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糧價飛天民怨起,貪婪士族殺心藏
越州城,林風(fēng)的寢宮內(nèi),燈火通明。
他靜靜地看著桌上的一張南境地圖,手指在金華縣的位置上,輕輕敲擊著。
一只信鴿撲棱著翅膀,落在了窗沿上。
一名天機(jī)閣的密探取下信筒,快步呈上。
林風(fēng)展開紙條,上面只有兩個字。
“事成�!�
林風(fēng)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傳旨下去,”他頭也不抬地說道,“從明日起,越州官府糧倉,暫停放糧�!�
侍立一旁的張敬之聞言,臉色一變,急忙道:
“陛下,萬萬不可!如今城中糧價已然抬頭,百姓全靠官府的平價糧度日,此刻停糧,豈不是……豈不是正中了那些士族的下懷?只怕城中會立刻大亂�。 �
林風(fēng)緩緩轉(zhuǎn)過身,看著一臉憂色的張敬之,笑了笑。
“亂?”
“不亂起來,怎么能讓那些藏在洞里的蛇,全都興奮地爬出來�!�
“朕,就喜歡看他們得意忘形的樣子�!�
翌日清晨,一則由越州府衙發(fā)布的告示,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城中激起了軒然大波。
“奉陛下旨意,因清點(diǎn)府庫,盤查賬目,官倉自即日起,暫停售糧三日,三日后另行通告。”
告示的內(nèi)容很簡單,但傳遞出的信息卻讓所有看到它的百姓,心頭猛地一沉。
“什么?官倉停糧了?”
“這可怎么辦?家里的米缸都要見底了,就指望著官府的平價米呢!”
“前兩天還好好的,怎么說停就停了?”
最初的驚愕過后,恐慌開始像瘟疫一樣,在人群中蔓延。
城中各大米鋪前,瞬間排起了長龍。
而米鋪的掌柜們,像是得到了統(tǒng)一的號令,紛紛將掛在門口的價牌翻了個面。
原本八十文一斗的糙米,一夜之間,漲到了一百二十文。
這還僅僅是個開始。
到了午后,米價已經(jīng)飆升到了一百八十文。
城中開始出現(xiàn)搶購的風(fēng)潮,一些小的米鋪甚至直接關(guān)門謝客,聲稱已經(jīng)無糧可賣。
流言蜚語,也隨之四起。
“聽說了嗎?陛下的軍隊從北邊來,帶來的軍糧早就吃光了,這幾天發(fā)的,都是從胡文雍那兒抄來的�,F(xiàn)在抄來的糧發(fā)完了,自然就沒了!”
“我就說嘛,這天底下哪有免費(fèi)的午餐。那新皇帝把咱們哄高興了,現(xiàn)在要露出真面目了�!�
“可不是嘛,聽說朝廷馬上就要加重稅了,要把咱們南境的錢都搜刮到北方去呢!”
這些話,由一些藏在茶館、酒肆里的說書人和地痞無賴口中傳出,添油加醋,說得有鼻子有眼,迅速地在城中擴(kuò)散。
百姓們本就因為糧價而心慌,再被這些流言一煽動,心中的不安和怨氣,開始像滾雪球一樣越積越大。
剛剛對新皇建立起來的擁戴和感激,正在被恐慌和猜忌迅速侵蝕。
劉府,書房內(nèi)。
南境幾大士族的家主再次齊聚一堂,只是這一次,他們臉上的惶恐和壓抑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和得意。
“哈哈哈,痛快,實(shí)在是痛快!”
謝家家主謝懷安滿面紅光,一拍大腿。
“那姓林的到底還是年輕,沉不住氣!
這才幾天,就撐不住了!
他以為停了官糧,我們就會怕嗎?他這是自斷臂膀!”
“謝兄說的是。”
王氏家主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他現(xiàn)在停了官糧,城中百姓的怒火,可就全都燒到他自己身上去了。
我倒要看看,他這個‘圣君’,還怎么當(dāng)下去�!�
劉承運(yùn)坐在主位上,臉上掛著智珠在握的微笑。
他撫著自己的胡須,緩緩開口:
“諸位莫要高興得太早,這還只是第一步。
那林風(fēng)心機(jī)深沉,不可小覷。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再添一把火。”
他看向謝懷安:“謝兄,你家是南境糧商之首,下一步,該怎么做,你心里有數(shù)吧?”
謝懷安陰險一笑,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劉兄放心!我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從明天開始,市面上所有米鋪,每日只開一個時辰,米價,再翻一倍!
我要讓越州城的米,比金子還貴!我還要放出話去,就說金華遭遇了百年不遇的蝗災(zāi),糧食絕收。
到時候,全城恐慌,我看他林風(fēng)拿什么來平息民怨!”
“妙!此計甚妙!”眾人紛紛撫掌稱贊。
“諸位,”
劉承運(yùn)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繁華的街道,眼中流露出一絲輕蔑。
“這南境,終究是我等的南境。
他一個外來的皇帝,想憑著一點(diǎn)小恩小惠就收買人心,簡直是癡人說夢。
民心是什么?民心是米,是布,是鹽!
這些東西握在我們手里,民心就在我們手里。”
“等他焦頭爛額,走投無路之時,我們再派人去‘勸諫’。
只要他肯收回那‘官吏考選’和‘清丈土地’的成命,我們便‘勉為其難’,出手幫他穩(wěn)定糧價。
到那時,主動權(quán),就又回到我們手中了�!�
“劉兄高見!”
“我等,就等著看那位年輕陛下的好戲了!”
書房內(nèi),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他們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林風(fēng)低頭認(rèn)輸?shù)膱鼍�,看到了士族門閥再次將南境的權(quán)柄牢牢握在手中的未來。
王府大殿內(nèi),氣氛卻與劉府截然相反,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十幾名剛剛被委以重任的南境官員,正跪在殿下,個個面如土色。
“陛下!城中糧價已經(jīng)失控,百姓怨聲載道,再不想辦法,恐怕……恐怕要生民變��!”
新任的越州府尹,張敬之的老部下李源,叩首泣告。
“是啊陛下,微臣今日出巡,親眼看到有百姓因為搶不到米,當(dāng)街斗毆,已經(jīng)出了人命!”
“陛下,劉氏、王氏等幾家士族派人傳來話,說……說他們愿意為國分憂,開倉平抑糧價,但前提是……是朝廷能體恤南境實(shí)情,暫緩?fù)菩行抡?br />
官員們七嘴八舌,言語中充滿了焦慮和動搖。
在他們看來,眼下的局勢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向士族妥協(xié),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林風(fēng)坐在王座上,面沉如水,一言不發(fā)。
他只是靜靜地聽著,目光緩緩掃過底下每一個人的臉,將他們的神情,他們的話語,都記在心里。
這是一場考試。不僅是考那些士族門閥,也是在考他親手提拔起來的這批新官員。
誰是真心為國,誰是騎墻小人,誰又暗通款曲,在這場風(fēng)波中,都將一目了然。
雷洪和石破軍分立兩側(cè),面色冷峻,手已經(jīng)按在了刀柄上。
只要陛下一聲令下,他們不介意用屠刀來讓這座城市“安靜”下來。
就在大殿內(nèi)氣氛凝固到極點(diǎn)的時候,一個胖大的身影,哼著小曲兒,從殿外走了進(jìn)來。
王坤滿面春風(fēng),手里還拿著一串剛買的糖葫蘆,他一進(jìn)殿,看到這陣仗,愣了一下。
“這,這是怎么了?”他咬下一顆糖葫蘆,含糊不清地問道。
“王大人!”
李源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
“你來得正好!你快勸勸陛下,不能再跟那些士族斗下去了!再斗下去,南境就要完了!”
王坤眨了眨眼,看了看底下跪著的一片人,又看了看王座上不動如山的林風(fēng),心里頓時明白了七八分。
他走到大殿中央,清了清嗓子,大聲道:“誰說要完了?我看好的很嘛!”
他從懷里掏出個小本本,念道:
“今日,城東福滿樓米鋪,糙米售價二百二十文一斗,共售出三百斗,獲利……”
他掰著指頭算了算。
“乖乖,比平時多賺了五倍不止!”
“城西的永安當(dāng),今天收的死當(dāng),比平時多了三成,全是些窮苦百姓拿來換米錢的傳家寶�!�
“還有,我剛路過劉家和謝家開的綢緞莊,里面的人,笑得后槽牙都露出來了。”
王坤每說一句,底下官員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最后,王胖子把本子一合,看向李源,笑嘻嘻地問:
“李大人,你說,這銀子都流到誰的口袋里去了?這民怨,到底是誰逼出來的?”
李源被問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王坤不再理他,轉(zhuǎn)身對著林風(fēng),躬身行禮,只是臉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
“陛下,魚兒們都喂肥了,一個個吃得滿嘴流油,肚子都快撐破了。您看,是不是可以收網(wǎng)了?”
林風(fēng)看著自己這個活寶一樣的戶部侍郎,心中也是好笑。
他從王座上站起,緩緩走下臺階。
“收網(wǎng)?不急。”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朕要讓他們,在最得意,最瘋狂的時候,從天堂,一腳跌進(jìn)地獄。”
他走到大殿門口,望著天邊絢麗的晚霞,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
“傳朕旨意,讓謝懷安,明天一早,來見朕�!�
“告訴他,朕的官倉里,確實(shí)沒糧了。朕想跟他老先生,借點(diǎn)糧,救濟(jì)一下這滿城的百姓。”
“價錢,好商量。他開多少,朕給多少�!�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連王坤都愣住了,嘴里的糖葫蘆“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陛下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