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樞獻刀
“昨夜，北疆的烽火再次被點燃，卻非狼煙，而是滔天洪水。
八百里加急軍報，河?xùn)|決堤，百里沃野化為澤國，大軍糧倉被盡數(shù)淹沒，十萬將士，糧草斷絕！”
姜琰的聲音帶著凝重：“稍候早朝，母親必然會提及此事。”
她頓了頓，似乎在等待林樞的反應(yīng)，“你有什么看法？”
大軍？
林樞腦中仔細抽取著原主的記憶。
記憶里，這十萬大軍是女帝派去戍北的，防備蠻族南侵。
但更深一層的意義，恐怕是為了震懾蠢蠢欲動的南平衛(wèi)。
如今糧草一斷，軍心動蕩，后果不堪設(shè)想。
“你是說，陛下想籌糧？”林樞眉頭緊鎖，“可諸公，會輕易松口嗎？”
姜琰輕輕搖頭，語氣篤定：“不會�！�
朝堂之上，那些所謂的國之棟梁，哪個不是說話大聲出力卻喊累的？
“這次，多半又要從族中拿錢了�！苯恼Z氣帶著幾分無奈。
林樞心中一動：“那要找誰？”
姜琰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姨母那邊，或許能周轉(zhuǎn)些許。但大頭，還得你親自去取，嗯，順帶著取�！�
“柳公元？”林樞的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那個老狐貍。
姜琰點了點頭，隨后眼波流轉(zhuǎn)，似笑非笑：“對了，方才姨母府上派人過來傳話，說你昨夜換下的衣裳已經(jīng)浣洗干凈，讓你得空親自去取回來�！�
“噗——”
林樞剛喝進嘴里的一口白粥，盡數(shù)噴了出來。
粘稠的粥水，不偏不倚的濺落在了姜琰光潔的臉頰上。
空氣瞬間凝固。
姜琰沒有立刻擦拭，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林樞，聲音冷了幾分：“冒冒失失的�！�
“姨母乃前代司命座下大弟子，神通廣大，你那點小心思，在她面前如同無物。最好，實話實說�！�
話音落下，姜琰便起身回房，喚來侍女：“打盆水來�！�
看著她略顯倉促的背影，林樞心中那點惡作劇的心思又冒了出來，他眨眨眼，故意揚聲道：“殿下這是在關(guān)心我？”
姜琰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只是側(cè)過臉，聲音依舊清冷：“我只是不想公主府，因你而蒙羞。”
……
韓國夫人府邸，雅致中透著一股與主人一般無二的嫵媚風(fēng)情。
柳順娘一身艷麗宮裝，云髻高聳，款款立在花園涼亭中，親自相候。
她瞧見林樞，露出一抹風(fēng)情萬種的笑，聲音嬌柔：“駙馬昨日宮宴之上，可是讓姨母開了眼界�！�
林樞面上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連連拱手：“姨母謬贊，小子那是狗急跳墻，胡言亂語，當不得真。差點小命都交代了。”
柳順娘掩唇輕笑，引著他往花園深處走，奇花異草爭奇斗艷。
“駙馬過謙了。”她隨手折下一朵嬌艷欲滴的牡丹，遞到鼻尖輕嗅，“我這園子里的花草，可有能入駙馬眼的？”
林樞眼珠子亂轉(zhuǎn)，嘿嘿一笑：“都好看，都好看，只是不及姨母一半。”
“油嘴滑舌�！绷樐镟亮怂痪�，話鋒卻不著痕跡地一轉(zhuǎn)，“聽聞駙馬對朝中之事，也有獨到見解？”
林樞連忙擺手：“姨母可別取笑我了，我懂什么朝政大事。那些大人說話，云山霧罩的，我聽著就犯困。”
柳順娘也不逼問，只是慢悠悠地走著，手指拂過盛開的花叢：“那依駙馬看，如今北境屢有摩擦，蠻族蠢蠢欲動，此事當如何是好？”
林樞撓了撓頭，一副苦思冥想的憨樣：“打仗多費錢啊，刀劍無眼的。依我看，不如送他們些好吃的，好玩的，再送些漂亮姑娘過去。讓他們吃好喝好玩好，樂不思蜀了，說不定就忘了南下?lián)寲|西這回事兒了。”
“對了，咱也不能干賠本的事，什么人參鹿茸啊，還有駿馬，都得討點來�！�
“和氣生財嘛，對不對？”
這話說得荒誕不經(jīng)，柳順娘卻沒惱，反而眸中異彩連連。
也不再繼續(xù)那些沉重話題。
她轉(zhuǎn)而拉著林樞，聊起了京中時下流行的首飾花樣，哪家的胭脂水粉更襯膚色，又點評了幾家新開酒樓的招牌菜。
林樞只管嬉皮笑臉地應(yīng)和，心中卻不敢有半分松懈。
這女人，段位太高，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她套了話去。
不多時，侍女捧著一個托盤上前，上面整整齊齊疊著一套男子的衣衫。
柳順娘拿起衣衫，親手遞給林樞：“這是你昨日落下的，已經(jīng)著人洗干凈了。”
林樞接過，入手絲滑，還帶著淡淡的香。他干笑兩聲：“有勞姨母費心�！�
“小事一樁�！绷樐镆馕渡铋L地看著他，“駙馬果真是個妙人，往后若是覺得煩悶，盡管來姨母這里坐坐，姨母隨時隨地敞開歡迎你進來�！�
頓了頓，她像是漫不經(jīng)心地又補了一句：“對了，陛下近來似乎正為北境籌措軍糧之事發(fā)愁。駙馬若有什么‘奇思妙想’，不妨也說與陛下聽聽，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呢？”
林樞咧嘴，一臉的無辜：“姨母，我哪兒能有什么奇思妙想��？”
這不是為難他胖虎嘛！
柳順娘紅唇微揚，那弧度勾魂奪魄，卻不點破他的小心思。
她從溫軟的懷中取出一塊觸手生溫的玉牌，質(zhì)地細膩。
“早朝想來也該散了，你拿著這個，去一趟養(yǎng)心殿吧�！�
養(yǎng)心殿？那不是女帝日常處理政務(wù)的地方？
林樞剛要伸手。
“圣旨到——！”
一聲尖細悠長的傳喚傳來。
緊接著，一個內(nèi)侍官捧著明黃卷軸，快步而入，身后跟著兩名小太監(jiān)。
“駙馬林樞接旨！”內(nèi)侍官的聲音帶著宮里特有的調(diào)調(diào)。
柳順娘輕輕“嗤”了一聲，又帶著點看戲的意味：“她的動作倒是快。”
林樞腹誹，這姐妹倆，真是一個比一個會玩。
他連忙躬身，雙手舉過頭頂：“臣，林樞，接旨�！�
那內(nèi)侍官展開圣旨，朗聲宣讀，聲音在花園中回蕩。
然而，圣旨的內(nèi)容卻出乎意料的簡短。
沒有長篇大論的褒獎或訓(xùn)斥，只孤零零四個大字。
“來養(yǎng)心殿�！�
養(yǎng)心殿。
林樞腳步匆匆，邁入殿門時，腳下故意一絆，身形狼狽的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
御座后，一身道袍的女帝正垂首批閱奏折，聞聲，手中朱筆擱置一邊，抬起了頭。
“來了？”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林樞哪里敢怠慢，當即五體投地：“兒臣林樞，叩見母親！母親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洪亮，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
女帝扯了扯嘴角，幾乎看不出來：“起來回話�！�
她又問：“可知朕召你前來，所為何事？”
林樞趴在地上，并未起身。
姜琰早就提點過，這位陛下，是個抖s，他心里門兒清。
他膝行向前，動作帶著幾分諂媚的笨拙，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捧出一物。
那是一柄造型古樸的刻刀，正是韓國夫人柳順娘所贈。
“母親，”林樞雙手高舉過頂，聲音愈發(fā)恭敬，“此物乃兒臣偶然得之，自覺配不上這等寶物，特來獻給母親，以表兒臣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