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城，出城！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密集的腳步聲傳來，卻是潰散的明軍在前面跑，數(shù)量龐大的邪祟在后面窮追不舍。

    李天寶瞧得清楚，跑得最快的俱是騎兵，為首一人一身打扮便是軍官無疑，說不得便是王重德那廝。只見他一邊馳騁一邊頻頻回頭，似乎是亡命狂奔之間還在斥責(zé)大罵著什么。

    至于為何不去城內(nèi)校場避難？

    東北角的校場已經(jīng)被一片沖天火光籠罩，根本不曉得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李天寶面色難看，滑下樹去，落在地上。羅方急忙問道：“如何了，如何了，怎么端得那么大動靜，莫非是明軍又潰散了么？”

    點點頭，李天寶道：“俺現(xiàn)在猶豫，到底還要不要走東門出去，太亂了！許多潰散的明軍在往樓門逃，還堵著想出城避禍的百姓，俺們就這么五個人，怕是遭一沖就要散掉。”

    葉思珣也道：“那怎么辦，要不我們現(xiàn)在原路折回去？”

    李天寶沉吟片刻，道：“不能再回去了，來時俺就發(fā)現(xiàn)路上邪祟在逐漸增多，回去怕有被圍住的風(fēng)險。為今之計，不如賭一把，潰散的官軍沖擊城樓時，若城樓開放，俺們就趁機混出去，屆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若是抵死不開門……”

    “到那時候再說吧！”多爾泰接上話，道：“俺贊成，俺袋子里還有十幾支箭，殿后的話可以沖一沖�！�

    “你們怎么說？”李天寶又看向其他人。

    “我可以帶著婉玉走中間，不會跟丟的，”葉思珣牽著婉玉的小手，女孩也不對這個番邦長相、怪模怪樣的大姊姊那么抗拒了。

    她其實很懂事，一旦卸下感情包袱，對情況拎得很清。

    至于羅方就不用問了。

    李天寶見眾人都沒有異議，便也決定賭上一把。一群人出了巷子，一路小跑，從側(cè)翼匯入了千戶所城東面城樓前的人潮。

    “跟緊我，別走散了！”李天寶回頭吆喝道，仗著自己身形高大，不停往人群里面擠。

    現(xiàn)在門前堵著密密麻麻的，都是想要出城避難的百姓，有攜家?guī)Э�、大包小包的，還有牽著驢馬牲畜的。最前排在不停拍擊城門，哀求上面的軍士放行，顯然也是發(fā)現(xiàn)了不遠(yuǎn)處震天嘶吼聲，知道是大批邪祟在逼近。

    按照平日規(guī)矩，上面的軍士本是可以射箭放銃直接驅(qū)散這些妄圖沖擊城樓的百姓的，問題是城內(nèi)現(xiàn)在鬧著邪祟、不同地區(qū)的軍隊與軍隊之間聯(lián)系基本處于癱瘓狀態(tài)，若是擅自行動，將來若有追究，誰替他們背鍋！

    城門頭領(lǐng)的哨長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再看看不遠(yuǎn)處疾馳而來的騎兵、大股潰軍，他們屁股后面跟著些什么活閻王，那是用膝蓋都想得出來。

    哨長心如亂麻，手上、額頭上早已被沁出的汗滴弄得濕透了。

    現(xiàn)在，他知道，自己被推到一個很關(guān)鍵的位置上，稍有差池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吧。

    “開門——開門——”

    那數(shù)十騎兵沖到近處，齊聲吶喊著，簇?fù)砥渲幸蝗�，竟然毫不減速，直直就撞進(jìn)了人堆之中。

    登時，城樓前一片混亂，許多百姓哭喊、尖叫著四散逃開，一波推一波，有倒霉的百姓沒站穩(wěn)，直接被撞倒在地，立馬便有一萬只腳踏上來。

    騎士們猶嫌不夠，手中馬鞭揮舞，甩得啪啪響，見誰還擋著，便揚手一抽，“噗嗤”入肉聲不絕于耳，更有甚者，直接縱馬踐踏，引得到處是驚恐的百姓逃竄。

    “這群狗賊……”邊緣的李天寶看著人群混亂，自己幾人也被浪潮似的推來攘去，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怒上心頭，抬起燕尾槍，便要給這些草菅人命的畜生放上一發(fā)冷槍。旁邊卻忽然有個背著大麻袋的老嫗被擠倒，朝他撲過來。

    見狀，李天寶只得先接住老嫗，將之扶正拉起，便聽其含含糊糊說了些什么，似乎是道謝，緊接著又被人群裹挾開了。

    羅方正拽著李天寶，急道：“少掌盤的，冷靜！開了火就麻煩了！”

    李天寶回頭，見婉玉、葉思珣還在，人拽人，努力維持著一團(tuán)，墊后的多爾泰也跟著，便道大聲道：“俺們再往前擠擠，跟緊俺來！”

    他奮力往前，手中燕尾槍卻始終沒放下，單手掣在懷里，顯然胸中火氣未消，隨時可能瞅準(zhǔn)機會給那些騎士來上一槍。

    那些騎士雖然不干人事，但手段效率確實是高，很快便清理出一塊空地，轉(zhuǎn)而騎著棗色駿馬的王重德打馬而出，對著墻上的哨長大聲急道：“徐大！快叫你手下的兵開門，不認(rèn)得老子了么！”

    墻上的哨長見熟悉的上司終于露面，下了命令，頓時如蒙大赦。他揮舞令旗，城下準(zhǔn)備已久的軍士馬上開始解鐵鏈、轉(zhuǎn)動機關(guān)，將城門的千斤閘緩緩升起。

    “快點，快點快點！”

    王重德頻頻回頭看，見后面大波潰軍已經(jīng)尾隨而至。這也就意味著，那恐怖的邪祟大潮也在步步緊逼，他臉上的惶恐和急迫幾乎化為實質(zhì)。

    再看大門還在緩緩上升，他的恐懼又轉(zhuǎn)化為色厲內(nèi)荏的怒火，對著墻頭大聲咒罵道：“直娘賊，俺入你娘的芘！叫你他娘手下的孬兵搞快點，不然俺擼你的職！”

    天可憐見！他這個世襲千戶在一眾同僚里也算見過世面的，雖沒親身與北面兇殘的建奴廝殺過，也好歹剿除暴民山匪時指揮得當(dāng)、立下過不少戰(zhàn)功。

    但他何時見過這般兇殘的邪祟！

    它們頂著火炮火銃連番轟炸、憑肉身頂開拒馬工事，突進(jìn)到王重德眼前，硬是當(dāng)著王重德的面生撕活吞了一個親兵，終于徹底擊垮了這位千戶大人的心理防線，調(diào)馬轉(zhuǎn)頭就跑，引發(fā)了全線崩潰。

    厚重的城門徐徐打開，也意味著諸多軍士百姓的生路終于裂開一條縫隙，頓時群情激動，人人都發(fā)出歡呼，要朝著里面擠進(jìn)去。王重德的親兵見鞭子已經(jīng)遏制不住這群刁民了，干脆齊齊拔刀，一通砍殺，才堪堪為王重德清出道來。

    王重德懸著的心終于落定。

    他揮鞭打馬，馬兒也感受到他的急切似的，直接不管不顧朝前猛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