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葉煩:“陳寬仁和趙茹萍攛掇你跟爸媽鬧,
你就說葉煩厲害,
你不敢。
再說臨時工工資低干著沒意思,叫他們給你找個工資高的,
你回申城。
”
“可是他們會怎么看你?”陳小慧很是疑惑,葉煩難道不知道一旦她這樣說,陳寬仁和趙茹萍得天天扎小人詛咒她嗎。
葉煩點頭:“那又如何?他們現(xiàn)在就不罵了嗎?他們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嗎?我是他們生的,他們罵我我聽不見,他們能聽見,是罵我還是罵他們自己?我是癟犢子兔崽子,他們是什么?”
陳小慧想說什么,竟發(fā)現(xiàn)自己無言以對。
葉煩:“你是不是怕他們來找你啊?他們也怕你這個時候回去。
過十年二十年,他們需要人床前伺候,你不回去他們都得一天三個電報催你。
十年二十年后你還不結(jié)婚生子嗎?到時候說錢養(yǎng)孩子了,孩子小離不開人,他們能奈何你?”停頓一下,補一句,“敢去你家鬧,你公公婆婆是好欺負(fù)的?除非你攔著不讓,人家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他倆一般見識。
可他倆只會蹬鼻子上臉。
”
陳小慧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可是她怎么知道用婆家人對付娘家人:“你,葉家和耿家好像,就你婆婆厲害點,是不是——”
葉煩打斷:“不是,我婆婆只是刀子嘴。
我公公比大寶爸爸工資高,她有退休金,小勤偶爾還給她幾塊錢,人比我們有錢。
人帶著大寶二寶或耿致曄的侄子侄女去友誼商店從不問價。
”
“那你怎么會懂這么多?”
葉煩心說我二十五,不是十五歲,更想說我又不是你:“欲壑難填!你高中混畢業(yè)的?”
陳小慧臉色難看:“你你——”
“我說話難聽。
”葉煩打斷,“趙茹萍寫信問你在這邊咋樣,你就這樣說。
不用擔(dān)心傳到爸媽耳朵里。
就算趙茹萍在供銷社門口賭咒發(fā)誓也沒人信她。
因為她品行不端!”
陳小慧:“她要是撞墻上吊呢?”
“她敢?”葉煩冷笑,“不是我瞧不起她,陳寬仁敢她都不敢。
陳寬仁敢死也不是因為他有種,而是他沒腦子,沖動行事。
”越說越不能理解,“這樣的人,你怕什么?”
陳小慧想說,我又不是你。
可她人在葉家,怎么就不能像葉煩一樣。
陳小慧煩躁,朝自己腦袋上一巴掌。
“你干嘛?!”
驚呼聲響起,陳小慧嚇一跳,回頭看清來人是耿致勤,她松了口氣,問:“你怎么不在前面?”
耿致勤拉著葉煩后退:“大白天發(fā)什么瘋?”
陳小慧趕忙解釋:“不是,我,我氣我自己。
”
耿致勤看葉煩,真的嗎。
葉煩點頭,應(yīng)該是。
耿致勤無法理解:“氣自己也不能朝自己腦門上打。
你有個好歹,我嫂子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
陳小慧下意識說:“不——算了,別管我,讓我一人靜靜。
”
耿致勤拉著葉煩就走,怕她又自殘,不知道的人以為她嫂子逼的:“你不介意的話說出來,我們幫你一塊想辦法?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
葉煩朝小丫頭頭上敲一下。
耿致勤忙說:“我臭皮匠,您諸葛亮。
”
葉煩:“陳小慧,記住你才來半年,還沒轉(zhuǎn)正,沒錢。
一人一身衣服,面料不用太好,普通工人穿的就行。
”
陳小慧一看她要走,忙問:“鞋呢?”
葉煩又想翻白眼,需要她說幾遍:“你沒錢!”
陳小慧下意識點頭。
耿致勤到前面店里就忍不住問:“她的錢呢?雖然還沒轉(zhuǎn)正,可我們這個幾月——”
葉煩:“她要給申城錢,問我給多少,我叫她裝沒錢。
”
耿致勤脫口道:“她真有病��?”
葉煩想笑:“有點,看樣子還有救。
”
耿致勤不禁回頭,陳小慧已經(jīng)從剛才的站著變成蹲下,雙手抱膝,跟沒人要的小可憐似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
葉煩:“陳寬仁和趙茹萍造孽。
對了,生意好嗎?”
耿致勤點頭:“我說這是年前最后一車,等著特價處理的大爺大媽也不敢等了。
嫂子,是最后一車吧?”
葉煩:“還有一車。
”看到買東西的人停下,“西城和東城供銷社的貨,不往這里運。
”
耿致勤:“兩家一車?”
葉煩點頭:“島上只有這么多。
”
話音落下,葉煩身側(cè)的客人顧不上挑三揀四,隨便抓一把糖付了錢就往外走。
葉煩見狀輕笑一聲。
耿致勤奇怪:“嫂子笑什么?”
葉煩搖了搖頭:“沒什么。
夜里幾乎沒合眼,你開車送我回去。
”
耿致勤扭頭看她的神色,她嫂子不是曬黑了,是一夜沒睡臉色蠟黃:“怎么不早說?快,上車。
對了,圍巾帽子戴好。
”
葉煩到家就睡,一覺到傍晚陳小慧下班。
葉煩醒醒困出去,陳小慧在院里洗菜,陶春蘭在廚房搟面條:“大寶二寶呢?”
陶春蘭忍不住抱怨:“你婆婆接走了。
”
葉煩挑眉:“她要接您就叫她接啊?”
陳小慧不禁朝廚房看,因為她剛才也想這樣問。
陶春蘭:“她說你公公想二寶,二寶不回去也行,她把你公公送過來。
她什么意思?你公公身體不好,再病了,別人怎么看我?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陳小慧點頭,于文桃故意的。
葉煩笑:“衣服鞋子啥也沒拿?”
陶春蘭詫異:“你忘了?我問你大寶二寶的衣服在哪兒,你說包里。
”
葉煩完全沒印象:“可能太困了。
”
陶春蘭:“回去的時候我送你。
”
葉煩趕忙拒絕:“您病了別人怎么看我?你這么想帶孩子,這半個月你帶,我正好清靜清靜。
”
陶春蘭又一次被拒絕很不高興:“我明兒就去耿家!”
葉煩點頭:“您去。
住下也行。
我和耿致曄的房間空著,正好——”
陶春蘭打斷:“一邊兒去!別在這里煩我!”
陳小慧嚇得剛剛撈起的菜掉盆里,急忙看葉煩,葉煩轉(zhuǎn)身離開,淡定從容仿佛事不關(guān)己。
陳小慧想問你都不生氣嗎。
葉煩從她眼前飄去正屋拿暖瓶,倒水洗臉?biāo)⒀馈?br />
陳小慧納悶,她心咋那么寬啊。
就算她不認(rèn)陳寬仁和趙茹萍,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陶春蘭生的。
怎么沒有一絲介懷啊。
因為葉煩早已不是葉煩,為她張羅親事,照顧孩子和她的一直是陶春蘭,出錢的是葉父。
無論發(fā)生什么,在葉煩心里都只有一對父母。
除非葉家不要她。
陶春蘭朝陳小慧走來:“菜好了嗎?”
陳小慧收回視線:“好,好了。
”
陶春蘭好奇:“看什么呢?”正屋沒人啊。
陳小慧莫名心虛,就說:“二寶那么小不會鬧嗎?”
陶春蘭詫異:“這��?不會。
二寶知道煩煩在這里。
想她了過來就能見到煩煩。
”
不愧是葉煩的閨女,小小年紀(jì)跟她一樣心大。
陳小慧服:“二寶真乖。
”
陶春蘭點頭:“回屋等著吧。
”
陳小慧跟她去廚房拿三副碗筷,陶春蘭端鍋。
葉煩把毛巾洗臉盆放好:“媽,嫂子晚上不回來了吧?”
李明月娘家離單位近,平時不想住單位就回娘家,天氣好又趕上星期天會回來。
前些天聽說葉煩最近回來,李明月想大寶二寶,要周末回來。
天寒地凍的,陶春蘭擔(dān)心她騎車凍著,叫她過年再回來。
陶春蘭知道葉煩為什么這么問:“鎖門吧。
我明兒就去耿家。
”
葉煩無奈:“去去,誰攔著不讓你去。
要我陪你嗎?”
陶春蘭給她盛一碗面:“你不去。
你去的話你也得被留下。
”
葉煩好笑:“耿致曄是我丈夫——”
陳小慧忍不住打斷:“媽說得對!”
陶春蘭得意地笑:“聽見了吧?聽小慧的。
”
葉煩心說陳小慧跟你不一樣,她認(rèn)為耿致曄心里有人,早晚跟我離婚。
就這事,葉煩沒問過耿致曄,但仔細(xì)觀察過,耿致曄心里絕對沒人。
再說,以耿致曄寧缺毋濫的性子,真有那么一位,他不可能跟自己結(jié)婚。
除非他父親時日無多逼他結(jié)婚。
可是她和耿致曄相親時,耿致曄二十六歲,擱軍人里頭不算晚婚。
耿父只是不能勞心費神,離閻王殿還遠(yuǎn)著呢。
陳小慧看起來也固執(zhí),認(rèn)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
跟她解釋恐怕是徒廢唇舌。
何況過日子冷暖自知,沒必要向別人交代。
葉煩就笑笑:“聽你們的。
”
陶春蘭露出笑意。
可她一扭臉看到陳小慧,笑容凝固。
翌日上午,陳小慧前腳出門上班,后腳陶春蘭拽著葉煩打開南邊兩個房門:“你看看,煩煩,咱家都成廢品收購站了。
”
葉煩走進(jìn)去,濃濃的怪味撲面而來,不怪老太太氣得跳腳。
老太太當(dāng)年住窯洞都比這干凈。
葉煩拍拍她的手臂:“您先出去,我看看都有什么。
”
陶春蘭在門口抱怨:“不是桌椅就是柜子。
還有首飾盒。
說什么古董。
就算都是古董,金銀瓷器都不值錢,破家具賣給誰。
再說了,你看那個長幾,桌子腿那么細(xì),能放什么?”
葉煩順著老太太的手看過去,像古人練字的長幾,可以放文房四寶。
可是她也說不準(zhǔn),僅僅上輩子住國風(fēng)民宿時見過:“擺著看的吧。
”
陶春蘭抱怨:“吃都吃不飽,誰有心情看這些?”
葉煩:“圖書館還開著吧?”
陶春蘭搖頭:“不清楚。
你干啥?”
葉煩:“那我去舊貨市場看看有沒有介紹這些家具的書。
你就是扔了,劈開燒火,也得她心甘情愿。
比如你說她被騙了,總要拿出證據(jù)吧?”
陶春蘭去推車子:“你先去還是先洗澡?”
葉煩:“先去吧。
下午再洗。
”
舊貨市場離葉家挺遠(yuǎn),葉煩累得身上冒汗才到。
舊貨市場看起來破敗,里頭也盡是破爛。
有的東西堆在院里,有的東西堆在屋里。
只有一個人照看。
葉煩進(jìn)去的時候她正在理貨,看到葉煩瞥一眼就說:“買什么自己挑。
”
葉煩:“就你一個?”
女同志點頭:“其他人出去了。
”
葉煩:“我找?guī)妆緯?br />
怎么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