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年三十肉香飄滿村,陸家小院溫情勝過火!
天色大亮,村口早已人聲鼎沸。
八輛爬犁整齊排列,只等一聲號令。
陸青山換上一身厚實(shí)的進(jìn)山行頭,站在頭一輛爬犁旁,仔細(xì)檢查著每一根繩索和木杠是否牢固。
他呼出一口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消散。
“都聽著,這趟上山是運(yùn)東西,不是打獵�!�
陸青山望向天邊那抹淡淡的魚肚白,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安全最重要,別毛手毛腳的�!�
劉富貴搓著凍得發(fā)紅的雙手,對著旁邊的趙鐵柱擠了擠眼。
“青山哥,明兒還去不?我瞅著那溝里血腥味兒還濃著呢,保不齊夜里又勾引來啥好貨�!�
趙鐵柱憨厚地嘿嘿一笑:“有肉!”
陸青山搖了搖頭:“今天爭取把山上的東西都拉回來�!�
“先把眼下的活兒干利索。今天是年三十,拉回來還得趕緊分肉�!�
“都弄妥當(dāng)了,初一大家好好歇一天。初五,縣里就派車來拉貨了。”
他一揮手:“出發(fā)!”
隊伍浩浩蕩蕩,朝著雪山進(jìn)發(fā)。
前面幾個膽大又熟悉路的小伙子,為避免有野獸出現(xiàn)耽誤行程,一路舉著火把,時不時還要吆喝幾聲,震懾山野。
雪深的地方,一腳下去能沒過小腿,走起來格外費(fèi)勁。
兩個時辰后,隊伍終于抵達(dá)了死溝。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十幾頭野豬、狍子、鹿橫七豎八地倒在雪溝里,暗紅的血跡早已凝固在白雪之上。
昨夜重新布下的幾個陷阱,竟然又套住了幾只不知死活的野味,其中還有一只格外肥碩的野兔。
“我的親娘嘞!這……這得多少斤肉�。 币粋漢子忍不住驚呼,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干活!”
陸青山一聲令下。
趙鐵柱、劉富貴,還有趙二壯、趙飛、趙強(qiáng)、趙磊幾個平日里手腳就麻利的年輕人,立刻上前,開始對獵物進(jìn)行初步處理。
二十多個精壯漢子分工明確,有的負(fù)責(zé)拖拽,有的負(fù)責(zé)捆綁,很快就將獵物一一固定在爬犁上。
回程的路,比來時艱難數(shù)倍。
八輛爬犁都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沉重的分量讓爬犁在雪地上拖出了八道深深的印痕。
隊伍行進(jìn)緩慢,男人們的喘息聲在山谷間回蕩。
遠(yuǎn)遠(yuǎn)望去,長長的隊伍和爬犁上深色的獵物,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格外顯眼。
村公社大院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當(dāng)看到那如同小山一般堆積起來的獵物時,整個院子都沸騰了。
濃郁的血腥味混合著牲畜的膻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彌漫。
全村老少都圍了過來,一雙雙眼睛放著光,緊緊盯著那堆積如山的肉,仿佛那不是肉,而是閃閃發(fā)光的金山銀山。
“乖乖!這么多肉,咱全村人敞開肚皮吃,吃到開春還不隨便吃啊!”
一個老漢咂咂嘴:“屁老鴨子!能吃到元宵節(jié),就托了大福氣了!”
孩子們則在人群中鉆來鉆去,興奮地尖叫著,膽大的還想伸手去摸摸那些野豬皮毛。
“咱青山這本事,真是絕了!”
“可不是嘛,以前哪敢想這好事!”
村長趙永年站在高處,揮舞著手臂,嗓門洪亮地指揮著村里的屠戶們。
“都聽好了!按戶分,每家四十斤,肥瘦搭配好!”
“昨天跟著上山出力的壯勞力,每人再額外加二十斤!”
“幫忙分割、搬運(yùn)的,都按工分記,回頭從賣肉的錢里出!”
院子里,村里幾個經(jīng)驗足實(shí)的老獵戶和屠戶,從清早就開始忙活。
他們手中的刀子上下翻飛,動作麻利而精準(zhǔn),熟練地剝皮、剔骨、分割肉塊、清理下水。
院里煮的大鍋清理皮毛下水。
熱騰騰的血水和臟污,順著院子特意挖出的淺溝流淌,很快將一片雪地染得通紅。
劉富貴搓著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些被分割開的肉塊,湊到陸青山身邊。
“青山哥,這么多……這得賣多少錢�。俊�
陸青山目光平靜,落在院角那張巨大的、完整的黑熊皮上:“等賣了就知道了。”
他心里,對這張熊皮的用處,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盤算。
熊掌、熊膽、鹿茸、以及那些品相上好的獸皮,趙大志親自帶著幾個人,小心翼翼地給陸青山送到了家里。
他還仔細(xì)地跟陸青山對了剩余大約一千斤肉的賬目,確認(rèn)無誤后,才帶著滿臉的敬佩和喜色,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陸青山家按人頭和出力,總共分了七十多斤肉。
林月娥找出家里那個不算大的小醬缸,仔細(xì)清洗干凈,便開始忙著腌制這些肉。
她的動作輕柔而細(xì)致,眉眼間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輕松與滿足,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
小雪則蹲在院子角落,小手里抓著一根剛燉好的大骨頭,啃得津津有味,小嘴油汪汪的,像只偷吃得逞的小花貓。
金虎乖巧地臥在她腳邊,時不時抬起頭,眼巴巴地瞅瞅小雪手里的骨頭。
尾巴輕輕搖晃著,偶爾小雪會把啃不動的肉絲丟給它,引得它一陣歡喜,用腦袋蹭蹭小雪的小腿。
陸青山走過去,伸出大手,輕輕摸了摸女兒的頭,又用指腹擦去她嘴角的油漬。
“小饞貓,慢點(diǎn)吃,仔細(xì)別噎著了。鍋里還有,管夠!”
他心頭一片溫軟,這便是他拼搏的意義。
轉(zhuǎn)眼,便到了大年三十晚上。
山灣村家家戶戶的煙囪里,都飄出了誘人的肉香。
就連往年日子最緊巴的那幾戶人家,今天的炊煙也比往常更濃。
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讓人垂涎的香氣,孩子們在雪地里追逐打鬧,臉上洋溢著往年罕見的笑容。
陸青山家里也正要吃年夜飯,炕桌上擺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餃子。
白菜豬肉餡的餃子,是林月娥上午剁餡和面,一個個精心包出來的。
皮薄餡大,咬一口,鮮美的湯汁便溢滿了口腔。
小雪吃得小臉鼓鼓的,眼睛睜得溜圓,像只滿足的小松鼠,小臉上滿是幸福。
“爹,餃子,香!”
小雪含糊不清地說著,嘴角還沾著一小塊翠綠的白菜末,逗得陸青山和林月娥都笑了。
陸青山笑著,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最飽滿的餃子,輕輕放進(jìn)林月娥的碗里。
“多吃點(diǎn)�!�
林月娥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燈光下,她的臉頰泛起一絲淺淺的紅暈,隨即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夾起那個餃子,小口咬下。
她慢慢咀嚼著,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溫柔的目光落在丈夫和女兒身上,充滿了暖意。
這些日子以來,她眉宇間那股揮之不去的愁苦與驚懼,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踏實(shí)的暖意和對未來的期盼。
“雪兒,也給娘,夾一個!”
小雪學(xué)著父親的樣子,用她那雙小小的竹筷,笨拙地從盆里夾起一個餃子,顫巍巍地想往林月娥碗里放。
可惜力氣太小,餃子皮被她戳破了,餡料都露了出來,還差點(diǎn)掉在炕上。
林月娥眼圈微微泛紅,卻笑著伸出碗接住,一把將女兒摟進(jìn)懷里,在她紅撲撲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
“我們雪兒,真懂事,知道心疼娘了。這是娘吃過最好吃的餃子�!�
她聲音有些哽咽,心中卻甜絲絲的,比蜜還甜。
守歲的火盆燒得正旺,發(fā)出噼啪的輕響,驅(qū)散了冬夜的寒意。
金虎舒服地趴在溫暖的炕角,瞇著眼睛,昏昏欲睡,時不時還發(fā)出滿足的哼唧聲。
院子外,不時傳來幾聲零星卻喜慶的爆竹聲,那是孩子們在用最簡單的方式慶祝新年。
陸青山抱著已經(jīng)在他懷里睡熟的女兒,小雪的小腦袋靠在他的胸膛,呼吸均勻,嘴角還帶著甜甜的笑意。
他看著窗戶上模糊映出的、隨風(fēng)輕輕晃動的紅燈籠影子,以及窗外飄落的細(xì)雪,心中充盈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shí)與滿足。
“月娥,”待小雪呼吸均勻,睡得沉穩(wěn)后,陸青山輕聲開口。
“我在想,單靠打獵,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山里的東西,再多也有打光的一天,而且太看老天爺?shù)哪樕�,風(fēng)險也大�!�
林月娥正在縫小雪的新棉襖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抬起眼,看向他。
燈光下,她的眼神溫柔而專注,帶著全然的信任。
“等過完年,天氣暖和些,我想著,咱們是不是可以去縣城看看,做點(diǎn)小買賣。”
陸青山看著妻子那雙因常年勞作和寒冷而顯得有些粗糙的手,繼續(xù)說道。
“如果能成,也盡量拉扯村里鄉(xiāng)親一把。畢竟,咱們家困難的時候,村里沒少幫襯�!�
林月娥眼神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她放下針線,輕聲問道。
“你想做什么買賣?現(xiàn)在……公家能讓做買賣嗎?”
“現(xiàn)在不讓,將來總會放開的,我估摸著,可能用不了太久。”陸青山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咱們山里的山貨不止是肉,還有很多藥材、山菌,我尋思著,能不能搗鼓這些�!�
“或者,開春了,咱們把屋后那片荒地開出來,種點(diǎn)藥材,比如人參、木耳什么的,也比光種苞米強(qiáng)�!�
“總得找個穩(wěn)妥長久的營生,讓你們娘倆以后再也不用擔(dān)驚受怕,能過上真正的好日子。我想讓小雪以后能念書,成為有文化的人�!�
林月娥靜靜地聽著,眼神越來越亮。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針線,伸手覆上陸青山抱著女兒的手背,柔聲道:“青山,我相信你。你說怎么干,我就跟著你怎么干。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踏踏實(shí)實(shí)過日子,比什么都強(qiáng)�!�
“你能想著為這個家,為我和雪兒打算,我心里就比什么都高興�!�
陸青山沉默片刻,聲音低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惘。
“還有個事,也不知道我爹娘,還有我那些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現(xiàn)在都過得怎么樣了。如果有機(jī)會,還是想托人打聽打聽他們的消息�!�
林月娥安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她知道丈夫心里一直有個疙瘩,那是關(guān)于他遠(yuǎn)在老家的親人。
林月娥曾聽陸青山說過,因為家里成分問題,他才被困在了這里,沒能回城。
這么多年,他從未提起過主動聯(lián)系,也從未收到過任何來自家鄉(xiāng)的音訊。
林月娥一直不敢多問,怕揭開他的傷疤。
“等開春,咱們就先張羅著蓋新房子�!标懬嗌捷p輕拍了拍小雪的后背,讓她睡得更安穩(wěn)些。
“村長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在村西頭給咱們劃了一塊地。等咱們住進(jìn)了寬敞明亮的新房子,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林月娥低下頭,看著自己膝上的針線,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