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耿致曄往桶里兌兩瓢熱水和一瓢井水,拎到葉煩身邊:“用這里的水沖一下。
”
“我頭發(fā)太長,你幫我剪掉點吧。
挑水洗頭太麻煩了。
”
耿致曄:“我挑。
”
“……”葉煩無奈地問:“你不在家呢?剪到肩膀可以扎住就行了。
對了,有買頭發(fā)的嗎?”
耿致曄:“……養(yǎng)不活你嗎?趕緊洗,別著涼。
”到屋里把鍋碗瓢盆刷干凈,拿著帶蓋的搪瓷盆,“大寶,二寶,跟爸爸一起去?”
大寶:“遠不遠�。俊�
耿致曄點頭,二寶伸手:“爸爸抱。
”
“……怎么這么機靈啊。
”耿致曄就當自己負重訓練。
然而他沒想到回來得抱兩個胖娃娃。
到家胳膊都酸了。
葉煩見他揉胳膊:“大寶沒提醒你別逞強?”
大寶捂著小臉,像惱羞成怒似的大聲叫嚷著:“不許說!”
葉煩白了他一眼拿著衣服出去,院里只有兩根粗棍和一根晾衣繩,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又忘記這里沒壓水井,更沒有自來水。
耿致曄出來把盆奪走:“明天我挑水洗。
”
葉煩頗心累:“耿團長,聽說過一句話嗎?人是活的!”
耿致曄點頭:“知道,找人問過,這里的地質(zhì)不好打井。
真要打你得做好滿院窟窿的準備。
”
葉煩:“種菜省得翻地。
”
“既然決定了,我拉家具的時候找人問問,然后叫他們抽空過來看看?”
葉煩有一點顧慮:“我聽不懂當?shù)胤窖�,你在吧?�?br />
“回來的早,我的假期還有幾天。
”耿致曄把飯桌拉到一邊,沖葉煩伸出手,葉煩把錢遞給他,耿致曄沖她點一下頭就往外走。
大寶很是稀奇:“媽媽怎么知道爸爸伸手要錢啊?”
“拉家具不給人錢?笨!”葉煩去廚房拎一桶水,到晾衣繩下洗衣服。
大寶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去哪里玩兒,拎著倆小板凳,跟二寶一左一右坐在媽媽對面,跟倆門神似的。
葉煩:“怎么不跟新朋友玩兒去?”
大寶趴在自己腿上,很不自然地說:“我不知道苗苗姐家在哪兒。
”
“不會問啊?”
“問誰呀?誰都不認識。
”
葉煩想笑但忍住了。
要不是念他才四歲,非得說你耿大寶也有膽怯的一天。
“在咱家東邊。
你倆跟你爸買饅頭的時候,我看到他們姐弟三個在院里玩兒。
”葉煩見他起來,“著什么急?坐下!人家要是正在寫作業(yè)呢?”
大寶坐下,二寶見狀也乖乖坐下。
葉煩:“可樂還剩幾瓶?”
二寶伸出兩根手指:“哥哥一瓶,二寶一瓶。
”說完又要求喝可樂。
牙還沒長齊,葉煩哪敢叫她連著幾天喝可樂:“糖果呢?”
大寶:“還有好多個。
媽媽,爸爸答應給我買兩斤。
”
“你也答應不把今天的事告訴姥姥姥爺,你遵守了嗎?”
大寶急眼:“二寶說的也怪我��?”
“你不提醒二寶想不起來。
”二寶還沒記事,等到明年耿致曄休假她早忘了。
葉煩不想同他廢話,“你講信用,我告訴你怎么做。
”
衣服都是今早穿的,還沒來得及臟,葉煩跟倆孩子說著話的工夫就把衣服晾繩上。
“好吧,好吧。
”大寶一副“讓你一次”的神色瞥他媽,“可以說了嗎?”
葉煩沖倆孩子招招手,大寶二寶起身,葉煩拎著兩個板凳走在前面,大寶二寶邁著小腿跟在后面跑,不仔細看跟遛小狗似的。
葉煩把板凳靠墻放:“等著。
”
兄妹倆坐下等著。
葉煩去她和耿致曄房里抓一把奶糖,粗略估計有二十個。
葉煩拿五六個塞二寶的兩個褲兜里,然后往大寶兜里塞幾個,最后剩幾個,倆孩子一人倆:“大寶,到隔壁先問苗苗姐姐在不在家。
如果有人告訴你在家,你問她要不要寫作業(yè)。
她說要寫作業(yè),你就說明天找她玩兒。
如果不用寫作業(yè),你和二寶跟她玩,請她吃糖。
”
大寶:“不請大弟和小妹嗎?”
葉煩下意識想問什么大弟小妹,忽然想到之前廖苗苗來她家身后還有倆小孩:“她弟弟妹妹�。空�。
如果她爸媽在家,你不可以小氣。
他們是你爸的朋友,就像供銷社的主任是媽媽的朋友。
”
大寶點頭:“媽媽,什么時候去啊?”
“現(xiàn)在就可以。
路上石頭多,你拉著妹妹。
如果她家院門關(guān)著,你問里面有沒有人。
如果門開著,你到堂屋門口敲門,人家看見你你再進去。
就算門開著也不可以直接進。
”
大寶遇到不懂的很聽話。
他和二寶到隔壁,見院門開著下意識往自家方向看。
葉煩在院里沖他抬抬手,大寶拉著妹妹到房屋門口,客廳里沒人,大寶一邊敲門一邊問:“有人嗎?”
廖政委的愛人莊秋月從房里出來,拿著針線盒鞋底,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們是……?”
“我叫大寶,這是我妹妹二寶。
我爸爸是耿致曄,我媽媽叫葉煩。
”
莊秋月有印象:“我見過你倆,是早上,對吧?進來。
”
“苗苗姐在家嗎?”
廖苗苗已經(jīng)從房里出來。
大寶按照媽媽教的先問她要不要寫作業(yè)。
莊秋月沒見過這么小又這么會說的小孩,就說不著急。
廖苗苗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媽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啊。
大寶就問可不可以跟她玩。
廖苗苗側(cè)身向臥室房門:“先過來,我還有一點作業(yè),一會就好。
”
大寶伸出手請她吃糖,二寶學哥哥也要請她吃糖。
大寶拿過妹妹手里的糖給莊秋月和廖家姐弟三人一人一個。
四人面面相覷,由廖苗苗開口問:“你們吃什么�。俊�
大寶二寶一起拍褲兜。
廖苗苗放心下來就帶他們進屋。
莊秋月不禁咂舌,不愧是大地方來的小孩。
島上事少,屁大點事都能引起人們關(guān)注,何況抱錯孩子這么大的事。
莊秋月中午挑水,來回一路上碰到三個問她知不知道她家新鄰居葉煩其實姓陳。
陳寬仁和趙茹萍干的事缺德,導致莊秋月對葉煩感官復雜。
廖政委回來吃午飯,莊秋月說起這事問他怎么看。
廖政委問她自己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閨女舍得送人嗎。
莊秋月說陳家把陳小慧還回去了。
廖政委和水泥的時候腦袋閑著沒事琢磨出點什么,就對妻子說憑葉家的條件,葉煩是個兒子陳家也舍得。
不是葉煩賴在葉家不走,莊秋月對她的感官好了很多,又見大寶二寶這么懂事,她不由得想到一點,葉煩的工作可以讓給陳小慧,她這些年的見識學識誰都拿不走。
所以葉煩本姓陳也是她期待的新鄰居。
莊秋月到女兒臥室門口問:“大寶,你媽知道你和妹妹來找苗苗嗎?”
大寶點頭:“媽媽知道。
”
“你媽在家干嘛呢?”
大寶:“我爸爸買家具,媽媽在家等爸爸。
”
莊秋月本想去隔壁看看要不要幫忙:“玩吧。
”把客廳的兩扇門都打開,在客廳納鞋底。
聽到隔壁有動靜,她勾頭看一眼,放下針線,去隔壁幫著抬家具。
莊秋月本以為只有幾件,到跟前看到可以坐三個人的長椅:“耿團長,怎么做這么多?打算在這里過一輩子��?”
“一年兩年也需要。
”耿致曄同木匠把長椅抬下來。
莊秋月拿一把椅子,差點脫手:“這么重?”
耿致曄:“實實在在的木頭打的。
煩煩,你別碰,我拿下來你再拿。
”拿下一把椅子遞給她。
莊秋月搬著椅子朝葉煩走去:“放哪里?”
“客廳。
先靠墻放,還有兩個柜子和櫥柜沒卸。
”葉煩說:“我叫葉煩,嫂子可以叫我小葉。
”
莊秋月說出自己的名就說可以喊她嫂子,她比耿致曄大幾歲。
葉煩見她說話拿椅子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很像上午幫她出頭的劉桂花,笑著喊一聲“嫂子”。
莊秋月面上規(guī)規(guī)矩矩答應一聲,心里納悶陳家父母怎么想的,把這么俊的閨女給葉家。
難道陳小慧長得跟天仙一樣嗎。
這輩子還沒見過仙兒,莊秋月覺著不可能,一定是陳家老兩口的腦袋被驢踢了。
看到耿致曄跟木匠抬著一米多高的衣柜進來,趕忙往北讓出路:“耿團長,不是做衣柜了?”
“你說大衣柜?在我和煩煩房里。
這是給大寶和二寶做的。
”
莊秋月:“倆孩子一人一個��?”
耿致曄點頭:“東西分開放免得打架。
”
真講究!莊秋月朝倆孩子房里看去:“一張床�。俊�
“二寶太小。
過兩年給他們做上下鋪。
”耿致曄打算好了,“要是還在這邊,二寶敢自己睡了再分房。
”
莊秋月想解釋她不是這個意思。
她以為兩歲的小二寶跟父母睡。
可是耿致曄和葉煩進進出出也沒空同她嘮嗑,莊秋月就在客廳幫著拿一下椅子,移一下板凳,開一下房門。
有人幫忙,幾分鐘就把家具放好。
莊秋月對首都來的葉煩好奇,又不知跟人聊什么,就問葉煩要不要菜籽。
葉煩被問住,莊秋月意識到失言,土灶都沒用過的大小姐哪會種菜。
莊明月忙說:“我——”
耿致曄打斷:“這個時節(jié)嫂子家還有菜籽?”
“有。
”莊秋月看著葉煩回答,就像問她要不要。
葉煩笑著說:“麻煩嫂子給我們拿一點。
”
這么給她面子,莊秋月心里舒坦,立刻回家拿菜籽。
耿致曄趕忙說:“嫂子,還有鋤頭。
”然后低聲問葉煩:“會用吧?”
葉煩春秋兩季都幫陶春蘭翻地:“我家院里那些地都是我刨的。
也不知道陳小慧知不知道幫她翻地。
陶春蘭同志的腰不好。
”
“她在農(nóng)村七年,還用你說?別瞎操心。
”
陳小慧給葉煩的印象不懂事,臨行前那番話讓葉煩確定她缺心眼。
缺心眼的人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會不等于眼里有活啊。
”葉煩不禁說。
耿致曄:“改天我給岳母發(fā)個電報。
她看到電報想到你,要是對陳小慧有什么不滿,肯定忍不住給你寫信。
”
誰都沒想到,耿致曄回到部隊一周,安排好訓練巡邏等任務,可以放心地回家吃頓晚飯,結(jié)果半道上碰到郵遞員,給他一封信。
耿致曄看到寄信人就想把信撕了。
可惜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