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黃州初立新秩序，一紙詔書起波瀾
知府衙門的那場宴席，根本不是宴席。
那是一場公開的獻祭。
王坤，就是那只用來震懾群猴的雞。
當(dāng)晚，黃州府內(nèi)所有士紳大族的門楣之上，都仿佛懸了一柄無形的，滴血的刀。
一夜無眠。
……
天，還未亮透。
德安縣令劉循的府邸外，急促的敲門聲如同催命的鼓點。
“大人！大人！不好了！”
劉循猛地從榻上坐起，一夜的驚懼讓他眼眶深陷，他厲聲喝道：“慌什么！”
“府……府衙來人了！”
管家連滾帶爬地沖進來，一張臉白得像紙。
“是那個冷面師爺徐文遠！”
“他帶了一隊……一隊黑衣的兵，拿著卷宗和算盤，說要……要幫咱們縣，清丈田畝！”
劉循的心，咯噔一下，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來了。
終究還是來了。
他強撐著最后一絲官威，披上官服，一步步挪到前廳。
徐文遠正襟危坐，神情冷漠如冰。
他身后，十名黑衣騎士按刀而立，沉默著，卻讓整個廳堂的空氣都凝固了。
那股子殺氣，是尸山血海里泡出來的。
“徐主簿，一大早，這是何意啊？”劉循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徐文遠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將一份文書，緩緩?fù)频阶雷又醒搿?br />
“劉縣令，這是主公的新令�！�
“黃州全境，均田�！�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像冬日里最冷的鐵。
“德安縣的田冊，我看過了�！�
“漏洞百出�！�
徐文遠終于抬起眼，目光如兩道鋒利的刀子，一寸寸刮過劉循的臉。
“現(xiàn)在，我給你一個機會�！�
“主動將名下，以及族中所有隱匿的田產(chǎn)，盡數(shù)上報。”
“報了，是功�！�
他頓了頓，語氣森寒入骨。
“等我查出來……”
“那就是罪�！�
劉循的冷汗，瞬間浸透了厚重的官服。
他看著徐文遠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徹底明白了。
反抗？
王坤那身失禁的騷臭味，仿佛還彌漫在身旁，久久不散。
最終，這位在德安縣作威作福了半輩子的縣令，顫抖著伸出手，接過了那份決定他生死的文書。
“下官……遵命�！�
這一幕，在黃州府下轄的每一個縣，每一個大族，如同精準(zhǔn)的復(fù)刻，同時上演。
沒有想象中的激烈反抗。
更沒有血流成河。
林風(fēng)已經(jīng)用最直接的血腥，將所有可能出現(xiàn)的反抗，徹底扼殺在了萌芽之中。
順從，至少還能保留一部分體面。
反抗，則連根拔起，尸骨無存。
無數(shù)世代被死死束縛在土地上的佃戶們，當(dāng)他們從徐文遠的清田隊手中，接過那份寫著自己名字，蓋著“青陽林氏”朱紅大印的薄薄的契時，所有人都以為是在做夢。
他們捧著那張紙，如同捧著列祖列宗的牌位。
先是茫然。
然后是難以置信。
最后，是席卷天地的狂喜！
“噗通！”
不知是誰第一個跪下。
緊接著，成千上萬的農(nóng)民，朝著黃州府城的方向，黑壓壓地跪倒一片。
他們什么都說不出來，只是用額頭，一遍遍地，狠狠地，撞擊著屬于自己的土地。
震天的哭喊與叩拜，匯成一股洪流。
這，便是林風(fēng)新政權(quán)，最堅不可摧的基石。
民心，他要。
土地，他也要。
而這一切，都需要一支絕對忠誠，能用命來捍衛(wèi)的軍隊。
……
城外，新擴建的講武堂大營。
雷洪的咆哮聲，比冬日的寒風(fēng)還要刺骨。
“廢物！一群廢物！”
他一腳踹翻一個隊列沒站直的新兵，指著所有人黑瘦的臉，破口大罵。
“你們以為分到田，就能高枕無憂了？”
“我告訴你們！”
“那些被奪了地的老爺們，正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像毒蛇一樣盯著你們的婆娘娃兒！”
“朝廷的大軍，隨時可能開過來，把你們的地?fù)屪�！把你們的婆娘抓走！把你們的娃兒活活摔死！�?br />
“你們手里這根破木槍，就是你們的命！是你們?nèi)业拿�！�?br />
“現(xiàn)在不多流汗，上了戰(zhàn)場，就得他娘的流血！”
“都給老子，刺！”
“吼——！”
兩萬新兵，雙目赤紅，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木槍向前奮力刺出。
吼聲如雷，驚得飛鳥不敢靠近。
他們的眼中，不再有流民的麻木與恐懼。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喚醒的，守護家園的原始野性。
林風(fēng)站在高臺之上，負(fù)手而立，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的身后，燕青兒有些不忍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林風(fēng)，他們好可憐�！�
林風(fēng)沒有回頭，聲音平靜。
“現(xiàn)在對他們狠，是為了讓他們以后能活下去�！�
“可……”燕青兒看著那些在泥地里翻滾，甚至被打得口鼻流血的新兵，又望向城中，那些在戰(zhàn)亂中失去父母，在街角瑟瑟發(fā)抖的孤兒。
“那些孩子呢？”
她小聲說。
“他們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林風(fēng)沉默了。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燕青兒那雙清澈又帶著悲憫的眸子，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他要建立新秩序，是為了讓更多人活得像人。
但戰(zhàn)爭與變革，總會留下這些無法自行愈合的傷痕。
“徐文遠。”林風(fēng)忽然開口。
“主公�！币恢笔塘⒃趥�(cè)的徐文遠立刻上前。
“在城東，劃出一塊地�！�
林風(fēng)的聲音平靜而清晰。
“建一座‘慈幼局’�！�
“把城里所有的孤兒，都收養(yǎng)起來�！�
“管吃，管穿�！�
“請先生，教他們讀書識字�！�
徐文遠猛地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異。
他沒想到，主公在行此雷霆霸道，顛覆乾坤之時，竟還有這般仁心和細致。
他重重一揖，拜得心悅誠服。
“主公大善！文遠，即刻去辦！”
燕青兒也愣住了。
她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竟換來了這樣一個結(jié)果。
她看著林風(fēng)的側(cè)臉，那張在旁人看來冷酷無情的臉上，此刻，仿佛渡上了一層她從未見過的，溫柔的光。
黃州，就像一臺被上緊了發(fā)條的巨大機器，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轟然運轉(zhuǎn)起來。
均田、練兵、修路、建城……
一切，都在蒸蒸日上。
然而，這片土地上的風(fēng)，終究會吹到千里之外的京城。
這日，秋高氣爽。
一騎快馬，卷著滾滾煙塵，出現(xiàn)在了通往黃州府的官道盡頭。
馬上騎士，身著大夏驛卒官服，背插杏黃龍旗，神情肅穆，一路暢通無阻。
工地上揮汗如雨的百姓，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軍營里操練的新兵，止住了震天的吶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匯聚在那一抹刺眼的杏黃之上。
那是，朝廷的顏色。
快馬直沖知府衙門，騎士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一聲響徹天際的唱喏：
“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