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魂的溫度
“嘖，怪可憐的�！�
白倦趴在電腦前面，爪爪拄著臉頰嘆息。
“把它從束縛咒里剝離出來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它在與邪術(shù)抗?fàn)�，如果早早屈服于施術(shù)人，它不會這么痛苦�！�
仙是好仙，就是運氣太差，被人囚禁還淪為對方害人的工具。
剛才白倦已經(jīng)很小心不傷到它的元神了，但被控制得太久，已經(jīng)有了墮魔的跡象，能不能挺過來就看造化了。
姜引沒出聲，默默盯著屏幕看了很久。
直到天光大亮，姜引合上電腦，來到神龕前上了三炷香。
有的出馬弟子集幾代之力，才能喚醒堂口里的一位仙家，為此不惜付出無數(shù)時間和精力，甚至生命。
而有的人，逆天而行邪術(shù)，將仙家囚禁折磨，視人命如草芥，只為了那點權(quán)和錢。
眼前劃過姥姥和媽媽的身影，姜引閉上眼睛，側(cè)臉隱沒在煙霧中。
吃過早飯，姜引準(zhǔn)備上班，出門時，正好遇到下樓的陸至凌。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姜引率先打破沉默，“早。”
“……早。”
見姜引臉色有點蒼白，陸至凌想到昨晚她吐了血，“去上班么，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苯Y貌地笑笑，“讓單位同事看到不好�！�
陸至凌知道她在介懷昨晚的事，沉默片刻道：“昨天謝謝你，回頭我讓陸至清當(dāng)面向你道歉�！�
這種客氣話聽聽也就算了，姜引不會傻到當(dāng)真。
“沒事，反正我救沉沉也不是為了她。”
正要離開，姜引忽然想到什么，已經(jīng)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見她欲言又止，陸至凌主動道：“有什么事？”
姜引撓撓臉頰，“嗯……你今天要去查那個送玉牌的女人吧？如果有什么消息，能不能告訴我一聲？”
怕陸至凌多想，不等他回答，姜引又連忙解釋道：“這種邪術(shù)失傳很久了，最近好幾個同門都遇到了相似的事，我想查一下，是不是同一個人做的�！�
姜引在這方面的渠道或許比他多，消息共享有益無害。
陸至凌點頭，“我知道了�！�
姜引松了口氣，眉眼不自覺彎起，唇邊的小梨渦也跳了出來。
“那先謝謝你了，我去上班了，再見�！�
陸至凌微微一怔，直到姜引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才恍然回神。
陸至凌捏了捏鼻梁，一定是他昨晚沒休息好的原因。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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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單位時才七點半，對于踩點星人來說實屬難得。
姜引停好車，剛推開殯儀館大廳的玻璃門，一道黑影就從旁邊躥了出來。
“啊啊啊��！小蚯蚓救命啊——”
姜引一把捏住黑影的腦袋：“早啊小敷，今天也活力滿滿呢。”
何止活力滿滿，他是一宿沒睡��！
“嗚嗚嗚姜引，停尸房鬧鬼啊！”
趙小敷一邊扭動掙扎，一邊語無倫次，“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差點就死了！詐尸了，打不通電話，我被關(guān)在里面……啊啊啊，我要辭職！你和我一起走吧！”
“辭職？”姜引臉色有點難看，“要是找不到工作，沒錢交房租，豈不是更恐怖？小敷啊，你想想，你一整晚受傷了嗎？這不是好好的嗎？好了，乖，去休息室瞇一會兒吧。”
打發(fā)完趙小敷，姜引看時間還早，轉(zhuǎn)身往地下一樓走去。
隨著階梯一級級向下延伸，周遭的空氣越發(fā)陰冷。
其實，魂魄是有溫度的。
仙家的魂魄如日光般滾燙，太過接近甚至?xí)蛔苽?br />
活人的魂魄溫暖柔和，如同四季恒溫的溫泉，散發(fā)著幽幽生機。
而鬼魂，則是冰冷的。
那種冷，是從毛孔鉆進骨髓里的陰冷。
剛到停尸房門口，一個鬼直接從姜引的胸口穿了過去。
“誰�。「覔醣敬鬆�?shù)穆�！找死��！�?br />
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鬼橫眉怒目，回頭一看，鬼臉?biāo)查g僵住。
比他冷藏柜里的尸體還僵。
“對不起！對不起！”
姜引面無表情瞥他一眼，大老爺們鬼瞬間鬼嚎著滾遠了。
姜引揉了揉冷到發(fā)疼的胸口，從一排排冷藏柜前走過，停在最里面的一排前。
編號057，郁子珊，女，19歲。
姜引曲起手指，敲了敲不銹鋼的尸屜。
就像在敲鄰居家的門。
“在么�！�
無鬼回應(yīng)。
“你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郁子珊不情愿地飄了出來，鬼臉拉得老長，“干嘛呀，我睡美容覺呢�！�
姜引開門見山，“別再騷擾館里的實習(xí)生，你知道現(xiàn)在招一個技術(shù)過硬還膽大的員工有多難嗎？”
膽大？
郁子珊想起趙小敷被她追得嗷嗷叫的慘樣，差點笑出聲。
“我也是為他好嘛，工作時間還刷視頻玩游戲，態(tài)度太不端正咯�！�
……值班的時候也沒什么事，摸摸魚可以理解。
姜引清了清嗓子，“總之你老實點，趙小敷本來陽氣就弱，別把他嚇出毛病�！�
郁子珊小聲叭叭，“最好直接嘎掉，來和我作伴。”
姜引本來都要走了，聞言腳步一頓。
“我說你……不會是覬覦人家清純男大的肉體吧？”
郁子珊鬼臉一紅，抻著脖子嚷嚷：“那、那怎么啦？不行嘛？！我可是連戀愛都沒談過就死了哎！”
“想談戀愛就去投胎��！”姜引忍無可忍，朝她屁股踢了一下。
郁子珊順勢滾到角落里，背對著姜引畫圈圈，周身陰沉的氣場快要凝成實體了。
一提到投胎就這樣。
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
姜引抬起頭，環(huán)顧這個老舊的停尸房。
這里是地下二區(qū)，和地下一區(qū)的往生室不同，停放在這的，都是因各種原因無人認領(lǐng)的尸體。
按理說這些尸體早就應(yīng)該按規(guī)定處理了，但老館長心善，自掏腰包延長了存放時間。
郁子珊已經(jīng)在這待了三年了，她也是姜引還是實習(xí)生時，接待的第一位“客戶”。
“行了別裝了，今晚我值班，告訴大家，老時間老地點，給你們開開葷�！�
說完，姜引“啪”地關(guān)上停尸間的門。
“好耶——”
郁子珊立刻滿血復(fù)活，開心地在空中飄來飄去，下決心晚上一定要搶到最多的元寶，吸到最多的香。
突然，身后一陣響動。
郁子珊回過頭，猛地睜大雙眼，青色的臉上浮現(xiàn)出極度驚恐的神情。
“姜——”
求救聲戛然而止。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空蕩蕩的停尸房里，一切歸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