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皇帝病逝

    顧懷夕在含元殿并沒有見到齊玉卿，一問宮女才知，所有的親眷都已經(jīng)去了宸陽殿，

    顧懷夕有些忐忑，從宮里一路走進(jìn)來，東西六宮寂靜肅穆，連人都很少見，不知為何，顧懷夕竟有一種皇帝已經(jīng)病逝的預(yù)感。

    其實(shí)情況正如她所料，

    宸陽殿里黑壓壓的跪了一片，齊玉宣昏昏沉沉的躺在龍榻上，面色泛著異樣的不健康的紅潤，床榻邊齊玉卿和謝淮聿緊緊守著。

    齊玉卿早就哭腫了眼，拽著齊玉宣的手一直低聲呼喚：“哥哥——哥哥——你再撐一撐，別丟下我好不好�！�

    謝淮聿眼眶有些發(fā)紅，沙場鐵血早就給了他一副硬心腸，可眼睜睜的看著生命在眼前流逝，也終難抵住親近之人的生離死別。

    床榻下，年僅十歲的太子早就哭的沒了聲響，小小的身體瑟縮在顧德忠身邊，就這么看著自己的父親在鬼門關(guān)游蕩。

    或許是聽見了親人的不舍，齊玉宣慢慢睜開眼，首先看見了謝淮聿，他張了張嘴，氣若游絲的說：“阿聿——讓他們都出去，玉卿和太子留下�！�

    眾人散去，諾大的宮殿只剩寥寥幾個親人，

    “可笑，坐擁四海，九五之尊又怎樣，臨行前還是自己的親人最值得托付。”

    齊玉卿哭出聲，

    “哥哥你再撐一撐，為了我和太子，再多陪我們幾年。”

    齊玉宣靠在枕上，溫柔的看了眼自己的胞妹，然后拉住謝淮聿的手，自顧自的說，

    “阿聿，朕知道這些年你一直都怪我，你不說，朕也知道，你性子深沉，什么都不肯和朕說，這些年只一味的呆在邊疆，朕知道你想尋回你的母親和蘇紫菀。好在蘇紫菀回來了，朕對你的愧疚也能少一點(diǎn)�！�

    謝淮聿面色平靜，唯獨(dú)在聽到母親二字時，眸色不停閃爍。

    “當(dāng)年，若不是朕聽信了那人的話，邙山之戰(zhàn)我們東樾未必會敗，謝國公和夫人也不會蒙難，朕一直愧疚，一直想把東樾最高的權(quán)位都給你，可朕沒時間了，這件事就——只能交給太子�！�

    “太子，你可聽到了，這朝堂除了謝家，你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

    太子眼神懵懂，小手攥著父親的衣角，“太傅也不可以么？太傅也曾是父皇的老師�！�

    齊玉宣搖搖頭，“朕說了，唯有謝家，能保你穩(wěn)坐江山�！�

    太子點(diǎn)點(diǎn)頭，懂與不懂他都會照做。

    齊玉宣放下心來，一只手拉著謝淮聿，另一只攥著齊玉卿，這兩個人是他最信任的。

    “阿聿，其實(shí)蘇紫菀回來朕比你還高興，起碼你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歡她，至少，她不會讓你總活在恨里，只不過朕不能親眼看著你們成親了�！�

    “阿聿，不要總活在恨里，不要對自己太狠，珍惜眼前人�！�

    謝淮聿動容，眼眶少見的泛起濕意，

    “放心吧，我會替你守住江山，護(hù)著太子，有朝一日，一定會踏平西疆完成我們的宏愿。”

    心里的那個問題，他不準(zhǔn)備再問了，皇帝說的沒錯，他不能總活在恨里，母親的下落他會自己查，害死父親的兇手他會自己擒，就讓齊玉宣安心的走吧。

    齊玉宣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時，目光已經(jīng)散去了剛才的光彩。

    大限已到，這一刻纏繞在心頭的再不是什么江山霸業(yè)、詭譎朝堂，唯有親情讓他留戀不舍，他伸出手，

    “父皇——母后——孩兒來尋你們了�！�

    然后，他看見了哭的不成樣的小妹，他有點(diǎn)抱歉，怎么能丟下她自己先走了呢，彌留之際，

    他抱歉的說：“小妹，對不起，哥哥先走了，你要——記得幸�！�—��

    ———

    顧懷夕剛走到宸陽宮，就聽見哀鐘奏響，百官哭嚎，她的腳步頓了一瞬，這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靠近死亡。

    有一瞬間她在想，五年后她會是何種光景，也會彌留在榻上，看著親人朋友悲痛？

    可至少，是有親人朋友陪著的，那樣也不算孤單，她實(shí)在太害怕孤單，即便改變不了也不想孤零零的面對死神。

    皇帝已逝，謝淮聿當(dāng)眾宣布，太子立即繼位登基。

    再然后，顧懷夕終于看到了齊玉卿，她由婢女扶著走出宸陽殿的大門，腳步虛浮到站不住，

    顧懷夕連忙奔過去扶住她，在看見顧懷夕的一刻，齊玉卿有些茫然，

    “是懷夕��？”

    顧懷夕強(qiáng)忍著眼淚，給她拭去腮邊淚水，“玉卿，別太難過了，陛下會走的不安心�！�

    齊玉卿點(diǎn)點(diǎn)頭，眼前盡是哥哥臨終時對她的關(guān)切，她不能放聲哭。

    顧懷夕抬眼看去，百官正在圍著謝淮聿和新皇帝，謝淮聿眼角微紅此刻正領(lǐng)著新皇和百官商議大喪禮儀，

    新皇怯怯的站在謝淮聿身側(cè)，說是商議他壓根沒有半點(diǎn)主意，只沉浸在失去父親的悲痛中，可他不敢外露一點(diǎn)情緒，太傅曾說過，做一個皇帝首先要學(xué)會不露聲色，他始終記得這一點(diǎn)。

    顧懷夕收回視線時，謝淮聿正朝這一側(cè)看過來，在看見顧懷夕的一刻，涼薄的目光沒有半分改變，就如同看見了一個與自己沒有半分干系的人。

    顧懷夕并沒有放在心上，她同樣平靜的收回視線，扶著齊玉卿回了含元殿。

    齊玉卿剛躺下就摟住顧懷夕哭出了聲，顧懷夕摟著她不斷安撫，

    “懷夕，在百官面前，我是威儀赫赫的長公主，可只有在你和哥哥面前，我才是一個普通女子，才能隨意放縱情緒�！�

    “哥哥走了，我要替他照顧新皇，守住這個江山，不能讓他走的不安心�！�

    “懷夕，這幾日就留在宮里陪我……我害怕……”

    顧懷夕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齊玉卿哭的睡了過去，她給玉卿掖了掖被角，想去點(diǎn)一爐安神香時，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直奔床榻而來，

    是宋羨安。

    宋羨安一身白衣，在看見齊玉卿安睡的一刻終于放下心。

    顧懷夕小聲和他說：“讓她睡一會兒�！�

    宋羨安給齊玉卿捋了捋發(fā)絲，愛戀的在她額頭輕印下一個吻，隨后和顧懷夕走出含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