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沈嘉白送來的貓
華燈初上,
顧清芷從小廚房出來,手挽放著飯菜的提籃,往顧懷夕的院子走過去。
貼身婢女提著盞燈一邊給她引路一邊問:“奴婢已經(jīng)按小姐的吩咐,把東西送去了首輔府上,估計(jì)沈大人已經(jīng)收到了呢�!�
顧清芷面上露出些許嬌羞,那日她細(xì)心發(fā)現(xiàn)沈嘉白穿著的鞋開了線,便親手做了一雙讓侍女送過去。
女子送男子鞋襪,是二人互定終生的意思,若是沈嘉白收下了,說明他也喜歡自己。
這么一想,腳下的步子都輕快了不少,不就是給她送頓飯么,用不了多久她就是沈夫人了!永遠(yuǎn)都比顧懷夕這個棄婦高一截,她已經(jīng)開始幻想自己和沈嘉白大婚的場景,甚至一直到了院門口,顧清芷的臉都是紅彤彤的。
她讓青蕊在門口等著,自己進(jìn)了院子。
顧懷夕的院子名叫晚香堂,之所以這么叫是因?yàn)榕赃呏辛艘淮笃阊┖#虚g環(huán)繞著一個水榭,春日花開時(shí)節(jié),整個院落都是花香,極其雅致獨(dú)特。
顧懷夕嫁人后,顧清芷求了好幾次想住進(jìn)這個院落,可顧德忠總說顧懷夕在這里住習(xí)慣了,偶爾回來沒有地方住,怕她不高興,便一直給她留著。
為此,顧清芷還鬧了好幾次脾氣,總覺得顧德忠偏心。
顧清芷并不知道今日發(fā)生的事情,也不知道顧懷夕昏厥,走進(jìn)門廳時(shí),聽見屋子里的主仆二人正在說話。
“小姐為何不肯把真相告訴老爺和老夫人,萬一他們能托人找到解藥呢�!�
顧懷夕嗓音有些沙啞,有氣無力的靠在床榻邊,
“謝淮聿都找不到的東西,父親去哪里尋,何況它在我身體里這么多年,早就和骨血溶為了一體,想要拔除何其困難�!�
白芷帶了哭腔,“可就這么一日日的熬下去,小姐身子怎么受得了?”
顧懷夕笑意淺薄,杏眸里浸著一層淡淡的憂郁,“沒事,不就是再也不能生孩子么,至少還能保住幾年性命�!�
白芷哭出聲,淚珠子穿了線的往下掉,她怕惹得顧懷夕傷感,一個勁的用袖頭擦小臉都蹭了個通紅,
顧懷夕拿了塊帕子給她擦淚:“不是還有五年么,放心吧,我會努力活下去的,以前把精力都放在了情愛上,回過頭才發(fā)覺,那么多骨肉血親都在等著我,為了他們,我會好好活著,也為自己活著�!�
白芷吸了吸鼻子,小聲說:“還有奴婢!”
顧懷夕笑了笑,蒼白的臉蒙了些亮色,她溫聲承諾,“好,為了白芷,我也要好好活著�!�
兩個人的聲音不大,卻被門口的顧清芷聽了個清清楚楚,震驚之余險(xiǎn)些把提籃砸在地上,她壓住砰砰亂跳的心口,
不能生育了?還能活五年?
難道這就是被姐夫厭棄的原因?她看了看自己肚子,女子不能生育可是天大事情,任何男子都不能承受妻子無法給自己開枝散葉吧?
顧清芷突然有一種壓了顧懷夕一頭的感覺,因?yàn)樗年輕,能生孩子!
這么一想,她顧懷夕這個嫡女哪里比她強(qiáng)了?不就是生的貌美了些。
顧清芷得意的敲開了門,
將飯菜一碟碟放在桌上,才掩去了眼里的得意,回頭一看,顧懷夕靠在床架上,烏黑的長發(fā)披散在腦后,襯的小巧白皙的臉更加蒼白,像是沒什么精氣神,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她的好看。
顧清芷剛漲起來的士氣生生滅了下去。
她佯裝關(guān)心的問道:“姐姐臉色這么難看,是不是不舒服?沒讓大夫來看看嗎”
顧懷夕寬慰一笑,“沒什么事,辛苦你跑一趟。”
顧清芷笑了笑,“祖母讓小廚房特意做的姐姐愛吃的,姐姐可不能辜負(fù)祖母的心�!�
顧懷夕靜靜看了她幾眼,點(diǎn)點(diǎn)頭,卻依舊沒有動筷。
顧清芷覺得自己待下去尷尬的很,本也是面子上的事,送到了她的任務(wù)也就完成了,便隨意尋了個借口回了自己的院子。
顧清芷走后,白芷伺候著顧懷夕簡單吃了幾口,還給她端了一碗沒什么作用的苦湯藥。
顧懷夕嫌苦不肯喝,可白芷臉色當(dāng)即變得要?dú)⑷艘话�,顧懷夕無奈一口悶進(jìn)嘴里。
給她掖被角的時(shí)候,她聽見白芷嘟囔了一句:“小姐一定會好起來的,白芷還等著和小姐一起做白發(fā)老太太呢�!�
顧懷夕沒說話,側(cè)身向里躺著,只是閉上眼時(shí),一滴晶瑩自眼角流下
——
進(jìn)了四月,京城天氣越發(fā)好起來,晚香堂里的金魚游起來都活泛了許多。
這幾日顧懷夕沒出過門,就躲在院子里整日喝一些湯藥,時(shí)不時(shí)的陪著祖母,沒有那些繁雜事情紛擾,整個人都松快了許多,
她貪心的想,是不是不和爛人爛事攪在一起,她還能多活幾年。
沈嘉白踏進(jìn)晚香堂的時(shí)候,正是晌午,顧懷夕靜靜地坐在秋千上看著本畫冊,不知看到了何處,她笑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細(xì)碎的光照在瓷白無潔的臉上,那般好看。
沈嘉白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顧懷夕抬起頭,笑著喚他,“小師兄來了?”
沈嘉白走過去,兩只手背在身后,像刻意藏著什么。
顧懷夕看出了他的故弄玄虛,也沒戳破,
“好幾日沒見小師兄了,去哪里逍遙了?”
沈嘉白賣弄的說,“幫刑部跑了趟州縣,押送囚犯�!�
顧懷夕哦了一聲,別看自己的父親是太傅,可她對政事一向不敏感,以前謝淮聿有意無意和她談及朝堂的時(shí)候,她一般都是懵懂的應(yīng)和著,然后謝淮聿便失了興致,不再和她說話。
再想起這個人,好像隔世一般遙遠(yuǎn)。
顧懷夕發(fā)覺自己走神,抱歉的對沈嘉白笑了笑,
沈嘉白沒在意,“你一向不喜歡聽這些,課堂上一聽到將治國理論,你都要趴著睡好久�!�
說罷,他獻(xiàn)寶一樣自身后拿出個雪白的小毛團(tuán)子。
顧懷夕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小貓,胖嘟嘟的臉上嵌著兩顆玻璃珠一樣藍(lán)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