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jié)
聽出楚光明的姑父在里面,張小明小聲說:“沒事的。
”
鄰居也不敢過來替楚光明說幾句,擔心被品行不端的楚父記恨。
十多分鐘后,楚父很是狼狽地跑出來。
又過幾分鐘,楚姑姑和她丈夫騎車走人。
張小明進去,楚光明坐在他爺床上,死氣沉沉,以至于倆人后怕,要不是他倆過來,這孩子能半夜自殺吧。
張小明給韓大偉使個眼色,韓大偉撿起床上的兩份錢,一份五十一份兩百,“五十”應(yīng)該是楚姑姑給的。
韓大偉揣兜里,張小明拽起楚光明。
三人到張小明家,韓大偉把錢給張小明,張小明拿出柜子里的信封跟楚光明以前賺的錢放一起遞到他手里:“光明,你看,這么多錢足夠你上完高中。
大學(xué)不用學(xué)費,高中畢業(yè)你的苦日子就到頭了。
”
楚光明一張口就流淚。
張小明過去摟住他:“我像你這么大到人生地不熟的鄉(xiāng)下都熬出頭了,你也可以。
”
韓大偉:“你還有我們。
”
楚光明想到耿卉卉父母臨走前叮囑他以后遇到什么事就找卉卉,卉卉是他表姐不是外人,內(nèi)心的不安少了許多:“如果我夜里不睡那么死,爺爺會不會——”
董穎打斷:“不會。
你別自責。
老人病了去醫(yī)院醫(yī)生都不敢用藥。
你半夜發(fā)現(xiàn)他不舒服也沒用。
”
張小明點頭:“今晚先住我家,明早回家收拾收拾,去你大偉叔攤位上吃點東西就去學(xué)校。
你爺爺肯定希望你考大學(xué)有出息。
”說完給董穎使個眼色,董穎去廂房幫楚光明鋪床。
韓大偉聞言想起自己要早點睡,見楚光明漸漸止住淚就告辭回家。
翌日清晨葉煩買油條和茶葉蛋正好碰到楚光明吃飯,葉煩到他跟前說:“在學(xué)校有人欺負你就告訴二寶。
”
楚光明想哭,忍著淚悶聲道:“我知道。
”
所有人都認為老人下葬后沒什么事了。
沒想到四天后有人找到楚家,楚光明在學(xué)校,鄰居就叫那人找韓大偉。
韓大偉不知如何是好把人帶到葉煩家。
大寶大學(xué)放假在家沒事正準備去他媽公司學(xué)電腦,到門口碰到兩人,大寶便問韓大偉,來人找他媽什么事。
來人是楚姑姑的婆婆,因為楚姑姑打了楚父,她和她丈夫都被楚光明的后娘關(guān)起來。
每個字大寶都能聽懂,合在一起大寶懵了:“什么意思?”
韓大偉:“光明的后娘心疼丈夫挨打,利用特權(quán)把人拘了。
那晚我們也在,沒造成重傷,報到公安局也是口頭教育幾句。
因為事出有因,正常情況下公安會批評光明的爸,勸他姑消消氣。
”
老太太心慌:“你知不知道光明在幾班?叫光明去求求他爸?就說他姑知錯了。
”
“沒用。
”大寶搖頭,“楚光明的爸恨不得沒這個兒子。
看見楚光明他只會更生氣。
”
老太太哽咽道:“那怎么辦?我兒子媳婦也是心疼光明啊。
”
大寶想想如何換成他媽會怎么做。
過一會兒大寶有了主意,往左右看看,只有他們?nèi)齻,大寶也擔心隔墻有耳,小聲說:“我給你出個主意,你敢發(fā)誓嗎?”
“發(fā)什么誓?”
大寶:“除了我們仨以外的
鬧大了
楚光明的生母做夢都希望前夫鋃鐺入獄。
老太太的著急不是裝的,
楚光明的生母見狀就打電話找熟人詢問,同時也打聽到楚光明的爺爺早幾天去世,
當天下葬,都不等親戚送老人家最后一程,楚母因此愈發(fā)厭惡前夫。
于是她告訴老太太楚光明后娘的父親在哪個單位,叫什么名字,萬一有人驅(qū)趕她應(yīng)當如何應(yīng)對等等。
老太太一想到利用無辜的人就羞愧,可是見她絕口不提楚光明,再想到不是她不管不問,兒媳婦也不會因為嫌撫養(yǎng)費少幫侄子出頭打人,
頓時不覺著對不起她。
當天中午下班時間,老太太在軍部大院門外哭天搶地,
出來一個車她跪地攔一輛車。
攔了半個多小時,附近單位和家屬院的人都出來看熱鬧。
軍部不敢任由她鬧下去,
趕緊把人請進去。
公安都是部隊調(diào)過去的人,
軍部領(lǐng)導(dǎo)一個電話過去,
分局領(lǐng)導(dǎo)不敢怠慢,
親自前往街道派出所查詢此事。
這件事被捅到了軍部沒法糊弄過去,
又是“打黑除惡”的節(jié)骨眼上,
他必須查清還自己一個清白。
否則“監(jiān)管不嚴”這一項就能讓他升遷無望。
兩點左右,分局領(lǐng)導(dǎo)回復(fù):誰誰報警,誰誰威脅辦案公安必須把人關(guān)進去。
軍部首長掛了電話記下幾個人名,
在首長辦公室的政委看一眼紙上的字,“這位同志我認識。
”指著其中一個人名道
不是旁人,
命令公安把人抓進去的是楚光明后娘的大哥,
親自前往派出所的是警衛(wèi)員。
小小警衛(wèi)員哪敢命令接案民警啊。
再說了,警衛(wèi)員也不認識楚姑姑一家,
何必為難他們。
這事不用查都知道是楚光明后娘的大哥吩咐的。
首長把此事交給“部隊糾察”,又命令他的警衛(wèi)員開車送老太太去派出所把人放出來。
楚姑姑和她丈夫臉上沒有傷口,老太太一碰兒子的手臂,楚姑父痛的驚呼,警衛(wèi)員拉開他衣服一看驚了,青一塊紫一塊,沒有完好的肌膚。
分局局長也在派出所,警衛(wèi)員盯著他問:“此事你怎么處置?”
局長先解釋:“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一看警衛(wèi)員不想聽,立刻說:“嚴查到底!”
“別再搞出冤假錯案。
”言外之意甭想隨便弄兩個普通民警糊弄過去。
局長頭皮發(fā)麻:“不會,不會!”
警衛(wèi)員對楚家三口說:“送你們?nèi)メt(yī)院驗傷?”
老太太真怕官,不想節(jié)外生枝。
楚姑姑心里窩火,恨不得跟她大哥和小嫂子拼命,沒好氣地說:“去!我們不能白挨!”
傷勢不重但是折磨人,醫(yī)生給出結(jié)論全是故意為之。
警衛(wèi)員拿著驗傷報告回去復(fù)命。
離兩會召開時間只剩兩個月,老太太又在部隊大院門外鬧的人盡皆知,首都陸軍首長擔心此事已經(jīng)被有心人捅到最上面就開緊急會議嚴查此類事件。
哪怕底下人敢繼續(xù)糊弄,查也是白查,首長也得拿出態(tài)度,所以隔幾天就詢問一次進度。
俗話說,上邊一張嘴,下邊跑斷腿。
陸軍各部轟轟烈烈搞檢查,耿致曄忙得腳打后腦勺,葉煩對此一無所知。
張小明擔心楚光明周末到家沒了他爺爺,認為無親無故活著沒意思,在街上遇到葉煩便問:“這段時間是不是叫楚光明去我家?”
楚風禾和耿致?lián)]還有十來天假期,葉煩考慮到楚風禾跟楚光明的關(guān)系:“去我家吧。
周六晚上在我家用飯,回頭叫他和我侄子去后面住,省得他不自在。
”
楚光明的姑姑真彪悍,那天晚上楚光明和他姑父沒幫忙,他姑一個人把他爸打的鼻青臉腫。
張小明不敢招惹這么厲害的女人:“那就去你家。
有事叫大寶喊我。
”
葉煩點頭。
張小明還有一個問題:“過年呢?”
葉煩:“你找機會問問他去不去你家。
讓他買幾斤肉,再買幾斤米和面,算是搭個伙,他應(yīng)該不會拒絕。
你啥都不要他肯定不好意思白吃白喝。
他要一個人過,你離得近,除夕上午過去看看。
除夕早上我也叫二寶去問問。
”
楚光明的爺爺一走他還不如孤兒,孤兒身后有政府,居委會也會探望他。
楚光明父母雙全不能申請國家補助,他父親那樣的街道也不敢插手他的事。
楚光明簡直比孤兒還可憐。
張小明很擔心他因此鉆牛角尖,周六下午接女兒回來就在自家門外來回轉(zhuǎn)悠。
他看到楚光明就迎上去:“光明,怎么沒去二寶家?”
楚光明:“我——我家有米面油鹽,我會做飯,不用麻煩葉阿姨一家。
”
張小明道:“你一個人做多了吃不完,做少了做不著啊。
要不你拿去二寶家,今晚在她家吃一頓,明早買著吃,中午去店里,下午回學(xué)校?”
楚光明內(nèi)心深處抗拒回家,黑燈瞎火意味著他爺爺不在了。
楚光明聞言想去又怕給葉煩添麻煩。
張小明見狀拽他回家把米面油鹽收拾收拾,帶上書包和洗漱用品就把人送去葉煩家。
從葉煩家回來,張小明長舒一口氣。
此刻董穎已經(jīng)回來,問:“見著光明了?”
張小明點頭:“在葉姐家。
”又嘆了口氣:“老天爺真不公平,父母作孽憑什么孩子受罪。
八歲被拋棄,十六歲成了孤兒。
”
“這孩子性格堅韌。
”
張小明:“像竹子一樣有韌性也會斷。
”
“那平時多幫幫他。
叫我看著這么好的孩子毀了,我良心不安。
”董穎摸摸自己的肚子,“希望這個能跟他一樣聰明。
”
楚光明帶著米面油鹽到葉煩家仍然覺著自己格格不入。
葉煩看出他不自在,飯后就催耿森森洗漱休息。
耿森森睡不著就把收音機拎走,到后面叫楚光明去他房中,倆人聽廣播。
楚光明長這么大第一次聽到外面的世界很稀奇,一會問“是國內(nèi)的臺嗎?”一會又問“這就是正宗英語嗎?”睡前還對能收到外國電臺的收音機戀戀不舍,恨不得抱著睡覺,哪還記得不自在。
清晨,楚光明洗漱后跟耿森森到葉煩家胡同,耿森森回家,楚光明去路口,因為在韓大偉攤子上吃飯不要錢,楚光明幫忙端飯拿茶葉蛋或者夾油條。
家里人多,眾口難調(diào),于文桃用電飯鍋煮紅薯粥,用爐子熱饅頭和包子,叫大寶和森森買胡辣湯和油條、焦圈、茶葉蛋。
二寶從屋里出來:“我和哥哥去。
”端著鍋就往外跑。
到路口,楚光明看見她有點不自在下意識轉(zhuǎn)身,二寶大喊:“楚光明,過來幫我打胡辣湯。
”
楚光明無處可藏,轉(zhuǎn)過身耷拉著腦袋走過來。
二寶小聲說:“快幫我撈面筋,別叫大韓叔看見。
”
楚光明震驚。
二寶跺腳催他:“快點啊。
”
韓大偉端著空碗過來:“二寶,我聽見了。
”
二寶瞪一眼楚光明,無奈地把鍋遞給韓大偉:“六碗豆腐腦和六碗胡辣湯,放一起。
我哥端回去。
”拿走哥哥手里的小竹籃去挑茶葉蛋、焦圈和油條。
大寶不禁說:“我說你怎么這么積極。
耿二寶,喜歡吃面筋回頭和面自己洗。
”
“以為看在校友的份上他會幫我多撈幾塊。
”二寶嘀咕一句就回家。
大寶給錢,寬慰楚光明:“別理她。
”
楚光明哭笑不得,沒想到耿晶晶是這樣的耿二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