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還請陛下三思
“誰不信你，難道我還信不過你？”
朱標(biāo)依舊笑著：“你是孤的弟弟，你的才能，孤自然清楚，但你終究是放不下父母�！�
“不說這些了，再聊下去就該上朝了，你不休息會兒？”
聽罷，朱棡只是輕輕搖頭，然后看著朱標(biāo)道：
“都這個時候了，還休息什么？等上完早朝再說吧�！�
朱標(biāo)也跟著搖頭說道：
“父親一向勤勉治國，寅時上朝，卯時鐘響，宮門開啟，百官依次入朝，準(zhǔn)備朝議�！�
說著，朱棡的眼神又帶著一絲不屑瞟了瞟。
“總覺得你話中有話啊。”
但朱標(biāo)見朱棡?zāi)樕纤朴谐芭�，便忍不住皺眉道：“難道父親勤政也有錯？”
“天天早朝就是勤政？”
“還是那句老話，大明建國都九年了，父親的早朝也開了九年�！�
“單說應(yīng)天府，還有餓殍遍野的事，那老頭的所謂勤政又算得了什么？”
“依我看，這老頭所謂的勤政，不過是不分輕重緩急，只盯著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朱棡依舊斜眼看著朱標(biāo)，語氣中帶著不屑。
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老朱堪稱史上最為勤勉的君主，然而這種勤政卻無濟于事，畢竟百姓需要的是真正的衣食無憂和安定生活。
從這個角度看，老朱的勤政豈不就是拘泥于瑣碎事務(wù)？
至于戰(zhàn)略規(guī)劃？
老實說，朱元璋提出的休養(yǎng)生息、重農(nóng)抑商等政策確實有效，可惜未能切實施行。
畢竟古人受限于狹隘思維，難以洞悉事情的本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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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最基本的休養(yǎng)生息、減輕賦稅好了�！�
“朝廷鼓勵百姓開墾荒地，大力扶持，但朝廷只看到百姓辛苦開墾，何曾顧及他們是否能填飽肚子？”
“再說開墾荒地，連基本生計都難以為繼，即便有了田地，又能怎樣？還不是低價賣給富商巨賈，最后還是淪為佃戶�！�
“歸根結(jié)底，老爺子的戰(zhàn)略方針出了問題，他太過執(zhí)著于一己之利，忘了自己身為皇帝，該以天下蒼生為念，而非一己私欲。”
“而這荒地，取其諧音，何嘗不是指代皇帝自己？”
面對發(fā)呆的朱標(biāo)，朱棡再次嘆息一聲。
若非皇帝，天下怎會有這么多荒地！
但他們的老爺子太固執(zhí)了，總以為勤政就能讓百姓安居樂業(yè)，讓大明進入盛世。
然而盛世豈是如此輕易就能達成？
縱觀歷史，哪個時代被稱作盛世，哪個時代才算得上盛世？
一句話，再淺顯不過，便是活下去，活著便算得上繁華！
“然而繁華不是一蹴而就，太祖皇帝兢兢業(yè)業(yè)，也只想讓黎民過得稍微安逸些�！�
長久沉默的朱標(biāo)突然抬眼凝視朱棡說道：
“太祖皇帝盡心盡力自無過錯，畢竟他是為了萬民，但這份努力卻錯失了根本�！�
“大哥，都九年了，太祖開國已有九年，可大明依舊還是那個大明，你難道不曾察覺其中的異樣？”
“在你心中，九年豈不等同于瞬息之間？”
朱棡直視朱標(biāo)道。
此言一出，朱標(biāo)頓時呆滯當(dāng)場，眼底掠過一絲困惑。
朱棡所言有錯嗎？
朱標(biāo)毫無辯駁之力。
確實，繁華非旦夕能成，但大明已歷九年，全國各地乃至老家鳳陽每日都有人逝去，或因饑餓，或因嚴(yán)寒。
大明所有的國策推進遲緩，成效寥寥，對百姓的生活并無實質(zhì)助益。
究竟要多久，才能實現(xiàn)老朱所憧憬的繁華？
“此路漫漫啊�！�
許久之后，朱標(biāo)才緩緩提起復(fù)雜的眼神，望向遠方低語。
“太祖皇帝不可冒犯，更不可責(zé)備，若違其意，輕則責(zé)罰，重則株連九族，立斬示眾�！�
“而前者針對我們，后者針對百官，如此早朝又有何意義？”
“不過是老者一人獨斷，所謂勤政不過是他展現(xiàn)自身文武兼修的表象罷了，你環(huán)顧
面對朱標(biāo)的疑問，朱棡略作沉吟，隨后徐徐站起說道：“太平盛世，在我看來，絕非朝廷表面的歌舞升平，也不是史冊中的溢美之詞�！�
“而是這大明的每一寸土地上，每位普通百姓早晨醒來時臉上的希望與平靜。”
“是田間稻谷豐收，街巷中歡聲笑語，孩子能夠自由嬉戲，年輕人得以施展才華，老者能夠安享晚年�！�
“是國家安定，百姓安居樂業(yè)，每個人都可以在這片土地上找到自己的歸屬，活得有尊嚴(yán)有價值�！�
然而，朱棡隨即話鋒一轉(zhuǎn)，聲音低沉地說道：“可現(xiàn)實呢？我們見到的是窮人愈加貧困，富人愈發(fā)富有，勞苦大眾辛勤耕耘卻依舊食不飽腹。土地高度集中，賦稅沉重，官府與民眾爭奪利益。”
“就像洪武初年那些違法的功臣貴族侵占百姓田地，難道這些還不夠說明嗎？所謂的太平盛世的大明朝，距離真正的盛世該有多遙遠�。 �
說完，朱棡輕輕拍了拍手，重新坐在了朱標(biāo)身旁。
朱棡的話語如同巨石墜湖般震撼了朱標(biāo)的心靈，他內(nèi)心頓時百感交集。
“大明需要變革�！�
“只有打破舊制，才能走得長遠�！�
兩人再次陷入長久的沉默，朱標(biāo)才終于站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可是，僅靠我們兩個人的力量，真的能夠動搖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制度嗎？”
月光灑落下來，朱棡的嘴角微微翹起，但他依然看著站起來的朱標(biāo)問道：“那便如你所說，該殺則殺，該除則除！”
朱標(biāo)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峻。
“你就不擔(dān)心動作太大反而弄巧成拙？”
朱棡依舊抬起頭問。
“父親本是一介平民，尚且能夠成為天下之主，那么大明變法，破舊立新，又何嘗不可？”
朱標(biāo)依然堅定地回答。
“即便觸怒整個天下？”朱棡繼續(xù)追問。
“天下并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
"大明建立是為了民眾，怎能與士人共治天下？我要的是大明與百姓共享天下。"
朱標(biāo)輕握拳頭說道。
"不對。"
"不對？"
然而，朱棡卻搖搖頭，這讓朱標(biāo)稍顯疑惑，低下頭看向朱棡問："為何不對？"
"大明立國在于天下，不該與士人共治，也不是與百姓共治，而是與所有人共治天下。"
"為此，即便千秋罵名，大明也在所不惜，哪怕那亙古不變的天！"
朱棡突然站起，周身涌動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場。
"哈哈，老三，你錯了。"
"縱使萬世辱罵，我也毫不在意！"
"一世命運即萬世命運！"
"那么，就讓這亙古不變的天看看，我大明變革的決心，神擋殺神，佛擋滅佛！"
朱標(biāo)也高聲喊道！
"哈哈哈！"
接著，在東宮的屋頂，傳來了兩陣豪邁的笑聲。
御書房。
"大明與所有人共治天下。"
"一世命運即萬世命運，即使背負(fù)萬世罵名，也要讓這亙古不變的天知曉，我們大明變革的決心。"
朱元璋站在書房窗前，手中持著錦衣衛(wèi)呈上的奏章，眼底透出一絲深邃。
"那我們就來看看你們兄弟倆能掀起多大的風(fēng)浪。"
緊接著，朱元璋嘴角浮現(xiàn)笑意，隨即迅速收斂，冷冷地吩咐道："讓錦衣衛(wèi)前往太原，將所見所聞盡報御書房，不得有任何隱瞞。"
"遵旨。"
錦衣衛(wèi)首領(lǐng)毛驤躬身領(lǐng)命。
氣勢磅礴的大明皇宮。
雄偉壯麗。
金光閃耀。
雕飾精美。
宮殿巍峨，樓臺相連。
一聲悠長的鐘鳴劃破寂靜，百官隨之步入奉天殿。
朱元璋端坐高臺，頭戴黑冠，身披龍袍，雖顯散漫，卻氣勢如虹，盡顯洪武帝的威嚴(yán)。
“臣等叩見陛下，愿陛下壽比南山，福澤萬代�！�
大臣們整理衣冠，齊齊俯身行禮，目光虔誠，聲音洪亮，回蕩在大殿之中。
“平身�！�
朱元璋倚靠龍椅，揮手示意，語氣沉穩(wěn)而威嚴(yán)。
“謝陛下。”
眾人起身，殿內(nèi)瞬間恢復(fù)平靜與莊重。
“那是晉王殿下？”
身為左丞相的胡惟庸注視著前方的身影，眸中閃過一絲深思。
“臣有事啟奏�！�
朱棡上前一步，對朱元璋躬身行禮。
“講。”
朱元璋望著神色坦然的朱棡，眼中流露贊許之色，隨即揮了揮手。
盡管朱棡性格桀驁，但在朝堂之上并未失儀，這讓朱元璋頗為欣慰。
“臣鎮(zhèn)守太原，守土有責(zé)，一心報國，此次擊敗闊闊帖木兒，草原二十年不敢南侵�！�
朱棡微微一笑，謙遜道：“任務(wù)完成，懇請陛下收回兵權(quán)，望陛下恩準(zhǔn)�！�
此言既彰顯功績，又不戀權(quán)勢，令滿朝文武皆感佩服。
然而群臣雖有微詞，卻也無可奈何。
建立顯赫戰(zhàn)功后，主動交還兵權(quán)，若他們?nèi)詧?zhí)意彈劾朱棡據(jù)兵自守，必定讓朱元璋震怒。
畢竟早前已經(jīng)彈劾過一次了。
因此群臣便把奏章掖得更緊了些，免得掉落。
“準(zhǔn)�！�
朱元璋嘴角微揚，滿意的一笑意味深長，輕輕點頭說道。
“謝陛下�！�
朱棡俯身退回到隊列里。
“陛下英明�！�
大臣們也齊刷刷向朱元璋行禮道。
“我若不收回兵權(quán)，是不是就不算英明了�！�
不過一向愛鉆牛角尖的朱元璋，眼中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光。
“陛下，臣有事上奏�！�
就在此時，朱標(biāo)跨出一步，轉(zhuǎn)身對著朱元璋躬身說道。
“奏�！�
朱元璋仍然揮了揮手示意。
“稟告陛下，晉王對國家有功，所以臣請求陛下，讓晉王留在京城輔佐朝廷�！�
朱標(biāo)也沒多說，直接看著朱元璋笑了起來。
“轟——”
這話一出口，宛如晴天霹靂，頓時引發(fā)大臣們的喧嘩。
“陛下，臣認(rèn)為不可！”
只見中書省左丞相胡惟庸率先邁出一步，看向朱元璋躬身道：“晉王殿下雖功勞顯著，但藩王留在京城，自古容易滋生嫌隙，恐怕違背祖制，不利于朝政穩(wěn)定。還請陛下三思！”
“陛下，臣贊同胡相的看法�！�
禮部尚書張籌出列，聲音清晰道：“晉王殿下已經(jīng)赴封地就任，如果長期居住京城，定會引起動蕩，懇請陛下三思！”
“還請陛下三思！”
隨著胡惟庸和禮部尚書張籌的話音落下，仿佛激起滿殿波瀾，群臣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龍椅上的朱元璋，整齊地躬身行禮道。
“好一個胡惟庸，難怪老朱非要你死不可�！�
朱棡?zāi)樕弦廊黄届o，但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胡惟庸在朝廷中的權(quán)勢，居然已經(jīng)蔓延到了六部，實在令人細思極恐！
難道依照歷史來看，御史臺如今也是他的人馬了嗎？
老朱難道沒察覺？
哈哈，想要讓人滅亡，必先讓他狂妄，畢竟捧得越高，摔得就越慘！
想想看，老朱大概已經(jīng)開始籌備廢除中書省和左右丞相的事宜了，否則憑他的心機，怎么會容忍胡惟庸活到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