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盛云闊無法理解林杳給出的這個理由。
不喜歡自己?
可分明是自己先察覺到林杳的心意,而后慢慢接受了他,與他在一起的。
事情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為什么現(xiàn)在林杳會說他其實并不喜歡自己?
盛云闊張開嘴,有一種想讓林杳把所有的事全部攤開,一件一件說清楚的沖動。
如果不是出于喜歡,那之前他的那些令人誤解的行為該如何解釋?
他為什么要關(guān)心自己,為什么在第一次接吻的時候不推開自己,又為什么在那之后主動與自己親近?
但轉(zhuǎn)瞬,盛云闊便意識到,刨根問底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證明了林杳之前的確喜歡自己又如何?
他現(xiàn)在要用這個理由和自己分手,那么過往的情誼便都通通作廢。
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比盛云闊更加了解林杳。
林杳不是一個輕言的人,任何事,在真正下定決心之前,他幾乎不會宣之于口。
同樣的,一旦林杳將某件事說出口,就表明他心意已決,再難轉(zhuǎn)圜。
分手這種事,林杳肯定是在心里想過了一遍又一遍,把利弊拆分得細致入微后才決定的。
這段日子,林杳一邊裝作無事發(fā)生的樣子,安之若素般與自己擁抱、接吻、上床,一邊腦子里不停盤算著與自己分手的事。
最終,林杳得出結(jié)論,分手更符合他的利益,所以他做出了決定,現(xiàn)在只是通告自己,而不是在和自己商量。
盛云闊明白,現(xiàn)在說什么都不可能挽回了。
盛云闊微不可察地哼了一聲,似乎是在嘲笑自己這幾個月以來的自作多情。
而后他用一種平和到匪夷所思的語氣說:“知道了,你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那就分手吧。
”
林杳演練了無數(shù)種可能,唯獨沒料想到盛云闊會如此平靜地接受。
這回換他怔愣片刻。
但這個結(jié)果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盛云闊不似預(yù)計的那樣刨根問底、糾纏不休,而是平靜地接受了一切,免去了他許多的麻煩。
難道不好嗎?
可為什么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松了口氣的感覺?
林杳想不明白,暫且擱置。
接著,他依舊按部就班地念出了準備好的說辭:
“因為你已經(jīng)退掉了學(xué)校的宿舍,所以你可以繼續(xù)住在這里,我們就當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仍然是室友。
”林杳頓了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搬出去。
”
“當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盛云闊像是聽見了全天下最荒謬至極的話,咬著牙,低沉著嗓音,意味不明地重復(fù)了一遍。
被突然分手,盛云闊不吵不鬧,因為他要面子。
但不代表他真就不傷心。
聽見林杳說這話,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噌噌往上竄。
在林杳心中,與自己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到底算什么?居然能輕飄飄地說出“當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這種話。
盛云闊終究是忍不住,說:“林杳,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你有沒有心。
”
這句話如同從天而降的一把錘子,重重地砸在了林杳的心口,震得他好半晌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再回神,就發(fā)現(xiàn)盛云闊竟然已經(jīng)拖著個行李箱往門口走去。
盛云闊的選擇很明顯了,他要搬出去。
“電腦過幾天我會再來打包帶走。
”盛云闊掏出家門鑰匙放在鞋柜上,“到時候還要麻煩你給我開門了。
”
“你可以留著鑰匙……”
“砰!”
林杳話還沒說完,盛云闊已拖著箱子走出去,關(guān)上了門。
從樓道中走出來,盛云闊手中箱子的滾輪在粗糙的混凝土地面上摩擦發(fā)出“喀拉喀拉”的刺耳噪音,回響于安靜的居民區(qū)內(nèi),格外吵嚷。
盛云闊低著頭,看也不看前路地橫沖直撞。
直到走出不知多遠,他終于在一棵老樹前方停下。
盛云闊手肘撐著堅若磐石的樹干,額頭抵在小臂上,影子被幾米之外的昏黃路燈拉長到看不見盡頭的另一邊。
活了幾十年的老樹此刻化身成了一名沉默但可靠的慈愛長輩,寬容地接納了一個年輕而傷心的人類于大半夜里靠在自己身上哭泣。
盛云闊用手臂擋著自己的眼睛,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除了顫抖的肩背,大抵可以算是毫無破綻。
“嘿,盛學(xué)弟?”
時機不大好,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肖覃。
他穿著黑色的運動服,雙手握拳收在腰間,兩只腿在地上不停倒騰著,看樣子是正在夜跑的途中。
“大晚上的你拖著個箱子往哪兒走呢?”肖覃說著來到盛云闊的身邊。
沒想到會偶遇肖覃,盛云闊不想在旁人面前哭泣,悄悄用袖子使勁擦掉了眼淚。
“晚上好。
”盛云闊抬起頭。
即便擦干了眼淚,泛紅的眼角與鼻尖還是出賣了盛云闊的故作堅強。
肖覃在心中暗暗感慨,面上選擇了裝瞎子,似乎全然看不出他掉過眼淚,替可憐的傷心人保留了最后的面子。
“和林杳吵架了?”肖覃關(guān)切地問。
盛云闊吸了吸鼻子:“算是吧。
”
“他把你趕出來了?”肖覃貌似特別吃驚地瞪大眼,“脾氣這么大?”
盛云闊此時不想說太多關(guān)于林杳的事,一提到這個名字,他眼前就會不可控制的浮現(xiàn)出林杳的臉,讓他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