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系統(tǒng)是什么玩意兒

    帶著這個疑問，烏竹眠很快就領(lǐng)著賀聽霜和蘇令儀來到了月神廟。

    月神廟位于黑水巷深處，此地地勢低矮，積了許多爛水溝，少有人愿意來，只偶爾有乞丐出沒。

    這廟已經(jīng)荒廢了十幾年，塵封土積，蛛網(wǎng)織結(jié)，月神像連頭帶一半身子都不見了，四面墻上的壁畫也因年久失修而斑駁不清。

    只有院中的菩提樹生機(jī)蓬勃，枝椏伸展有致，亭亭如蓋，遮天蔽日，日光穿過交錯的枝葉，斑駁了一地。

    反正身上臟，烏竹眠左右看了看，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

    賀聽霜和蘇令儀則分頭行動，四下查看，想先找找有沒有什么線索。

    只可惜找了一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蘇令儀忍不住皺眉：“我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賀聽霜略一思忖，溫聲道：“等大師兄他們來了再說吧�！�

    盯著地上光影看了半天的烏竹眠抬眼：“那個……”

    剛一開口，就聽見有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響起。

    他們等的人到了!

    烏竹眠眨了眨眼，立刻把其他事都拋之腦后，迫不及待地轉(zhuǎn)過頭，目光徑直落在了稍微落后一步的女子身上。

    長眉，鹿眼。

    鼻子秀挺，唇色瑩潤。

    發(fā)髻間別著素銀花卉絞絲小發(fā)簪，著一襲云錦織就的鵝黃色百花裙，繡著素雅花紋的裙擺隨著走動而旋轉(zhuǎn)開，像是一只翩躚的蝴蝶。

    抬眼低眉間，一舉一動間，都流露出一股清純無辜又楚楚可憐的感覺。

    好似沒經(jīng)歷過風(fēng)雨的嬌弱春花，惹人憐愛。

    看著這頗為賞心悅目的一幕，烏竹眠的心卻陡然一沉。

    她十分確定，臉是小師妹的臉，但這人卻絕對不是小師妹，打扮、氣質(zhì)，還有眼神都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

    眼前這女子明明沒有張口，烏竹眠卻能聽見她在與人說話，語氣頗為憂心：“系統(tǒng)，感覺這次歷練不簡單，你可一定要保護(hù)好我��！”

    “放心吧�！�

    一道辨不出男女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很奇怪，有一種非人的質(zhì)感：“不過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也要勤加修煉，這樣才能更快突破金丹期�！�

    女子有些不耐，碎碎念地抱怨道：“這具身體以前是體修，光是煉體，一天就要一百遍，又疼又枯燥，我可受不了。”

    “而且打架的方式粗魯?shù)靡���，根本不像個仙子，不優(yōu)雅，不上檔次，完全不如那些劍修、符修、音修什么的有逼格�！�

    “哎呀，反正收集了好感度就可以用來提升修為，比修煉簡單多了，我還不如專心攻略身邊人呢�！�

    系統(tǒng)妥協(xié)了：“行吧�！�

    烏竹眠廢了很大的勁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其他人一眼，卻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能聽見。

    難道這是女子的心聲？

    那系統(tǒng)又是什么詭物？心魔？

    難道小師妹的身體是被心魔占據(jù)了？

    可好感度提升修為又是什么意思，世間竟有這種簡單的捷徑嗎？

    烏竹眠微垂下眸子，鴉羽般的長睫遮住了眼底浮出的陰郁神色，沒有泄露絲毫端倪，只是把女子和系統(tǒng)說的話都暗自記了下來。

    “大師兄�！辟R聽霜拱手朝走在前面的男子作揖，匯報道：“我與蘇師姐查看了一圈，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的地方，也未探查到妖氣……”

    男子頭戴鑲玉小銀冠，身著靛青色直襟長袍，腰束同色寬腰帶，背負(fù)一柄通身烏黑的長劍。他生了一副內(nèi)斂俊美的相貌，眉頭緊蹙，神色緊繃時，頗有種不近人情的高冷。

    看著他的臉，一個名字緩緩浮現(xiàn)在了烏竹眠的腦海里。

    褚翊，褚子夜。

    小師妹的竹馬。

    原來當(dāng)年那個筑基期的黃毛小子，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琨玉劍君。

    “可能是我們修為和經(jīng)驗(yàn)不夠�！碧K令儀打斷了賀聽霜的話，上前一步，臉上綻放出笑容：“還是大師兄來看看吧�！�

    “這蘇令儀真的煩死了！”

    烏竹眠看了一眼百里鹿云，她面上柔弱帶笑，心里卻很不屑，洋洋得意道：“她一個惡毒女配也配肖想男主？褚翊可是我的，她再怎么倒貼也沒用的。”

    褚翊走進(jìn)來，目光第一時間落到烏竹眠這個陌生人身上：“這是？”

    年紀(jì)不大的女孩，臉上很臟，蒼白瘦弱，一雙略狹長的眼睛，雙眼皮的褶皺是很窄很深邃的小開扇，弧度內(nèi)斂，眼尾略下垂，瞳色極黑，藏著蓬勃的生命力和天然的野性。

    莫名令人不快的眼神。

    褚翊神色微冷，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

    百里鹿云也看了過來，小鹿般的眼睛清澈而靈動，心里卻在嘀咕：“能是誰？炮灰唄，不過……我記得炮灰好像是個男的吧？”

    “算了，無所謂，反正早晚得死�！�

    烏竹眠又暗自記下幾個詞。

    賀聽霜上前一步，向兩人解釋。

    確認(rèn)周身不見靈力的烏竹眠只是個普通人后，褚翊移開了目光，不再注意她，直奔主題道：“事情不太對，我與鹿云在城中查看了一番，在這城中作惡的，恐怕不是惡妖�！�

    他的面色越發(fā)冷肅，一字一頓道：“而是魘怪。”

    這兩個字宛如禁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烏竹眠的手指下意識地顫動了兩下，腦海已經(jīng)被風(fēng)暴席卷了。

    怎么會是魘怪？

    百年前，她明明已經(jīng)與魘魔同歸于盡了，那魘魔是萬千魘怪之主，受它操縱，為它供給養(yǎng)分，它死了，所有魘怪都將不復(fù)存在。

    不僅如此，奈落界的結(jié)界也被重新封印，絕了一切退路。

    這魘怪又是怎么卷土重來的？

    今天遇上的怪事太多了，烏竹眠有些頭疼。

    不過若真是魘怪，原身的記憶里對此并無概念，至少說明如今魘怪式微，只能躲躲藏藏，大部分普通人都不知道、也沒見過。

    這算是好事。

    思及此處，烏竹眠略松了一口氣，露出懵懂的神態(tài)，左右看了看，湊到賀聽霜身邊，小聲問道：“賀仙長，魘怪是什么？”

    賀聽霜垂眸看她，凝重的眼神里含了些愧疚。

    奈落界，即永遠(yuǎn)不能脫離的無間地獄。

    而魘怪，就是生于奈落界的詭異，沒有具體的形體，無知無識，本能是吞噬和殘殺。

    可是約莫兩月前，本應(yīng)絕跡的魘怪忽然于世間重現(xiàn)，而且與萬千惡念之間產(chǎn)生了奇怪的作用。

    吞噬惡念的魘怪能獲得形體，以及一方屬于自己的結(jié)界，相當(dāng)于一個獨(dú)立世外的小結(jié)界，可以將人拉入其中，當(dāng)做養(yǎng)分滋養(yǎng)和強(qiáng)化自身。

    吃得越多，魘怪越強(qiáng)，結(jié)界的范圍也越大。

    賀聽霜嘆了一口氣，惋惜道：“百年前天裂浩劫，結(jié)界動蕩，趁亂涌入人間的魘怪大開殺戒，血流成河，危難之際，是劍尊一人一劍殺入奈落界，滅了魘魔，重新封印了結(jié)界，阻止了滅世之災(zāi)�！�

    如孤鳥入淵，一去未回。

    從那以后，修真界劍修眾多，劍君都有名號，而能被稱為“劍尊”的，唯有那一位。

    蘇令儀的表情也有些黯淡。

    聽見這話，百里鹿云泫然欲泣：“若是師姐還在，絕對不會放過這些怪物的！”

    她眼眶泛紅，眼淚在眼中打轉(zhuǎn)，看著楚楚可憐，心中卻無甚波瀾：“真服了，都死了一百年了，還總是拿出來念叨，要真這么厲害，怎么沒把魘怪殺干凈？怎么自己還死了？”

    “若當(dāng)時我在，那救世主就是我，哪里輪得到她出風(fēng)頭�！�

    系統(tǒng)附和道：“就是，放心吧，有我在，只要你好好攻略，收集好感度，我保證你一定會成為修真界最厲害、最有錢、最美貌、最高貴的女仙君！”

    劍尊本人聽得嘴角微抽，這倆玩意兒口氣倒是大。

    “好了。”褚翊神色不變，安撫道：“事情已經(jīng)過去多年，鹿云你就不要再傷懷了。”

    話音未落，周圍的喧囂在這一刻被放大。

    風(fēng)聲、鳥鳴、葉片摩挲。

    呼吸聲、珠玉相撞、衣袂翻飛、長劍出鞘……所有聲音匯聚在一起，扭曲成了耳邊拉長嗡鳴的白噪音。

    五人的身影像是被炙烤的油脂，融化進(jìn)了兜頭罩來的黑暗中。

    混亂中，烏竹眠聽見了百里鹿云驚慌的聲音。

    “子夜哥哥！”

    “系統(tǒng)，保護(hù)好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