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欠提督大人一條命
平安戲樓后門,一輛四駿馬車靜靜停著。
謝宴西輕柔地將人放在了軟墊上。
陸菀菀心有余悸地松開攥著他衣襟的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謝宴西忽然抬手,輕輕拂開她額前沾了煙灰的發(fā)絲:“陸姑娘的報恩方式,就是掐皺本督的衣裳?”
陸菀菀這才回過神,想起他破窗而入,擋下橫梁的那一幕,她忙拉過他的手。
果然,烈火燒過衣袖,燒灼了皮肉,看起來觸目驚心。
“你有藥嗎?”她忙問。
謝宴西眉梢微挑:“你要上嗎?”
“廢話!藥呢?”
謝宴西掃過她泛紅的眼睛,扔給她一塊帕子:“擦臉去吧……有點丑�!�
“你的傷更重!”
“本督怕你趁機報復(fù)�!�
陸菀菀沒搭理他的話,終于找到了暗格中的藥。
她小心地撕開他被燒焦的袖口,血肉黏連的瞬間,兩人的手微微一顫。
“你抖什么?”謝宴西挑眉。
陸菀菀眉頭緊蹙,手又抖了:“疼就叫出來,我不笑話你。”
“還真有點疼。”謝宴西低笑一聲,“陸姑娘的手法……和詔獄的刑訊官有幾分相似。”
聽到這話,陸菀菀手下更輕,幾乎有些小心翼翼了。
謝宴西看她捧著他的手,支頤輕笑:“這算占便宜了吧?”
“今天不打你。”
謝宴西眼中閃過遺憾:“本督是說……你占了本督便宜�!�
陸菀菀瞥他一眼:“你打回來也成。”
挨救命恩人一巴掌不算事。
“那怎舍得?”
“東廠提督大人冷血無情,也會有舍不得的時候嗎?”
“分人�!�
陸菀菀看著他腕間的齒痕,輕輕劃過:“這傷瞧著有些年頭了。”
謝宴西忽地翻腕扣住她手指:“十年零三個月�!�
“記得倒清楚�!彼榛厥掷^續(xù)包扎。
“本督記性向來很好。”他垂眸看她發(fā)間玉簪,“尤其是失約之事�!�
陸菀菀系紗布的手一頓,掌心相貼的溫度驀然比火焰更燙了幾分。
謝宴西還想說什么,外頭卻傳來稟報聲:“督主,皇上傳您回宮,說有要事商議�!�
“嗯�!�
這人聲音急切,還送來永光帝的密信,謝宴西看過后皺緊眉,冷聲吩咐:“查清楚誰放的火,直接下詔獄!”
“是!”
他與陸菀菀匆匆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成風(fēng)被留下保護她,討好地問:“姑娘您有什么吩咐么?”
陸菀菀笑了笑:“我與你家督主……以前真不認識?”
“哪能�。 背娠L(fēng)立即道,“他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七年前,他滿城找的人是我?”
“何止呢!他手笨得很,畫得與您一點也不像,等找到您時,您正好被山賊擄走……他為了您可屠盡了滿山山賊呢!”
“原來……如此。”
謝宴西身份與心思都極深,看到那個齒痕她才敢往十年前猜,原來……與她約定的那個小哥哥是他。
見她面露沉思,成風(fēng)張了張嘴,還是沒敢替謝宴西解釋那件事……怕被分尸野外。
他眼神故意時不時瞟著馬車暗格,終于引起了陸菀菀的注意。
但不等她做什么,遠處就傳來陸大嫂的聲音:“小妹!你在嗎?”
“我在�!�
看到她安然無恙,陸大嫂猛地松了口氣:“孟婉說你從后窗跳下去了,我還不信……未想她倒終于說了句實話。”
陸菀菀眼眸微瞇。
她的確是準(zhǔn)備跳窗的,但沒想到被人撞進了封閉的雅間,那人到底是無意,還是……被推的呢?
她抬眼看向遠處的孟婉,后者背對著她,正在與劉嫻說話,瞧著很是親近。
察覺到她的注視,劉嫻冷冷看了她一眼:“婉婉別怕,以后我護著你!”
“謝謝嫻姐姐。”孟婉親昵地笑著,可袖中緊攥的雙手卻幾乎掰斷指甲。
陸菀菀應(yīng)該沒看到是她動的手。
還有那輛馬車……謝宴西的馬車為什么會在這里,難道是來救她,看她安然無恙,又與陸菀菀做起了戲來氣她?
遠處,陸菀菀已經(jīng)收回視線。
她不要的人,孟婉倒都當(dāng)個寶。
宋臨、劉嫻,或許還有……文安縣主。
在被陸大嫂帶回家前,她避開人問成風(fēng):“七年前我被山賊擄走一案,東廠有查到什么嗎?”
“沒有,他們似乎只是求財,還是臨時起意的,而那時督主盛怒……山賊被屠干凈了,再查也沒了線索。”成風(fēng)問,“姑娘是懷疑有人蓄意?”
陸菀菀點了點頭。
“屬下會稟報督主,再深查下去!”
“多謝你了。”
陸菀菀道過謝才離開。
七年前她被山賊擄走,是文安縣主以身犯險救了她,也正因此,她被太后盛贊善心可嘉,封為縣主。
此后七年,文安縣主的善名傳遍京城。
她本是永光帝異母弟弟常山王的庶出�!�
綠羅沒懂:“姑娘的意思是……”
“宋臨才華橫溢,若能賣幾篇預(yù)測的殿試文章出去,金玉樓的首飾就可以任孟婉挑了……等打馬游街時,她必艷壓群芳�!�
綠羅眼睛一亮,轉(zhuǎn)身出門。
孟婉若不上鉤,證明她還有點底線和腦子,可若她上鉤……宋臨的仕途就完了。
陸菀菀心情頗好,見外頭夜色漸濃,她走去桌前,拿出記錄心情的手札。
重生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提筆續(xù)寫。
——欠提督大人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