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為了重要的人

    林燕燕心中一動，掙扎著伸出手，撿起了那張照片。

    上面寫著一個地址，還有一個電話號碼。

    地址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只有電話號碼可以勉強辨認。

    翻過來一看，是一張她從未見過的全家福。

    或許是被夾藏在相冊里的，剛才那樣一摔才掉出來了。

    林燕燕一眼就注意到照片那個溫婉美麗的女人，她認出來，那正是林晚檸的母親安雅晴。

    小時候，林燕燕在家里的照片上看到過安雅晴。

    因為安雅晴的長相實在出眾，她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自己長大后能成為她那樣的美人。

    在這張全家福里，安雅晴和兩個面貌英挺的年輕小伙子站在后排，前排則坐著一對同樣相貌氣質(zhì)出眾的中年夫妻。

    他們身后似乎是氣派的建筑背景，所有人都穿著體面，笑容矜持而得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林燕燕的心猛地一跳。

    她這才想起來，以前隱約聽父親林偉成酒后念叨過。

    他說，林晚檸的母親安雅晴，是他年輕時在山里撿回來的女人。

    當時她穿得很好，但渾身臟兮兮的，好像受了什么驚嚇或意外，腦袋不清醒，什么都不記得了。

    父親看她漂亮，又無依無靠，等了很久也沒人來找，就把她帶回了村子，后來索性娶了她做老婆，生下了林晚檸。

    所以，安雅晴到底是什么來路，有著怎樣的過去，村里誰也不知道。

    可現(xiàn)在看來，父親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的，這照片，大概就是當初從安雅晴身上找到的，只不過為了某種理由，父親將照片藏了起來。

    卻沒想到在二十幾年后的今天，以這樣的方式重見天日。

    看著照片上安雅晴和身邊那些人的穿著打扮和氣度，再對比自家這破敗的光景，林燕燕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起來。

    這絕對不是普通家庭！安雅晴的娘家，恐怕非富即貴！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讓她因為疼痛和絕望而麻木的心，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不再自怨自艾，強忍著身上的劇痛，小心翼翼地將地上所有散落的照片，特別是那張安雅晴的全家福，都仔細地收拾起來，藏進了自己的貼身口袋里。

    然后，她像往常一樣，默默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xù)做飯，仿佛剛才那場暴打從未發(fā)生過。

    吃晚飯，收拾完廚房，林燕燕低眉順眼地對婆婆說，

    “媽，家里的醬油好像不多了，我去樓下供銷社買點�！�

    婆婆不耐煩地揮揮手，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林燕燕應(yīng)了一聲，拿上一點零錢，低著頭走出了家門。

    然而，她并沒有去供銷社，而是腳步飛快，甚至帶著點踉蹌，徑直朝著不遠處的公共電話亭走去。

    站在電話亭里，她顫抖著手，從口袋里拿出那張關(guān)鍵的全家福照片。

    她把照片反過來，深吸一口氣，按照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

    心里默默祈禱，這個號碼就是安雅晴娘家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后，被接起，一個聽上去很規(guī)矩的女聲問道，

    “喂，您好，請問找哪位？”

    林燕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著照片上的一家人，緊張地開口，

    “請，請問……安……”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么稱呼，話卡在喉嚨。

    電話那頭似乎很熟悉這種情況，禮貌地接話道，

    “您是找安部長吧？請稍等。”

    “部長？！”林燕燕嚇了一大跳，手里的聽筒差點沒握住。

    她萬萬沒想到，照片上那個看上去威嚴的老者，竟然是一位“部長”！

    這得是多大的官��！

    林燕燕的心怦怦狂跳，既害怕又興奮。

    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明顯帶著威嚴的、低沉的男性嗓音，

    “喂？哪位？”

    林燕燕緊緊攥著聽筒，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

    她鼓足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對著話筒，用一種混合著怯懦和孤注一擲的語氣，清晰地說道，

    “外……外公，我是安雅晴的女兒，林燕燕�！�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窗明幾凈，桌椅擺放得整整齊齊。

    墻上掛著地圖和幾幅標語，氣氛莊嚴肅穆。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打磨光亮的水泥地上。

    秦遠舟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身姿挺拔如松，站在辦公桌前。

    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異常堅定。

    辦公桌后坐著一位頭發(fā)略微花白，但精神矍鑠的中年軍官。

    他肩上的軍銜顯示出他不低的級別，是秦遠舟所在部隊的王政委。

    王政委手里拿著一份文件，正是秦遠舟的調(diào)崗申請。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位自己一直很器重的年輕下屬，眉頭微蹙。

    “遠舟啊，”

    王政委放下文件，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語氣帶著幾分語重心長，

    “你的調(diào)崗申請，我看了。常委會上也初步討論過。但是……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秦遠舟立正，聲音洪亮，

    “報告政委，我想好了�！�

    王政委嘆了口氣，身體微微前傾，

    “遠舟，你應(yīng)該清楚，按照你這次任務(wù)的功績和以往的表現(xiàn)，這次提少校幾乎是板上釘釘?shù)氖�。留在我們保密單位，繼續(xù)帶隊執(zhí)行任務(wù)，這才是最適合你的舞臺，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了一些，

    “可你偏偏在這個時候，選擇去軍醫(yī)院？而且，你別忘了，你剛剛因為打人背了一個處分，雖然事出有因，組織上也對你進行了批評教育和內(nèi)部處理，但那個‘處分’是記錄在案的�！�

    王政委語氣更加嚴肅，

    “帶著這個處分轉(zhuǎn)崗去軍醫(yī)院，那是什么地方？人員構(gòu)成復(fù)雜，各個系統(tǒng)都盯著。你這個處分，會不會成為別人拿捏你的把柄？會不會影響你在新單位的信任度和未來的發(fā)展？你想過嗎？這很可能會讓你在新單位坐很長時間的冷板凳，甚至斷送了你大好前途！”

    秦遠舟短暫沉默，眼神中沒有絲毫動搖，

    “報告政委，這些我都考慮過。我堅持我的決定�！�

    王政委看著他堅毅的側(cè)臉，有些無奈，也有些不解，

    “我知道你是個不怕困難、敢打敢拼的軍人。可你以前是真刀真槍帶著兄弟們在戰(zhàn)場上沖殺的，現(xiàn)在讓你天天坐在辦公室里跟文件、表格打交道，這種落差，你能適應(yīng)嗎？會不會覺得憋屈，覺得屈才？”

    “報告政委，我能適應(yīng)�！�

    秦遠舟回答得斬釘截鐵，

    “只要是組織需要的工作，無論在什么崗位，我都會認真干好�！�

    王政委沉默了片刻，他了解秦遠舟的性格，不是那種會輕易改變主意的人，更不是會為了逃避困難而選擇安逸的人。

    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遠舟，”

    王政委的語氣緩和了一些，帶著一絲探尋，

    “跟我說句實話。你這么堅決，甚至不惜放棄近在眼前的晉升和更熟悉的環(huán)境，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秦遠舟的目光閃動了一下，他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斟酌詞句。

    最終，他微微垂下眼簾，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篤定，

    “報告政委，有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現(xiàn)在需要我的照顧�！�

    他沒有說得太具體，但話語里的份量和那份不容置疑的決心，王政委聽懂了。

    軍人也是人，有血有肉，有牽掛和軟肋。

    為了重要的人，做出一些看似不合常理的選擇，并非不可理解。

    王政委看著秦遠舟，最終輕輕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筆，在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吧。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了，我尊重你的選擇。我會盡快把手續(xù)辦好。”

    他把文件遞給秦遠舟，

    “但是遠舟，你要記住，路是你自己選的，到了新單位，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困難只多不少，不能有怨言，更不能后悔�！�

    “是！保證完成任務(wù)！”

    秦遠舟接過文件，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和一種如釋重負的堅定。

    “去吧。”

    王政委揮了揮手，

    “到了那邊，好好干。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困難，只要不違反原則，可以來找我�！�

    “謝謝政委！”

    秦遠舟再次敬禮，轉(zhuǎn)身，邁著沉穩(wěn)有力的步伐，離開了辦公室。

    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他緊握著手里的文件，心中默默念著：

    晚檸……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