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扶琴色厲聲急。
梅昭儀淡然清雅，居高臨下，一身素色宮錦，掩不住她的清麗秀美，“含瓔，進(jìn)得宮里，只有嬪妃，沒有姐妹，你要守規(guī)矩�！�
“別丟我的人�！�
“傅美人，聽見主兒的話了嗎？請你行禮！”扶琴高聲，粗暴拽住傅含瓔的胳膊，要把她拖下床來。
傅含瓔腰臀間的傷口裂開，鮮血滲透褲子。
如意抱住扶琴的手，痛哭哀求，“姐姐，好姐姐，我們姑娘有傷啊，你別拉她，我求你了，你快松手，娘娘，二姑娘并非不敬，她，她是不行！”
“娘娘，您饒過她吧！”
傅含瓔疼得臉色煞白。
“罷了，扶琴住手吧�！�
看著繼妹狼狽丑陋，掙扎如蛆蟲的模樣，梅昭儀淡淡一笑，心里滿意了。
傅含瓔貪婪虛榮，哪配替她和她的少年郎生下孩子？
萬歲居然真的寵幸了她，就在宣和宮西偏殿，那一夜，她身著白衣，靜靜坐在窗邊，夜涼如水。
她的心，卻比夜還要涼。
“含瓔，你是我妹妹，無論你怎樣任性，我總會原諒你幾分的，不想行禮，就不行吧，今日我過來，只是有幾句話交代你！”
“姐姐，有何吩咐？”傅含瓔滿臉冷汗，虛弱躺著。
今生，傅梅仙的回答會相同嗎？
“你愚蠢狂妄，冒犯榮妃，給府中丟臉，也失了我的體面，不過，你已得了教訓(xùn)，就別再作鬧，老老實實在西偏殿養(yǎng)著�！�
“我會給你找個好去處的……”
梅昭儀淡聲。
一模一樣！
一個字都不差！
傅含瓔垂下眼睫，掩住內(nèi)里沉重的譏諷。
好去處？
哈，的確是好去處，冷宮嘛，那里是整個后宮，最安靜的地方，就是不適合養(yǎng)傷，前世，她掙命六年，才找到機(jī)會爭回帝寵。
然而，一丈紅的酷刑，六年冷宮生涯，徹底毀了她的身體，讓她早早離世。
“姐姐啊，姐姐……”
我自小聽父母教導(dǎo)，趴在泥里仰望你，敬你如神明，替你沖鋒陷陣，為你不懼生死，你，棄我如敝履。
君視臣為手足，則臣視君為腹心。
君視臣為草芥，則臣視君為寇仇。
前世，傅含瓔用掉整整六年，才想明白這個道理，如今……
“姐姐，我懂了！”
我應(yīng)該噬神！
“算你有幾分懂事！”
梅昭儀居高臨下的頷首。
貪婪虛榮的之人，有這般下場，也算是報應(yīng)，能警示世人了。
她從容離開。
扶琴趕緊跟著，轉(zhuǎn)身前，狠狠瞪了傅含瓔一眼，嫌她剛剛的語氣不夠恭敬。
兩人走了。
如意抹著眼淚上前，跪著替自家姑娘抹藥，看她腰臀處打爛的血肉，模糊成一團(tuán)，“怎么能這樣呢？”
“明明是大小姐生不出孩子，明明是老爺和夫人逼您的，楚公子都要來求親了，偏偏送咱們進(jìn)宮，做個八品芝麻小主，吃不飽，穿不暖，遭訓(xùn)斥，挨白眼！”
“今兒又被打成這樣……”
“這是什么破地方，破地方啊，我們都答應(yīng)，生下孩子抱給她養(yǎng)了，憑什么還這么對我們？”
“大小姐她，她……”如意泣不成聲，滿面恐懼地問，“是要不管您嗎？”
“是！”
傅含瓔啞聲。
明日，太醫(yī)來宣布她‘雙腿已廢’之后，傅梅仙會用‘宣和宮人來人往，不宜養(yǎng)傷’為由，把她攆走。
“那我們怎么辦？您傷得那么重，需要仔細(xì)診治……”
“我知道，所以，得想辦法。”傅含瓔沉聲，垂下眼簾。
前世，她拖著一副殘軀，兩條斷腿，花了二十年的時間，坐上高位，想要報仇雪恨，身體卻支撐不住了。
今生，呵呵，什么姐姐、家人、親情，她全都不要了。
她要錢！
要名！
要利！
要身居高位，要榮華富貴，要坐上世間最尊貴的位置，讓她的仇人匍匐在面前。
她要笑著，看他們每一個人哭。
“如意，梅昭儀靠不住了，想要活命，想過得好，我們得自己想辦法……”
“你愿意幫我嗎？”
六年太久，她要爭朝夕！
如意一怔，重重點頭，“奴婢當(dāng)然愿意！”
“哪怕丟掉性命？”
“二小姐，奴婢的命是您給的，也愿意隨時替你丟了�！�
傅含瓔闔眸，壓下眼底的熱意。
如意，兩世你都不負(fù)我，我也必要你榮華加身，隨我上青云。
“那好，你去把那幾包助孕的藥拿來，再取我的銀針……”
傅含瓔的外祖母，曾是太醫(yī)院的使喚醫(yī)女，遭先帝寵妃難產(chǎn)而亡的連累，受黥面之刑，逐出皇宮，嫁給了貨郎外祖父。
外祖母靠替人接生，治婦人病掙下銀子，給家里置房置產(chǎn)，做些小生意，夫妻倆也只有母親一個女兒。
當(dāng)年，傅夫人七月早產(chǎn)，傅梅仙虛弱不堪，有夭折之相，傅家主續(xù)娶母親進(jìn)門，就是想有個粗通醫(yī)術(shù)的娘子，能貼身照顧傅梅仙。
母親日不飲，夜不眠，辛苦三個月，終于把傅梅仙養(yǎng)活，不過，傅家是官宦人家，醫(yī)術(shù)僅為中九流，不堪相配，母親深感為恥，僅習(xí)了日常照顧病人的小道。
傅含瓔卻盡得外祖母的真?zhèn)�，尤擅婦產(chǎn)之術(shù)，前世，多虧這身醫(yī)術(shù)，她才能在冷宮熬了六年，今生……
她也要靠醫(yī)術(shù)翻身。
“是，姑娘�！�
如意也是果斷，一句話沒問，轉(zhuǎn)身離開，片刻，帶著三包助孕藥物和銀針回來，傅含瓔忍痛支起身子，從助孕藥里挑出幾味，“幫我熬了，三碗水熬一碗……”
隨后，又掀開衣服，取出三根銀針，刺入臍下。
銀針入穴，整整一指長。
“姑娘，您這是？”如意捧藥看著，聲音打戰(zhàn)。
“我要欺君！”傅含瓔狠聲，“一會兒，萬歲來了……”
如意嚇得臉都白了，卻重重點頭，咬牙道：“姑娘放心，奴婢明白�！�
她抖著身體，把藥熬好。
漆黑，散發(fā)著濃重苦味的藥，傅含瓔接過，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她閉上眼睛，感覺下身一片濡濕。
血腥味蔓延。
如意面皮抖動，不忍去看。
時間飛快流逝，轉(zhuǎn)眼，天色昏暗，明月高懸。
“啪，啪，啪……”
宣和宮外，凈鞭響起，大太監(jiān)高聲，“萬歲爺駕到~~”
傅含瓔驟然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