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宋意不是追求技法。

    她只是想表達(dá)—某種緩慢的、不可逆的、自然的結(jié)束。

    她畫得很慢，很多時候干脆放下筆去走海邊的石板路，風(fēng)一吹，外套翻起來，她就站著不動。

    有一次王思遠(yuǎn)看到她站在那，問她：在想什么

    她說：我在想他死的那天，天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王思遠(yuǎn)愣住了。

    我不是咒他死！宋意笑了笑：我只是覺得，我的世界里，他已經(jīng)死了！

    我在悼念一個曾經(jīng)的可能！

    也在感謝—他終于死了！

    他死了，我才活下來！

    王思遠(yuǎn)沒有說話。

    他只是陪她走回去，一路風(fēng)吹著，兩人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后來那幅畫終于完成。

    她沒有給畫取名，也沒有打算展出。

    她只是把那張畫掛在了畫室最東邊的墻上，掛得很高，外人很難看見，仿佛是給自己留的一個結(jié)尾。

    王盼盼再來時看見了，瞇眼盯著那幅畫看了許久。

    你終于把‘他’畫死了！

    宋意點頭。

    嗯，死得干凈！

    那你現(xiàn)在呢

    我活得挺好！

    她笑了笑，指了指桌上新開的草稿本：我現(xiàn)在畫城市系列！

    車站、天橋、商場角落、公交站臺！

    我喜歡看人來人往，匆匆忙忙！

    沒人會記得對方的臉！

    這種模糊感讓我覺得安全！

    就像我曾經(jīng)希望他記得我一樣，現(xiàn)在我只希望......所有人都把我忘了！

    王盼盼沒說話，眼里有點濕.潤。

    她走過去，輕輕抱了宋意一下。

    但我不會忘！

    我不許你忘了你是怎么活過來的！

    宋意回抱她，低聲說：我不會！

    我只是想，把他留在風(fēng)里！

    而我，朝前走！

    京北又迎來一場雪。

    這一次的雪比任何一場都大，從前一夜就開始飄落，到清晨已在地面積起厚厚一層。

    老宅的門前臺階都被雪封住了，傭人從天不亮就開始鏟雪，清理通往休養(yǎng)區(qū)的道路。

    蕭晨陽這天醒得很早，他坐在床頭，盯著窗外的白色世界，眼里沒有神采，像是沒看見什么，也沒在看什么。

    他的嘴唇干裂，眼下泛著深重的青色，身形消瘦，整個人沉進(jìn)寬大的睡袍里，像一具尚有溫度的殼。

    醫(yī)生照例來問話，依舊沒有回應(yīng)。

    但他不再暴躁，不再喊叫，不再認(rèn)錯人，也不再問她在哪。

    他變得安靜，太過安靜。

    直到醫(yī)生要離開前，他忽然出聲：我夢見她了！

    醫(yī)生頓住腳步：夢見誰

    他沒有說話，只是低低地笑了一聲，繼續(xù)望向窗外：夢里的她沒說話！

    她就站在那里，穿著那件白裙子，臉上有疤，但她還是笑！

    她笑著問我，‘還疼嗎’

    我說不疼了！

    她就轉(zhuǎn)身走了！

    她走的時候，我覺得，我心里那個聲音也跟著停了！

    你知道是什么聲音嗎

    醫(yī)生輕聲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