越了!”
霍肆緩緩轉(zhuǎn)過頭,臉上的五指印火辣辣的疼,他卻恍若未覺,只看向她通紅的掌心。
“手疼不疼?進去傷點藥吧,若想趕我,何必傷了自己,我走就是了。”
他最后抬起眼眸,滿目眷戀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江知晚看著他孤寂的背影,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落下來。
霍肆,別怪我,我只想保你的命。
此時,江家老太君被攙扶過來,心疼的嘆了口氣道:“晚兒,你又何必如此狠心對他�!�
江知晚從悲傷中抽離出來,趕緊扶著祖母回房中坐下。
祖母面色憔悴,時不時咳上兩聲,瞬間牽動了江知晚的心。
她利落的倒了被茶遞過去。
祖母喝了一口平息了片刻才道。
“這一路回京風(fēng)波不斷,外人看咱們江家老弱病殘,少不得要欺辱幾分,輕則關(guān)卡索要銀子,重則被打劫,要不是有霍肆在,咱們哪還有命全須全尾的進京呢?”
江知晚一驚,倒抽了口涼氣。
“被打劫?”
祖母點了點頭,“不過就是些毛賊,想撈些財物罷了�!�
說著,便一臉疼惜的看著江知晚,似是有什么為難的話要說一般。
江知晚怎么會看不出來,殷切的問:“祖母有什么要說的?”
老太君猶豫了一瞬,半晌道:“若是你真心屬意霍肆……便跟他走吧。江家已然敗落,不能讓你一個女子搭上一輩子擔(dān)當(dāng)所有�!�
江知晚瞬間淚如雨下,雙腿一彎跪在祖母面前,失聲痛哭:“祖母!”
她知道自己虧欠霍肆良多,可恩情跟血債她只能選一樣。
她欠裴祁淵的是命,不得不還。
而霍肆的恩情……她只能來世再報。
江知晚堅定的搖了搖頭,哽咽道:“祖母不必憂心,我一切很好。如今最重要的是咱們要養(yǎng)精蓄銳,以謀來日�!�
她平復(fù)了一下心緒,要在不多的時間內(nèi)把事情交代下去。
“我會跟皇上求個閑職,讓兄長弟弟們既可遠離爾虞我詐,也可安身保命,咱們江家往后就有安生日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