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宋意曾在深淵里死過一次，現(xiàn)在她站在岸上，回望那個曾把她吞噬的黑夜，不再害怕。
而在遙遠的京北，蕭晨陽終于放下手中那本畫冊。
他望著窗外，嘴角動了動，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嘆息。
詩韻！
他輕聲說。
我終于不疼了！
你是不是該笑一下了
你別再站在夢里了！
走遠一點吧！
別再回來折磨我了！
說完，他閉上眼，靠在椅背，任陽光從那扇假窗投射進來，在他身上落下一片虛假的明亮。
他像睡著了。
又像徹底死在了一個叫葉詩韻的夢里。
京北的雪又落了一層，整個城市像是被沉默吞沒，冷得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蕭晨陽的病情持續(xù)穩(wěn)定—穩(wěn)定的，是他的沉默。
他幾乎不再說話，不再認人，也不再有情緒上的劇烈波動。
醫(yī)生給出的判斷是高度精神疲乏伴抑郁性人格分裂后期癥狀，大意就是：他還活著，但所有關于生活的意志已經喪失。
他每天會在固定時間醒來，吃藥、進食、散步，然后坐回房間，看著那本畫冊發(fā)呆。
偶爾，他會拿起筆，在紙上寫一些支離破碎的句子，但從未寫完。
她說那天的風是東南風！
我說我們以后去住海邊，她沒答應！
她打字很快，可是寫信很慢！
她的畫我只看過幾張！
她說最怕下雪天我出門不帶傘！
我記住了，可她再也不會提醒我了！
他這樣寫著，像在寫一封永遠寄不出的信，又像是在拼盡全力回憶一個早已模糊的世界。
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蕭母幾乎不再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中，她把所有照料任務交給醫(yī)生和傭人，自己則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她不再爭，也不再說。
因為她終于看明白，自己的兒子不是瘋了，也不是傻了。
他只是......死心了。
從那個冬天起，他的心，就一寸一寸地死在了叫葉詩韻的那個人身上。
她知道現(xiàn)在無論她做什么都無濟于事，甚至連她心里最深處那一點想法—如果那個人還在，也許能救他—都不敢說出口。
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沒資格提這個名字了。
是她親手，把那個姑娘逼出了這個世界。
是她親手，斷了他最后一絲正�；钪目赡�。
溫雪梨現(xiàn)在被送去了別墅區(qū)休養(yǎng)。
醫(yī)生說她的情緒波動過大，出現(xiàn)了長期焦慮與自我認知混亂的傾向，建議遠離刺激源。
所謂刺激源，就是蕭晨陽。
她幾乎是被勸退的。
離開前她最后一次去看蕭晨陽。
那天他難得沒有拒絕見她，但當她走進病房，他卻沒有看她，只是盯著窗外的雪。
她站在那里，嗓子干得說不出話。
她很想再聽他叫一次詩韻。
哪怕是錯認。
哪怕只是夢。
可他連夢都不肯再做了。
晨陽！她嗓音發(fā)啞。
他終于轉頭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