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滾下去�！�

    國公府的規(guī)矩，子嗣由主母統(tǒng)一撫養(yǎng)，姨娘們身世多樣，生怕將外頭習(xí)性傳給孩子，平日里是不得與哥兒姐兒們相處的。

    可主母又實(shí)在太忙。

    國公府有八位公子，五位姑娘，她緊顧著嫡出的二子一女尚且操勞，剩下十個(gè)庶出孩子，吃飽穿暖，莫生事端，便是主母最大的心愿。

    謝云章想起那一年，他應(yīng)下婚約，又對主母提及納妾之事，她雖略有猶疑，卻也沒到硬要棒打鴛鴦的地步。

    “你在騙我，”謝云章十分篤定，“若她容不下你，要么勸你另嫁，要么將你趕出去，卻不會費(fèi)心替你打點(diǎn)，再叫你走�！�

    她撒謊，謝云章便更急切地想要得知真相。

    掌在人腦后的手落至頸項(xiàng)，他撫弄著，近乎逼迫：“我要聽實(shí)話。”

    另一只手順著她腰畔游移，威脅似的捏了她裙帶。

    “否則你也不想，的稟性，他認(rèn)定的事又不會改。

    聞蟬才連哄帶逼，好不容易說服國公夫人，助自己出逃。

    “杳杳，說話�！�

    謝云章很久沒有這樣急切過了，他需要一個(gè)答案，需要確認(rèn)她的心意。

    抽散她的裙帶，指尖探入也極有分寸，只為逼她開口。

    聞蟬卻狠心閉上眼，兩條手臂反掛上他頸項(xiàng)。

    “公子想做什么，我從來無力反抗，又何必強(qiáng)說是我撒謊，將這由頭推到我身上再動手呢？”

    她腰肢上的肌膚溫?zé)�、滑膩，謝云章卻渾身冷了個(gè)透徹。

    她寧可在馬車上與自己廝混，也不肯承認(rèn)對自己有情。

    被人引燃希望，又當(dāng)頭澆滅的感覺并不好受，此刻的氣餒，一如五年前，他發(fā)現(xiàn)聞蟬從自己身邊逃開。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退開來，沒叫聞蟬看見他的神情。

    可盡管如此，聞蟬能感知到，此刻的謝云章極為不悅。

    他似乎盼著自己承認(rèn)，曾經(jīng)想做他的妻。

    這有什么必要呢？

    他如今能輕易得到自己這個(gè)人，難道要自己的心也向著他，他才滿意嗎？

    聞蟬不明白，只飛快將自己的裙帶系上。

    又聽男人平聲發(fā)問：“在我身邊七年，我自認(rèn)從不曾虧待你。”

    “你難道就沒有一天想過，要做我的妻？”

    聞蟬能感受到他的注視，她不敢抬頭。

    “公子就是公子，我不敢僭越�！�

    一口長氣深入肺腑，全是涼的。

    謝云章忽然很想將面前人剖開來，把手伸進(jìn)她胸膛探一探，看她那心是血肉鑄的，還是銅鐵打的，熱不熱，會跳嗎？

    否則國公府相依七載，自己早對人推心置腹，她那么小一個(gè)丫頭，是如何做到，分毫不為所動的。

    他實(shí)在想不通。

    男人良久未言，聞蟬貼著馬車壁，總覺自己做錯(cuò)了事，可細(xì)細(xì)想來，卻也沒有做錯(cuò)。

    直到謝云章叫停馬車。

    忽然便說：“滾下去。”

    聞蟬先是怔了怔。

    隨后重新戴上帷帽，默默往車下爬。

    立在路邊，卻又為難，原先的衣裳還留在官驛中，此刻并不好回家。

    謝云章的馬車啟程，身側(cè)無人，他任憑自己浸紅眼眶。

    從小窗望出去，見她無措佇立原地，像個(gè)被遺棄的孩子。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人。

    謝云章終究不忍看，吩咐前室趕車的陸英：“叫石青來接她�！�

    陸英應(yīng)了是。

    聞蟬原先都想好了，要么先去王妗那里換身衣裳，再叫她送自己回家，石青卻從身后駕車追上來。

    “柳娘子，車上帶了您的衣裳，您換上，我再送您回去�！�

    聞蟬摸不清謝云章的心思，可既然遣人來了，她也不會拒絕。

    馬車停在一處巷子里，供她換回自己的衣裳。

    無人打擾，石青隔著簾子問：“上回的事，娘子還沒翻篇嗎？”

    聞蟬一時(shí)想不起是哪個(gè)上回。

    石青便當(dāng)她還在慪氣，今日又同人大吵一架，頓覺自己罪孽深重。

    “其實(shí)上回那個(gè)鹿茸湯的事，是我自作主張換給了檀大人，爺不曾特地吩咐我。”

    “為了此事，爺還罰了我五十鞭，現(xiàn)在我后背還綻血呢�！�

    聞蟬今天經(jīng)過他身旁時(shí)的確嗅到了，他身上確有一陣血腥和草藥氣。

    “所以都是我的錯(cuò)，娘子若氣便罰我，莫要錯(cuò)怪了爺�！�

    他雖不清楚兩人過往，可這些年一路南下尋人，石青都看在眼里。

    謝云章找人，可以說是，走火入魔。

    行至一處，他就遍訪當(dāng)?shù)厮�有姓聞的姑��、婦人，石青時(shí)常感慨，好在那姑娘不姓張姓李，否則腿都要跑斷。

    若聽人說起，哪里有個(gè)聰慧又貌美的女子，謝云章亦會趕去與人相見，最終失望而歸。

    最尷尬的便是有一回，大街上不知誰喚了聲“杳杳”，謝云章忽然拋下身側(cè)同僚，循聲追了三條街。

    結(jié)果那瑤瑤，是個(gè)被婦人抱著的女童……

    若非主子不讓，石青真想把這些事都抖出來，好叫聞蟬也稍稍收斂些，別太剜自家主子的心了。

    “其實(shí)，爺對您……也不差吧�！�

    此事聞蟬已與他翻篇，再聽石青認(rèn)錯(cuò)，也沒有太大的波瀾。

    故而車簾后只傳來她一聲：“我知道了�！�

    石青始終沒敢多言。

    送她回到檀府，大門前，檀家姐弟也正好回來。

    檀頌尚未來得及出聲，檀如意便上前一步問：“你去哪兒了？”

    今日她便問弟弟，為何這弟媳不陪自己出門，檀頌只含混說她有事去做。

    此刻再看那揚(yáng)長而去的馬車，也并非自家的，更覺不妥：“那是誰家的馬車？”

    聞蟬攜人往家里走，解釋道：“程家得罪了那謝御史，要我替她們奔走游說，我總得做做樣子跑一趟�！�

    “那馬車便是謝御史愿意見我，才派來接我的�！�

    檀如意雖指望她打理人情，卻又自相矛盾，不喜她總在外拋頭露面。

    此刻往她身上一打量，頓時(shí)蹙眉：“你去見個(gè)外男，這般花枝招展的做什么？”

    聞蟬這才驚覺，謝云章買的那對珍珠掩鬢，還沒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