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宋意起身去倒了杯水，站在窗前慢慢喝著。

    夢境帶來的情緒像潮水退去，她低頭看著水杯，輕輕地吐出一句話：

    別再來夢里了！

    你都不該出現(xiàn)在我生命里！

    她將水一口飲盡，然后轉(zhuǎn)身，把桌上那張側(cè)臉草圖一撕兩半，丟進了垃圾桶。

    徹底撕碎，不留痕跡。

    像她對那個人，最后的一點執(zhí)念。

    清晨的天色灰白，遠處的海還沉在霧氣里，療養(yǎng)院的窗戶結(jié)了一層淡淡的水汽。

    宋意站在洗手臺前洗臉，動作很慢，像是還沒完全從夢里清醒過來。

    水從她指尖流下去，落在洗手池里，沒有一點聲響。

    她盯著鏡子里那張臉—精致、冷靜、陌生。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鏡子前發(fā)呆了，可今天，她看著自己的臉，卻莫名想起了手術(shù)那天醫(yī)生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恢復期最難的不是皮膚，而是習慣！

    她當時不明白。

    現(xiàn)在她明白了。

    不是習慣這張臉的模樣，而是習慣用這張臉面對這個世界。

    她低頭關(guān)了水，擦干臉時，王思遠敲了敲門。

    你準備好了嗎

    宋意開門：準備好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以宋意的身份參加一個正式的公開展覽。

    她原本沒有計劃這么快走進大眾視野，但這場展覽對她來說有些不同—這是她自己選擇的，是她主動邁出的第一步。

    她穿了一身黑色長裙，頭發(fā)盤起，沒有多余的配飾，只有耳朵上那對素銀耳釘，是她以前一直戴著的款式。

    她不想再去刻意掩飾，也不想特意打扮得不同。

    她現(xiàn)在是誰，就怎么出現(xiàn)。

    王思遠看著她，點點頭：我會一直在旁邊！

    宋意笑了一下：我知道！

    畫展在F國一處靠海的小型藝術(shù)中心舉行，參展作品多為獨立藝術(shù)家，場地不大，卻布置得極為用心。

    展廳內(nèi)鋪了淺灰色地毯，墻面刷成干凈的暖白，畫作一幅幅陳列在木質(zhì)畫架上，安靜而克制。

    宋意的作品被放在展廳中央。

    三幅連作，名為《折疊》。

    一幅畫著密閉房間里彎腰坐著的女孩，光從窗外照進來，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陰影。

    一幅是女孩站起身，背后是撕.裂開的墻壁，碎片中隱約可見血痕。

    最后一幅，是女孩推開門，外頭不是陽光，也不是雨，而是一整片空曠無邊的白。

    展廳中，有人站在她的作品前駐足良久，也有觀者低聲評論。

    這組畫像是某種精神層面的剖析，很真實！

    這個作者......是不是經(jīng)歷過什么

    王思遠站在不遠處，聽著周圍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沒有出聲，只看著宋意的背影。

    她站在角落里，沒打招呼，也沒主動介紹，只是像一名旁觀者，靜靜看著自己的畫作站在這個世界里。

    那種平靜，不是漠然，而是一種終于與過去達成和解后的安穩(wěn)。

    這時，一位年長的F國畫評人走了過來，在她面前停下。

    你就是宋意女士

    他用英文問。

    宋意點頭。

    畫評人遞過來一張名片：我很少在年輕藝術(shù)家身上看到這種情緒的深度，你的線條很有韌性，色彩非�？酥�，這三幅作品讓我想到了一位年輕時極具表現(xiàn)力的東方畫家！

    宋意笑了笑，沒有回避：謝謝！

    她......后來似乎離開了！

    畫評人想了想：叫什么......葉......

    葉詩韻！

    她替他說完。

    是，她的作品當時在巴黎也有短暫展出，非常出色！

    宋意接過他的名片，輕聲道：謝謝你記得她！

    畫評人愣了一下，隨后點點頭，沒有追問。

    這場展覽持續(xù)了整整三個小時。

    臨近結(jié)束時，一位來觀展的收藏家當場提出想要購買《折疊》系列的第二幅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