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雪長跪岳父門,只為妻女歸!
林懷年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因?yàn)闃O度的憤怒而扭曲變形,像是被寒風(fēng)凍裂的土地。
每一道深刻的皺紋里都像是塞滿了火藥,隨時可能徹底引爆。
他手里那根烏黑沉重的燒火棍,仿佛還帶著一股灼人的熱氣。
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空氣,裹著風(fēng)聲狠狠砸下來。
陸青山跪在地上,冰冷的寒氣瞬間透過單薄的褲腿,瘋狂地噬咬著他的膝蓋骨,痛徹心扉。
但他挺直了腰桿,仿佛要用這血肉之軀對抗整個寒冬。
他先是將手里那塊用油紙仔細(xì)包裹好的狍子肉,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放在了身前干凈的雪地上。
那姿態(tài),像是在寺廟里敬獻(xiàn)最虔誠的祭品,每一個動作都透著笨拙的小心翼翼。
然后,他深深地低下那顆曾經(jīng)桀驁不馴、如今卻灌滿了愧疚和悔恨的頭顱。
對著林懷年,對著這扇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要一腳踹開、如今卻覺得比泰山還要沉重的木門,狠狠地磕了一個響頭!
“咚!”
額頭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撞在冰冷粗糲、帶著碎冰碴的地面上。
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也帶起了一小片細(xì)碎的雪沫。
額角立刻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甚至能感覺到一絲溫?zé)岬恼吵硪后w緩緩滲出。
但這皮肉之苦,遠(yuǎn)不及他心中悔恨的萬分之一。
那冰冷堅(jiān)硬的觸感,讓他瞬間清醒無比。
“爹!”
陸青山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像是被砂紙反復(fù)打磨過,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掩飾的哽咽。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最深處,用盡全身力氣艱難地?cái)D出來。
仿佛都帶著血和淚。
“爹!我錯了�。 �
“以前……以前那都是我的錯!是我渾蛋!是我王八蛋!是我不是人��!”
他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雪地上留下一個清晰的、帶著血印的痕跡。
聲音里充滿了撕心裂肺的痛悔和絕望。
“您打我,罵我,您今天就是拿棍子打死我,我都認(rèn)了!絕不還手!”
“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什么您都不信,我也不求您立馬就能原諒我這個混賬東西……”
“我只想……我只想從今往后,堂堂正正做個人,靠這雙手,讓月娥和小雪吃飽穿暖,不再受一點(diǎn)委屈!”
“我真的想改!我發(fā)誓��!”
“求您……求您讓我看看月娥,看看小雪……”
“求您……讓我……讓我把她們娘倆接回家……”
說到最后幾個字,他的聲音已經(jīng)徹底哽咽,話都說不完整。
肩膀也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一個身高體壯的七尺漢子,就這么直挺挺地跪在冰天雪地里,額頭滲血,泣不成聲。
放下了所有的尊嚴(yán),撕碎了所有的臉面,像個走投無路、犯了大錯的孩子一樣,對著長輩,痛苦地懺悔。
這突如其來、毫無預(yù)兆的一跪!
這番聲淚俱下、帶著血印的懺悔!
讓原本已經(jīng)怒火攻心、準(zhǔn)備動手的林懷年,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舉著燒火棍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忘了放下,也忘了砸下去。
臉上的怒容瞬間凝固了一剎那,眼神極其復(fù)雜地看著跪在雪地里,哭得像個淚人似的陸青山。
那眼神里有一閃而過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他印象里的陸青山,是那個油嘴滑舌、好吃懶做、一言不合就敢跟他瞪眼睛的混球��!
什么時候,他見過陸青山這么低過頭?
什么時候,他見過陸青山這么……狼狽又……決絕地認(rèn)過慫?
院子里那條剛才還狂吠不止的大黃狗,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
嗚咽了兩聲,夾著尾巴退到墻角,也不叫了。
一時間,整個林家小院內(nèi)外,只剩下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
風(fēng)卷著房頂上細(xì)碎的雪粒,無情地打在陸青山那件單薄的舊棉襖上,打在他微微顫抖、卻依舊挺得筆直的脊背上。
就在這時,堂屋的門簾被猛地掀開了。
林月娥那張蒼白憔悴的臉露了出來。
她眼圈紅腫得像熟透的桃子,顯然是剛剛撕心裂肺地哭過。
她懷里緊緊抱著小雪。
小丫頭把臉深深埋在母親懷里,小小的身體還在因?yàn)橹暗臓幊澈腕@嚇而瑟瑟發(fā)抖。
當(dāng)小雪從母親的臂彎里,怯生生地抬起頭。
看到院門口,平日里威嚴(yán)的外公怒氣沖沖拿著棍子,指著雪地里跪著的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時……
特別是看到那人額頭上似乎還有血跡時……那雙原本就噙滿淚水的大眼睛里,瞬間被巨大的驚恐所填滿!
“哇——!”
一聲尖銳凄厲的哭喊,猛地劃破了院子里的沉寂!
小雪死死地拉扯著母親林月娥胸前的衣襟,小手攥得死緊。
哭得撕心裂肺,小身體不停地抽搐發(fā)抖。
這哭聲,像一把燒紅的鈍刀子,一刀一刀,狠狠地剜在陸青山的心口上!
比額頭的傷,比膝蓋的痛,疼上千倍萬倍!
疼得他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揉碎了一樣!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牙齒死死咬住嘴唇,嘗到了一絲咸腥的血味。
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不是因?yàn)槔�,而是因�(yàn)槟巧钊牍撬璧慕^望和自責(zé)。
這就是他過去造的孽!
讓弱小不懂事的孩子經(jīng)歷至親之間劍拔弩張的局面。
他強(qiáng)忍著心如刀割的劇痛,緩緩睜開眼睛。
努力扯動嘴角,試圖對女兒露出一個他自認(rèn)為最溫和、最慈祥的笑容。
可那笑容,大概比哭還難看,充滿了苦澀和哀求。
小雪那一聲哭喊,尖利得像冰錐子,瞬間扎穿了院子里凝滯的空氣,也扎穿了陸青山的心。
林月娥緊緊抱著女兒,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又不敢開口。
她看著跪在地上,額頭帶血的丈夫,又看看怒發(fā)沖冠的父親,眼里全是無助、慌亂和深深的矛盾。
林懷年舉著燒火棍的手,因?yàn)樾⊙┻@聲哭喊,微微頓了一下。
他眼里的怒火更盛,卻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復(fù)雜和心疼。
他低頭,惡狠狠地瞪著陸青山:“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
“把我外孫女嚇成什么樣了!”
“你還有臉來?你就是個禍害!”
“爹……”陸青山嗓子干澀得厲害,額頭抵在冰冷的雪地上,不敢抬頭去看女兒那張驚恐的小臉。
“我……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們……”
“現(xiàn)在知道錯了?晚了!”林懷年手里的棍子又緊了緊,怒氣再次占據(jù)上風(fēng)。
“我告訴你陸青山,只要我林懷年還有一口氣在,你就休想再進(jìn)我林家的門!休想再靠近月娥和小雪!”
“孩子他爹,你這是干啥呀……”
這時,里屋門簾一挑,一個圍著圍裙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出來,正是陸青山的岳母李翠蓮。
她看到院里的陣仗,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去拉林懷年的胳膊。
“有話好好說,外面天寒地凍的,你看青山這額頭都磕破了,快讓孩子起來,別跪壞了膝蓋!”
李翠蓮心疼女兒,也怕這個倔驢一樣的老頭子真把人打出個好歹。
“青山啊,當(dāng)初月娥你們倆郎才女貌多般配,你這不回城也沒啥,在這好好過日子多好�!�
“你看現(xiàn)在弄的,家不像家�!�
“你可別怨你爹,他也是看你們這日子過的…實(shí)在是心疼他們娘倆兒……”
她看到陸青山跪在雪地里,那樣子確實(shí)可憐,心里也是五味雜陳。
“你別給我廢話!給我起開!”林懷年一把甩開老伴的手。
“這沒你的事!這畜生今天不打斷他的腿,他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