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你不說,我來吧
關(guān)于愛情,夏小北看得很通透。
處得來就在一起,不合適了就分開。
雖然她也會難過,但還不至于為了一個已經(jīng)不再愛自己,或者為了某種利益放棄自己的男人尋死覓活。
見夏小北這么淡定,楚向南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北,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你是我對象啊�!�
“可我感覺,你并不是很在乎我�!�
“怎么才算在乎?”
楚向南噎住。
在乎,怎么才算在乎?他也說不上來。
但他就是覺得,夏小北對他的心思總是捉摸不透。
就好像,隨時都會轉(zhuǎn)身一樣。
別說像他爸那樣,接受家里的安排了。
即便是每天待在她身邊,楚向南都沒有把握,兩個人能一直走到最后。
沒再說什么,楚向南起身去廚房下了兩碗面。
“吃點東西,你去睡一覺�!�
“嗯。”
夏小北沒拒絕,她是真累了。
等夏小北睡下,楚向南來到工作室。
呆坐了半天,卻提不起一點工作的興致。
家里一團糟,跟夏小北的關(guān)系好像也被他搞砸了。
那會兒,他一定是腦子抽抽了,才會問出那么蠢的問題。
現(xiàn)在,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總有越描越黑的感覺。
原本計劃著從家里回來就向夏小北求婚。
可現(xiàn)在,這婚還怎么求?
散楚向癱坐在寬大的工作椅里,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冰涼的桌面,發(fā)出沉悶的“篤篤”聲,像他此刻紊亂的心跳。
那句“怎么才算在乎?”像一個魔咒,反復在他腦海里盤旋。
夏小北問得平靜。
楚向南卻沒有答案。
他想要什么?是像他母親那樣,為丈夫和家族犧牲一切、隱忍一生的“在乎”?
還是像他父親那樣,理所當然地接受安排,視伴侶為穩(wěn)固利益版圖的棋子的“在乎”?
顯然,這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是夏小北眼里,他是獨一無二、不可或缺的存在。
是即使面對他那個龐大而冰冷的家族壓力,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他、站在他身邊的那份堅定。
他想要一種能穿透她那份超然理性的“在乎”,一種能讓他確信,無論發(fā)生什么,她都不會輕易轉(zhuǎn)身離開的錨定感。
可夏小北呢?她太清醒,太自持。
她的愛,似乎永遠帶著一種“可進可退”的從容。
這份從容像空氣,平時讓人舒適。
可一旦他感到不安,它就變得稀薄,讓他窒息。
她不會歇斯底里,不會疑神疑鬼,甚至在他明顯表現(xiàn)出動搖和痛苦時,她還能平靜地吃完他煮的面,安然入睡。
“我一定是瘋了……”
楚向南低咒一聲,煩躁地抓了把頭發(fā)。
最近這段時間,他滿腦子都是如何策劃一場浪漫的求婚,用婚姻套牢她,仿佛這樣就能鎖住她的心,就能證明她的“在乎”,就能對抗家族拋來的所有冰冷安排。
可現(xiàn)在?求婚?這簡直像個拙劣的笑話。
夏小北會怎么想?會認為他是用婚姻來填補安全感,還是覺得他在用承諾試圖綁架她的自由?
他都能想象她微微蹙眉,冷靜分析“現(xiàn)在是否合適”的樣子。
“越描越黑……”
他喃喃自語。解釋什么呢?解釋他不是懷疑她,只是被家里的壓力和自己無端的恐懼壓垮了?
解釋他問那個蠢問題,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愛到患得患失?
這些話連他自己聽著都覺得蒼白無力,像在為自己失控的情緒找借口。
他原本是想尋求夏小北的理解和支持,想從她那里汲取對抗的力量。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質(zhì)疑和試探,變成了連他自己都厭惡的猜忌。
他疲憊地閉上眼,試圖將紛亂的思緒清空,專注于眼前擱置的設計稿。
線條在眼前扭曲、模糊,根本無法凝聚成形。
家里的事,和夏小北的事,兩股力量在他腦子里撕扯,讓他心力交瘁。
“還要求婚嗎?”他問自己。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這個時間,會是誰呢?
接,還是不接?
夏小北睡醒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了,透過窗戶見楚向南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就走了過去。
“向南�!�
楚向南猛地回神,“醒了?餓不餓?”
他的聲音嘶啞厲害。
夏小北蹙起眉心,“怎么了嗎?”
楚向南拉過她,把頭埋進她的小腹。
“沒事。”
夏小北使勁揉揉他的頭發(fā),好看的發(fā)型頓時變成了雞窩。
“楚向南同志,你對象餓了�!�
“好,想吃什么?我這就給你做�!�
楚向南心底的陰霾一下就被她鬧散了,頂著個雞窩頭去廚房準備晚飯。
夏小北顛顛的跟在他身后,給他打下手。
廚房里,楚向南動作利索地處理著食材。
夏小北安靜地在一旁剝蒜,偶爾遞個盤子,指尖沾上了蒜汁的辛辣氣息。
“番茄雞蛋面?”
楚向南側(cè)頭問她,聲音里的嘶啞褪去了些。
“嗯,你做的,什么都行。”
夏小北應著,目光掃過他略顯蒼白的側(cè)臉。
面條在翻滾的水中舒展,濃郁的番茄湯底咕嘟咕嘟冒著泡,香氣彌漫開來,試圖驅(qū)散空氣中殘留的某種無形低氣壓。
楚向南專注地打著蛋花,金黃的蛋液滑入鮮紅的湯里,瞬間凝固成漂亮的絮狀。
他努力讓自己沉浸在眼前這熟悉而溫暖的煙火氣里,想把工作室里那些翻騰的、讓他窒息的念頭暫時壓下去。
夏小北靠在門邊,看著他。
她太了解楚向南了。
他此刻的平靜,像一層薄冰覆蓋在湍急的暗流上。
“剛才……”夏小北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楚向南攪動面條的勺子頓了一下,“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楚向南背對著她,動作停滯了幾秒。
他深吸一口氣,番茄的酸味似乎也變得格外清晰。
“我……”
廚房里只剩下湯鍋持續(xù)的低鳴。
夏小北沒追問,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緊繃的后背。
“什么?”夏小北最終還是問了出來,語氣依舊平靜,像在問“湯夠不夠咸”。
楚向南轉(zhuǎn)過身,手里還拿著湯勺,番茄汁滴落在干凈的灶臺上,像一小滴凝固的血。
“小北,我還沒想好……”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們,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是吧?”
夏小北沉默著。
她能理解楚向南那種根深蒂固的思維。
她夏小北的獨立和理性,大概等同于不可控和“不夠愛”。
這種誤解,無形中成了橫在楚向南和她之間的一道溝壑,讓楚向南原本就缺乏的安全感更加脆弱。
“所以,”夏小北的聲音依然沒什么波瀾,“你剛才在工作室,就是在想這個?
“小北,我……”
他聲音艱澀,后面的話哽在喉嚨里。
夏小北沒有移開視線,也沒有指責。
她只是朝他走近了一步,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他緊鎖的眉心,動作帶著一種撫慰的力量。
“楚向南,”她的聲音很輕,卻像羽毛落在他心上最沉的地方,“你問我‘怎么才算在乎’?”
楚向南的心跳驟然失序。
“在乎,不是像你母親那樣,把自己的一生都消磨在隱忍和犧牲里,為了一個把她當棋子的男人耗盡所有�!�
夏小北的聲音清晰而堅定,“也不是像你父親那樣,把婚姻當作穩(wěn)固利益的工具,理所當然地要求伴侶成為附庸�!�
她頓了頓,目光深深看進他眼底翻涌的情緒里。
“在乎,是我明知道你家那個巨大的漩渦,明知道靠近你會面對多少麻煩和壓力,卻依然選擇站在你身邊,握住你的手�!�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楚向南心里激起層層疊疊的漣漪。
“是我在你被那些破事壓得喘不過氣,像個困獸一樣撞得頭破血流時,不會轉(zhuǎn)身離開,而是給你煮一碗面,或者……安靜地等你發(fā)泄完。”
她微微歪頭,眼神里沒有熾熱的火焰,卻有一種磐石般的沉靜和韌性。
“在乎,是我尊重你的每一次選擇,哪怕它艱難無比。
我不會用‘愛’的名義綁架你,逼你在我和家族之間做非此即彼的抉擇。
但如果你選擇了走向我,那么,無論你面對的是什么,我都會在你身邊,陪你一起扛�!�
楚向南的呼吸停滯了。
他看著她,看著那雙總是過于冷靜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著自己的倒影,那里面沒有他想象中的飄忽,只有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篤定。
“我不會為了你尋死覓活,”夏小北的嘴角甚至牽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因為那很蠢。但楚向南,你聽好了——”
她的聲音陡然帶上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廚房里彌漫的蒸汽。
“只要你還牽著我的手,只要你還朝著我們的方向走,哪怕你走得慢一點,跌倒了,或者暫時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絆住了手腳……我都不會轉(zhuǎn)身�!�
她抬手,輕輕戳了戳他僵硬的胸口,那里正傳來擂鼓般的心跳。
“這就是我的在乎。它不轟轟烈烈,不歇斯底里,但它就在這里。像空氣,像水,平時你感覺不到,可一旦你需要,它就在。它經(jīng)得起你父親的壓力,也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它不需要任何東西來證明,但……”
夏小北頓了頓,看著楚向南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
“但如果你現(xiàn)在想求婚,楚向南同志,我會說‘好’。不是因為我被套牢了,也不是為了證明什么給誰看。僅僅是因為,是你問的。因為,對象是你。”
轟——
楚向南感覺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