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國公讓我問問夫人準(zhǔn)備何時回府

    青云齋里，

    姚氏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中不斷盤算，她本想等顧清牧考入朝堂后，再讓顧懷夕求一求謝淮聿，不讓顧清牧去州縣歷練，直接就入文淵閣供職。

    其實(shí)這是一樁很小的事，顧德忠就能做到，可顧德忠剛正了一輩子并不愿意給自己的兒子徇私，給他清明了一輩子的官聲添一點(diǎn)污垢。

    這么想著，她的臉色不知道已經(jīng)變了幾輪，她轉(zhuǎn)念一想，顧懷夕本就和她不親近，嫁進(jìn)國公府后又高高在上的更不把她當(dāng)長輩看待，

    如今她不是國公夫人了，必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樣隨意看輕她這個繼母，嫁進(jìn)來這么多年，她也該讓顧懷夕知道，誰才是這府里管事的主母。

    顧老夫人和顧懷夕并不知道她心里的這份算計(jì)，祖孫二人品著茶，不時的和顧清牧閑談幾句，倒是愜意的很。

    半分不像被人厭棄的模樣。

    這時，門口傳來沉悶的腳步聲，姚氏回頭看去，正是她的丈夫顧德忠。

    顧德忠一身官袍，皺紋遍布的眼角擰著怒意，臉色憋的通紅，

    匆忙走進(jìn)屋子，在看見顧懷夕的一刻，

    眉心漸漸擰緊，

    “懷夕，夜半回家，為何不提前和家里說？”

    顧懷夕驟然看見顧徳忠眼尾的不悅，心下有些慌亂。

    她與這個一輩子都剛正不阿，克己奉公的父親不知何時，父女之間就有了一條橫亙在中間的河，

    她既敬他，也怕他。

    甚至不敢肯定的說一句，父親是站在她身后，支持她所有決定的，畢竟，三年前嫁進(jìn)國公府后，他便不怎么愿意再見她這個女兒。

    她站起身，咬了咬唇低聲道：“是女兒的不是，女兒和謝淮聿和離了，這才搬回家里�！�

    她嗓音怯怯的，絲毫不似剛才對繼母說話時的平靜淡然。

    顧徳忠聽在耳里，心下一陣怒火翻滾，端起茶猛喝了一口才將將把火氣壓下去些。

    姚氏和顧清芷一臉得意，就等著顧徳忠狠狠責(zé)罵這個行徑大膽的女兒。

    顧清牧剛想好要怎么替顧懷夕辯解，卻聽見許久未開口的顧老夫人說，

    “好了！懷夕是自作主張了點(diǎn)，可那謝淮聿就沒錯嗎？夫妻之間的事，只有局內(nèi)人才知道其中酸苦，你若是因?yàn)榇耸仑?zé)罵懷夕，我第一個不讓！”

    “你看看，懷夕都瘦成什么樣子了，你這個做父親的，怎么忍心責(zé)罵？”

    顧懷夕站在那里，不自覺的垂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般，等著父親的斥責(zé)。

    顧徳忠是聽了自己的學(xué)生沈嘉白猶猶豫豫的同他說，

    “夕夕看起來很不好�！�

    他才一時心急跑去了國公府，門口小廝卻告訴他，他的女兒顧懷夕扔下一封和離書，已經(jīng)回了顧家，并且還十分嫌惡的說他教女無方。

    顧徳忠一口氣憋在心里，只因牽掛顧懷夕，才沒進(jìn)去找謝淮聿問個清楚，一進(jìn)門就看見女兒憔悴成這個樣子，怒氣自然更盛。

    他擰著眉，雙眸痛惜的看著顧懷夕。

    “懷夕，三年前是為父親自送你出嫁，你與他合離，也應(yīng)該由為父親自去接！自己收拾行李回來算怎么回事？我顧家的女兒，和離也要堂堂正正的走出他國公府！”

    在顧懷夕印象中，父親鮮少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他終日陪伴儲君身側(cè)，早已做到了雷霆加身也面不改色的沉穩(wěn)自持，

    唯有一次，就是母親離世那日。

    她親眼見過父親的傷痛難耐，所以后來也很不理解父親的續(xù)弦之舉，就如同父親也很不理解她非要嫁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或許父女離心，就是在這么一件件互相不理解的事情中，慢慢橫亙出一條大河。

    可現(xiàn)在顧懷夕知道，骨血相融的血親，不論疏離多久，只要雙方仍舊互相牽掛，始終都會回到那個原點(diǎn)。

    還好，她還有五年，還來的及。

    顧懷夕鼻子酸酸的，一開口就帶出了哭腔，

    “父親說的對，女兒知錯了，日后再有什么事，一定和父親多加商議�！�

    顧徳忠擰著的眉心終于舒展了些，“既然回了家，就好好休養(yǎng)身子，好好陪陪你祖母。”

    顧老夫人笑呵呵的拉住顧懷夕的手，吩咐面色有些僵硬的姚氏，

    “好好去張羅一桌飯菜，咱們一家人今日吃個團(tuán)圓飯�！�

    ——

    自青云齋出來后，顧徳忠剛要回書房，就見門口小廝領(lǐng)著長術(shù)走了進(jìn)來。

    他擰起眉心，十分不悅的正要將人趕出去，卻見小廝直接就把長術(shù)領(lǐng)到了顧懷夕面前。

    長術(shù)未改稱呼，依舊喚顧懷夕為夫人，

    他沒有按謝淮聿的原話，挑了個自認(rèn)為折中的說法。

    “夫人……國公派我來問問您何時回府，府上還有一大攤子事情等您處置。”

    顧懷夕面色平靜的反問，

    “你們國公難道沒有看見那封和離書？既已和離，你們國公府的事情便再也與我無關(guān)。”

    長術(shù)從來沒見過顧懷夕這樣決絕的樣子，

    “……這……屬下不知�！�

    顧懷夕淡淡一笑，“我不認(rèn)為你們國公是放不下我，只怕，是你們的老夫人沒了我做的蜜餞，不肯吃藥吧。”

    話雖如此，可顧懷夕仍舊自嘲一笑，她于謝淮聿而言，就是一件用完可隨意丟棄的物件，

    只有在她有用的時候，他才像個無利不起早的商人，稍微彎腰和她說一句趕緊滾回來。

    這樣的日子，她過了三年。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和離了，謝老夫人吃不吃藥，發(fā)不發(fā)瘋都與她無關(guān)，就連他這個人都與她無關(guān)了。

    長術(shù)犯了難，可事實(shí)確實(shí)如此，老夫人不肯吃藥，國公才收起了那封和離書，讓他來問夫人何時回去。

    “蘇小姐不會下廚，只有夫人能照顧老夫人，國公還是希望夫人能回去。”

    “告訴他，我不會回去了，你請回吧，下次再來別忘了把和離書帶上�！�

    顧懷夕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可心底那個剛被家人治愈的地方，又被戳了一刀。

    蘇紫菀是可以被他保護(hù)在后院的嬌貴之身，而她就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照顧謝老夫人的老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