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回家
楚向南坐在副駕駛，如同最忠誠的磐石。
他沒有回頭，但后視鏡精準地映照出后座的景象，他能感知到夏小北的疲憊。
“小北�！背蚰系穆曇舻统炼椒�(wěn)，打破了沉寂，“‘漁夫’二次確認，‘包裹’已安全入庫，‘海妖號’交易全程影像資料完整備份。竹下登身份無誤，接應(yīng)方確系‘黑水’傭兵。第三方身份初步分析，特征模糊，但行動模式有‘北極狐’的痕跡。”
夏小北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再無絲毫疲憊。
“‘北極狐’？瓦西里的人？”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確認，“胃口倒是不小�？磥矸錾Ｈ藘�(nèi)部，也不是鐵板一塊。竹下登背著他的主子，想多撈一筆？還是有人想借刀殺人？”
“動機不明，但‘北極狐’的出現(xiàn)，證明箱子里的東西，比我們預(yù)估的還要燙手�！背蚰侠潇o分析，“‘黑水’只是刀，持刀的手藏在幕后。瓦西里的介入，意味著至少還有一個重量級玩家入場。”
“意料之中�！毕男”钡穆曇魩е唤z冰冷的嘲諷，“總督那蠢貨只盯著九龍碼頭那點煙幕彈，卻看不見真正的風暴在公海。他以為扶桑人是目標？呵，他們不過是被推到前臺的棋子，連帶著他自己，都是別人棋盤上待吃的卒子。”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真皮座椅細膩的紋路。
“碼頭那邊，尾巴掃干凈了？”
“嗯�！鍧嵐ぁ幚淼煤軓氐�，所有痕跡指向扶桑人內(nèi)部火并。總督府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任何與我們相關(guān)的實證。羅杰斯爵士那邊，天亮后的‘誹謗’和‘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訴訟程序會準時啟動，足夠總督府焦頭爛額一陣子。”
楚向南的回答滴水不漏。
“很好。”夏小北微微頷首，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深邃的夜色，“讓‘漁夫’繼續(xù)盯著公海。竹下登拿了東西，不會在香江久留�！谒o送他離開的路線、時間點，我要精確到秒。還有那個‘北極狐’，挖出他們的落腳點�！�
“好�！�
夏小北的聲音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墻倒眾人推，總督那個位置，很快就坐不穩(wěn)了。關(guān)注警務(wù)處、保安局那幾個有野心的副手動向，特別是和倫敦方面走得近的。我們需要知道，下一個坐在總督位置上的人，會是誰的代言人�！�
“已經(jīng)在梳理了。”
楚向南應(yīng)道。
總督府的崩潰，僅僅是一個序幕。
公海交易的完成，也并非終點。
竹下登帶走的“包裹”只是一個引信，它引爆的將是扶桑內(nèi)部、國際勢力之間更深層次的博弈。
而“北極狐”的意外現(xiàn)身，則徹底打亂了原有的格局，預(yù)示著一場更兇險、波及范圍更廣的風暴即將來臨。
香江，這座東方之珠，從來就不只是明面上的繁華。
它的水下，暗礁密布，巨鱷潛行。
“天亮后，以我個人名義發(fā)布一則聲明，對總督府深夜無端‘邀請’表示遺憾，重申我始終恪守法律、支持香江繁榮穩(wěn)定的立場。措辭要溫和，但要足夠讓羅杰斯爵士的操作更有力�！�
“好�！�
楚向南的回應(yīng)簡潔有力，如同他這個人。
總督府今夜的行動，拙劣得可笑。
那份所謂的“邀請”，與其說是調(diào)查，不如說是一場倉促的恫嚇，是那位坐在火山口上的總督，在腳下熔巖翻涌時徒勞的掙扎。
夏小北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冰冷而了然。
九龍碼頭的煙幕彈？那不過是她順手丟給蠢貨的骨頭，讓他和他的爪牙能有個方向狂吠，不至于過早地、絕望地撲向真正危險的源頭。
真正的風暴，早已在公海深處醞釀完成。
那個被竹下登緊緊攥在手里、由“黑水”傭兵層層護衛(wèi)的“包裹”，才是點燃一切的引信。
而“北極狐”——瓦西里那只老狐貍的利爪——的出現(xiàn)，更是將這潭水徹底攪渾。
它意味著，覬覦這“包裹”的，絕不僅僅是扶桑內(nèi)部心懷鬼胎的派系，也不止是竹下登背后那若隱若現(xiàn)的主子。
有更龐大、更兇悍的掠食者，嗅著血腥味，悄無聲息地加入了這場盛宴。
“鐵板一塊？”
夏小北在心中無聲地重復(fù)著這個詞，只覺得諷刺。
扶桑人的貪婪和內(nèi)部的傾軋，從來不是秘密。
竹下登是自作主張想私吞，還是他本身就是某個派系推出來試探的棄子？
抑或……是有人精心策劃，要借她的手，或者借“北極狐”的刀，除掉某個礙眼的障礙？
線索紛雜，動機如同迷霧，但“北極狐”的出現(xiàn)本身，就是最清晰的信號。
智能機器人技術(shù)的價值遠超預(yù)期，足以讓遠在千里之外的北極熊都為之躁動。
楚向南的分析沒錯。
“黑水”只是雇傭的刀，真正握刀的手，還藏在重重帷幕之后。
瓦西里的人出現(xiàn)，至少證明棋盤上又多了一個重量級的棋手。
局面，正滑向一個更復(fù)雜、更危險的深淵。
“天亮后的聲明，”夏小北再次開口，聲音恢復(fù)了平日的清冷與掌控力，仿佛剛才那一瞬的凝重只是錯覺，“措辭要足夠‘委屈’，但也足夠‘大度’。要讓全香江都看到，總督府是如何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粗暴地打擾一位守法商人的。羅杰斯爵士那邊，再添一把火。告訴媒體朋友，總督府今晚的行動，嚴重損害了香江的國際聲譽和法治精神�！�
“明白�！�
楚向南應(yīng)道，聲音平穩(wěn)無波。
他無需多問細節(jié)，夏小北要的輿論效果，他心領(lǐng)神會。
溫和的表象下，是足以讓總督府本就搖搖欲墜的公信力雪上加霜的鋒利刀鋒。
今晚，警務(wù)處、保安局那些副手們，恐怕都將難以入眠。
各自盤算著如何在總督這艘即將沉沒的破船上，找到最有利的位置。
或者，干脆跳上另一艘即將起航的大船。
倫敦方面的意志，本地豪強的傾向，都將決定下一任總督的人選——那將是權(quán)力洗牌后，新的博弈。
“回家�！�
夏小北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又異常堅定。
“好，我們回家。”
楚向南應(yīng)聲，油門輕點，黑色的轎車無聲地加速，融入黎明前最深邃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